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樂想也沒想，直接拿了小的那一枚就往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套，東方云間誒了一聲，她都已經套上去了，還嘟囔著，“差點兒以為戴不進去了。”

　　李安樂四肢纖細，手指頭更是比一般姑娘的要細一些，當時這款戒指只能定做，李安樂記得是六號的。她這兩年比之前豐腴了一些，還真怕戴不進去了。

　　見東方云間一臉話被堵在嘴邊的郁悶，李安樂拿起了那枚男戒，拉起東方云間的左手，“你是不是還想說什么肉麻的話，求你了，別說。”

　　東方云間只能笑著嘆氣，“可是你以前說我不解風情，從來都不會哄女孩兒啊？”

　　李安樂端詳著他秀致的一只手，不無自嘲的感慨，“可我現在是個婦女了，不是女孩兒，婦女不需要甜言蜜語。”

　　“那請問婦女需要什么？”

　　李安樂拿起鉆戒徐徐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婦女需要一個人生中志同道合，并肩作戰的隊友。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話音落下，戒指也戴好了。

　　兩人雙手相握，十指相扣，東方云間抬起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湊在唇邊輕吻，喃喃重復，“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崇文小學附近的房子，其實東方云間看了很久，從默默上了幼兒園大班開始，他就一直在準備著上小學的事情。普通孩子的父母都要提前準備，特殊兒童更要做好功課。

　　他一直聯系著一個房產中介，現在上學的事兒敲定了，買房子就要加快進程了。東方云間不無抱歉的跟李安樂商量，可能要把南山樓的那套房子賣了。

　　這兩年他開辦落星，靠的是以前的積蓄加上父母，兄長還有余真真的投入，其實沒賺到什么錢，基本上是在維持。原本他辦學校也不是為了賺錢。現在房價一天比一天高，尤其是學校旁邊的房子，不賣之前的房子，根本買不起。

　　李安樂正在做飯，她以前不愛下廚房，可現在越來越喜歡倒騰吃的，還特別講究營養搭配。只要有空，她就喜歡看菜譜。

　　“賣吧，反正也不回去住了。你早就該賣了，不賣也要租出去啊，空放了三年，多浪費啊！”

　　東方云間沒吭聲，他覺得李安樂心太大了，他是不舍得，那可是他們的婚房，賣掉或者租給別人住，他都不舍得。

　　李安樂右手提著菜刀，左手掂著土豆，沖著東方云間歪了歪頭讓他過來。東方云間有些不情愿，慢慢挪過去，“干什么？”

　　李安樂背過身去，“幫我緊一下圍裙，后面的扣好像松了。”

　　東方云間低頭給她系圍裙，就聽李安樂說，“房子不是家，有你有默默的地方，才是家。”

　　東方云間手里一頓，繼續給她系好圍裙。系好了，卻沒走，而是順著現在的姿勢抱住了李安樂。

　　李安樂嗤嗤笑著，“哎呀，癢，放開我，我還要切菜呢。”

　　東方云間就隨著她的動作走，她去哪兒他就抱著她一起動，李安樂實在受不了了用胳膊肘杵他，“這是廚房。”

　　東方云間想，是不是廚房都一樣。他們目前根本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白天上班就不用說了，晚上回家也沒有合適的機會和場所。

　　方瓊出院了，東方華也跟著回家住了。也只有每晚默默睡著以后的兩個小時，他們倆能自由一些，可往往人已經累了，沒說兩句話就要困了。

　　想到這里，東方云間恨恨的說，“這次搬家，一定要訓練默默自己睡覺！”

　　星期天約好了看房子，是一個三室的二手房，之前房主的孩子也一直在崇文小學上學，這次跟東方云間他們需求一樣，要賣了現在這個房子，到另一個學區去買房子。

　　既然都是為了孩子，聊起來也很投緣，雙方基本上沒怎么討價還價，就各自讓了一步達成一致。

　　下午訂好了房子，晚上兩家人就坐在一起吃了個飯。

　　時隔幾年，見面的場景好像跟當年翻了個個兒。

　　田玉華穿著東方云間送的旗袍，氣質雅致，而方瓊確實一身素色的家常衣服，顯得有地兒沒精神，臨出門還被默默倒了一點兒果汁在身上，她也沒顧上換。

　　兩親家再見，一時間都感慨萬千，說話做事也都比當年收斂了很多。

　　畢竟當年互相都覺得對方不滿意，覺得自己的孩子還能遇到更合適的。而今時不同往日，兩個孩子經歷了一番波折，更加珍惜對方，做父母的的焉有不支持的道理。

　　飯桌上的氣氛挺融洽，吃完了飯，東方云間提議去新房看看，剛好就在附近，于是他們就一起去了。

　　房子有年頭了，要比檔次和面積，沒有南山樓那套好。方瓊隨口說，“這房子太小了吧。”

　　田玉華搖搖頭，“不小了，就他們三口，太大了不好打掃。”

　　方瓊聽了倒有些愧疚了，想當年自己家條件好，買房子買家具定裝修，都是她拍板，雖然兒媳婦兒不太滿意，但排場絕對不輸的。可現在，她早就沒了當年的那份精力，沒法兒再事事操心了。

　　這么想著，方瓊越發覺得這房子又小又舊了，于是說，“要不你們還住現在的房子，我跟你爸搬過來，我們老兩口夠住了。地方太小，孩子跑不開啊！”

　　東方云間說，“那不是離學校遠嗎，學校不大，沒地方給孩子提供午飯和午休，中午還得接送，買這個房子就是為了離得近方便。”

　　“是是是，我怎么糊涂了。”方瓊拍拍腦袋，然后跟東方華說，“可是這房子是小了點兒，默默打小兒還沒住過這么小的房子，我怕他不適應。”

　　東方華也覺得是，“云間啊，我再給你添點兒錢，買個再大一點兒的吧。”

　　李安樂開了口，“爸，真不用了，不能用你和媽的錢，這房子夠住的，默默上小學要比在幼兒園時間緊，也沒那么多時間玩兒，有個學習和睡覺的地方就行了。”

　　她這一聲爸媽，叫的方瓊和東方華心里暖烘烘的。兩人一時無話。

　　田玉華也說，“就是，咱們的錢還得留著養老呢，他們都當爹媽了，就別替他們操心了。”

　　東方云間看著李安樂笑，笑的李安樂臉上有些臊，于是轉移話題，帶著幾個老人參觀房子，

　　“這房子雖然面積不大，但朝向和戶型都挺好，還有兩個衛生間，都是明衛。這間房子給默默住，到時候書桌就擺在這里，采光好。這間最大，給云間當書房，在這兩面墻打兩個大書柜。”

　　幾個人看著說著，等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方瓊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被田玉華一把扶住，“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沒看清。我這眼睛，這兩年越來越不行了。”方瓊拍了拍田玉華的手。

　　“你比我還小兩歲呢吧。”田玉華問。

　　“恩。”

　　田玉華就這么攙扶這方瓊往小區門口走，走著走著，就吸起了鼻子。

　　方瓊驚訝的看她，“親家母，你這怎么了？”

　　田玉華癟著嘴搖頭，方瓊就更追著問，問的所有人都停下看她。

　　李安樂扶著田玉華，“媽，咋了這是？”

　　田玉華好不容易緩過情緒來，才說了一句，“方教授，辛苦你了。”

　　她這一句話，表達了太多的意思。

　　方瓊竟也跟著紅了眼圈兒。

　　是啊，辛苦，這幾年帶默默可真的是辛苦，可誰不辛苦呢？

　　李安樂不辛苦嗎，她獨自承受抑郁癥的折磨，一定是非常辛苦才沖深淵泥沼中爬了出來；

　　田玉華不辛苦嗎，她唯一的寶貝女兒李安樂，得了那樣的重病幾乎輕生，她一把年紀了還要細心照顧，提心吊膽，生怕女兒出一點兒閃失；

　　東方云間更不用說，就連東方華，這兩年也見老的厲害。他一個德高望重的醫學教授，卻對自己的孫子束手無策。多少次他半夜查閱資料，希望能找到治療默默的辦法，卻都是一場空。

　　東方云間握著李安樂的手，李安樂握著田玉華的手，田玉華又握著方瓊的手。

　　好在辛苦一場，折磨一場，兜兜轉轉，他們還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