第9章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林大郎挑著一擔(dān)柴回來,還沒進(jìn)門,就聽人說他媳婦兒讓他娘給打了,人已經(jīng)昏過去了,流了好多血。
他將肩上的柴一扔,撒腿沖了進(jìn)去。“梅香!梅香!”
“你別碰她!”夏良辰冷聲喝道,比起馮梅香的軟弱,她更憎恨林大郎的愚孝。或者說,她憎恨所有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p> 林大郎從來沒見過閨女這樣兇狠的眼神,一時愣住了。“大丫?”
夏良辰不搭理他,繼續(xù)用止血草藥按住馮梅香后腦的傷口,給她止血。本來就營養(yǎng)不良,再流那么多血,就真的沒命了。
周大夫匆匆趕來,先給馮梅香處理了后腦上的傷口,然后才讓人把她抬到床上,重新把脈。
“幸虧大丫及時給她止血,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只是這打的是腦袋,人還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或者,你們帶她去縣里的榮春堂看看,興許那里的大夫有辦法。”
周大夫直搖頭嘆氣,轉(zhuǎn)頭又看向李桂花。
“林石頭家的,孩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你罵兩句就行了,怎么能動手打人呢?還打得這么重!腦袋這種地方,是能隨便打的嗎?”
李桂花也知道今天闖禍了,眼神閃爍,訕訕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為林大丫這個賤蹄子,她要是不躲,我能打中馮氏嗎?”
“奶奶,敢情在你眼里,孫女就可以隨便打死是嗎?”
“我可沒說。你要是不躲,我不一定打中頭部,那不就沒事了嗎?說到底還是你不好!你就不該躲!”
李桂花振振有詞,理直氣壯。也就是說,她就該老實挨打,打死了也是活該!
夏良辰氣得簡直想撲上去啃她兩口,她很久沒碰上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了!
“我不跟你說那么多廢話。你去拿十兩銀子出來,我要帶我娘去縣里看大夫。”家里的銀子都在李桂花手上,林大郎估計就沒幾個銅板。
一提銀子,李桂花就跟被割了肉一樣尖叫出聲。“什么?十兩銀子?你怎么不去搶!”
“你可以不給,我現(xiàn)在就帶上我娘,去衙門擊鼓鳴冤!”夏良辰冷笑,“這么多鄉(xiāng)親們都可以作證,我娘是讓你給打的!我娘要是死了,你就得給她償命!我娘要是殘了,你就得蹲大牢!所以,你最好祈禱我娘沒事!”
李桂花還想說什么,卻被剛進(jìn)門的林石頭狠狠拽了一把。
“愣著干什么?去拿銀子出來!真想鬧出人命來嗎?真想蹲大牢嗎?”
林石頭還在地里干活,就有人跑去告訴他,他家婆娘把大郎媳婦給打死了,嚇得他腿一軟,差點沒能跑回來。
眼下人還活著,事情就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李桂花沒吱聲,但也沒動。
那可是十兩銀子,不是十個銅板!
“你不拿是吧?行,我現(xiàn)在就去讓村長寫休書,然后叫人送你回李家村。你這樣的媳婦兒,我林家要不起!”
林石頭一向怕李桂花,否則也不會慣得她這般蠻橫無理。但這些天家里連著發(fā)生幾件大事,一件比一件糟糕,他也是氣狠了,連休妻都想到了。
“我拿!我拿還不行嗎?”李桂花這才怕了,不情不愿地回房拿了銀子,卻還舍不得遞出去。
林石頭一把搶過來,塞給林大郎。“趕快帶你媳婦兒去縣里看看。”
村里有牛車的僅有兩戶人家,一戶是村長家,一戶是木匠林滿山家。
村長恰好在場,便直接讓林大郎去找他兒子林有德,讓林有德給他們趕車,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出發(fā)。
村長家的牛車就是一輛板車,連個蓋頂都沒有,冬天坐在上面,能把人給凍哭。
夏良辰抱了一床被子給馮梅香裹上,自己也抱了一床。看到一旁的小樹,把他也給拽上車。
“小樹留在家里就行了!”
“不行。我娘最疼小樹,有小樹在,她就不會輕易放棄。”夏良辰既怕馮梅香熬不過去,也怕小樹在家里被李桂花欺負(fù)。
李桂花就是個瘋子,不得不防!
坐在牛車上吹冷風(fēng)實在太難熬了,夏良辰只得把小樹抱在懷里,裹著破棉被相互取暖。
至于一旁的林大郎,夏良辰壓根不想搭理他。
牛車不比馬車快,路況又差,一直晃悠到天完全黑下來,他們才到了縣里。
榮春堂剛鎖上的門又被急切地叩開。
現(xiàn)實中沒有那么多的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榮春堂的張大夫得出的結(jié)論跟周大夫差不多,只不過榮春堂的藥材更齊全,質(zhì)量也更好。
當(dāng)然,要的銀子也更多。就這么一把脈開方,六兩銀子就沒了。
馮梅香還得留在榮春堂觀察用藥,夏良辰謝過林有德,便讓他架著牛車先行回去。事實上,她很想讓他把林大郎一起帶走,省得看了心煩。
“姐姐,娘不會死的,對不對?”小樹之前都嚇傻了,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眼淚便洶涌地冒了出來。
夏良辰將他顫抖不已的小身板摟進(jìn)懷里,親了親他的腦袋。“不會的。娘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她閉上眼睛,眼角滑落兩滴淚珠。
對于馮梅香,夏良辰原先真沒有對母親的那份感情。但今日馮梅香毫不猶豫舍命相救,她又不是木頭,怎可能無動于衷?
這個女人是很懦弱,可她對孩子的愛是深沉而偉大的。
“大丫說得對!”林大郎看著抱在一塊兒哭的一雙兒女,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一顆心也跟被丟在油鍋里烹煮一樣煎熬。“你娘會醒過來的!會的!”
夏良辰聞言,抬頭冷淡地看向他,“醒過來又能怎么樣?就算這次沒有被打死,也遲早被你娘給磋磨死!”
“我——”
“如果這次我娘能醒過來,你要么跟爺爺奶奶提出分家,要么你就給我娘一封和離書。離了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她沒準(zhǔn)還能多活幾年!”
和離書?
“不行!”林大郎愕然地望著自家閨女,對上她那冷颼颼的眼神,他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大丫,你怎么能讓我跟你娘和離呢?”
“為什么不能?作為她的男人,你既然沒能力給她幸福,甚至連她的性命安危都護(hù)不住,憑什么還霸占著她不放?”
“既然在你心里,爺爺奶奶才是最重要的,你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成親,生生禍害了人家的好女兒。更不應(yīng)該生兒育女,讓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卻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說著,夏良辰將小樹往面前一推。
“你看看你兒子,他比壯壯還大一歲,卻比壯壯矮了半個頭!壯壯面色紅潤,身材結(jié)實,他呢?面黃肌瘦,跟茅桿似的,風(fēng)一吹都能倒!”
“作為一個父親,看著這樣的兒子,你心里沒有一點內(nèi)疚嗎?但凡你有那么一點內(nèi)疚,你都不應(yīng)該讓他繼續(xù)這樣受罪!”
一開始,林大郎對閨女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生氣的,慢慢地,他的腦袋便耷拉下去了。他嘴巴開開合合,最后什么也沒說,雙手抱著腦袋,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
夏良辰見了,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這人恐怕是真的沒救了!
這時,門外傳來藥童的聲音。“林大丫,有人找你。”
夏良辰一愣,這么晚了,還有誰會找她?何況,這里還是縣里呢。
待出了門,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她不由得瞪圓了眼眸。
“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