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認真地與艾森對視,而艾森也是一臉鄭重。
看樣子……艾森沒說謊話。
郝文對著艾森點頭,隨后轉過身子拿起桌上的一塊切好的煙熏魚,眼神呆滯地緩慢吃著。
阿瑟看著郝文的樣子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說什么話。
他轉身叫來了自己的管家,附耳囑咐著。
事實上,郝文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呆滯遲鈍。
他只是在扮演一個正常人聽到艾森關于自己即將遇到生命危險的占卜結果后應有的反應。
艾森所說的,是三天內,這三天里,郝文一天是在這里參加晚宴,另外兩天會在木匠店以霍廉.喬的身份幫忙。
而后者的身份與郝文本人是完全切割開的,他不認為有人會對這個身份下手。
也就是說,艾森所謂的三天之內,其實……就是今晚。
郝文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險些將口中有些干澀的煙熏魚吐了出去,他趕緊拿起身前的高腳杯,大口的喝下。
這不正常……他感到惡寒根本不是因為可能會觸及死亡,穿越過來遇到的危險事件已經很多了,郝文的心態也逐漸從畏懼轉變為坦然。
所以這惡寒的感覺不是出自心理,而是這片莊園本身自帶的環境。
郝文對著身旁的人笑著點頭致歉,開口道:“我會小心的,艾森先生,感謝你的占卜。
“各位先生女士,我得先去一趟盥洗室。”
說完,郝文便起身拉住了身旁一位路過的仆人,向他闡述自己的需求,由這位仆人帶著去到了位于主建筑靠近房門處的盥洗室中。
他對著仆人點頭致謝后,拉開了盥洗室的木門,走進去后立即將門反鎖。
他解開了燕尾服靠近領口的紐扣,伸手將左胸處放著的深淵符文拿到手中,觸感冰涼。
郝文一咬牙,握緊手中的符文,開始使用超凡能力,他隔著一扇門對靠近盥洗室的賓客們使用了控靈術,但只是查探,并未控制。
他試探性地將感知向前延伸,觸及到更多的人,但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和窺視,而他所查探的這些人中也并沒有人存在問題,他們都是普通人。
郝文有些疑惑地將感知收回,坐在盥洗室的馬桶上,望向了腳下。
就在這一刻,那股惡寒感又一次襲來,比在圓桌上更加猛烈,郝文壓制著體內的翻涌,將感知投向地面。
盥洗室的地面……全是散落的靈。
這些靈已經分不出主次,他們被碾碎,再糅合,最后浸入了這片土地。
這樣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人的謀殺,或者正常死亡后應該留下的痕跡。
這是人為的。
郝文對盥洗室地面上散落的靈下了定義,他也不敢直接去控制這些靈,只能將感知覆蓋在上面,沒有任何動作。
片刻后,郝文關閉了自己的控靈術,確認沒有任何異常后,從兜里掏出了冬眠的拉爾。
他必須聯系凱倫。
郝文將手伸到盥洗室的木門上,確認它已經鎖住后,站起身,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再度為木門上了一道鎖。
他不斷地搖晃著手中的拉爾,想要將他喚醒,但拉爾依舊沒有反應。
郝文有些焦急,他眼珠一轉,轉身用腳將木門抵住,將馬桶蓋子掀開,閉著眼睛聳著肩膀,伸長手臂將拉爾緩慢地放入了馬桶中。
剛放下去時,那枚羽毛還很安靜,但只是過了不到十秒,郝文就感覺到手中的羽毛開始不斷扭動,他迅速將羽毛撈出,也顧不得臟亂,用手堵住了拉爾平常化形后嘴所在的位置。
也就在這一刻,沉睡已久的拉爾終于是醒來,羽毛也在郝文的手中變化成了渡鴉的形態,小拉爾朦朧地睜開眼,就看到郝文嫌棄的眼神正在盯著它。
剛想說話,就發現自己的嘴已經被郝文堵住,而他也在不斷地向自己搖頭示意不要用嘴說話。
拉爾對著郝文點頭后,他才將捂著拉爾嘴的手撤下,使勁地甩了甩。
“怎么了?我冬眠還沒結束……很困,干嘛吵醒我?”拉爾的聲音在郝文的腦海中響起,有些不滿又有些焦急。
郝文將馬桶蓋重新蓋上,坐了上去,輕聲說道:“幫我聯系凱倫,有重要的事情。”
拉爾見郝文的表情嚴肅,也就不多說話,飛離郝文的手,用爪子在他的大腿上畫著圣徽。
咚咚咚——
郝文一把將拉爾抓起,塞到了燕尾服中,調整著語氣說道:“請問是誰?”
“郝文先生,晚宴馬上開始了,克勞德爵士讓我來提醒您一聲,請您盡快。”熟悉的聲音傳來,是當時在門口迎賓的管家。
他一邊扣著燕尾服的扣子,一邊用手隔著布料撫摸著正在自己腦海中罵街的拉爾:“知道了,馬上。”
“好的。”
聽到管家的腳步逐漸走遠后,郝文低聲說道:“保持清醒,拉爾,凱倫和安娜可能會聯系我,我也會再找機會聯系他們,你一定不要睡著,那樣會浪費不少的時間。”
“丑人!你剛才到底是怎樣把我喚醒的?!我是神的使者,神你懂不?為什么我身上有一股特別難聞的氣味?你怎么能這么對待神的使者!”拉爾的聲音在郝文的腦海中不停出現。
郝文一臉平靜,做了三次深呼吸后,打開盥洗室的門,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座位。
“抱歉,各位,煙熏魚讓我有些不適。”郝文笑著說道,“宴會快開始了嗎?”
身邊的幾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顯然是艾森剛才對郝文的占卜讓他們也有些擔心。
這時艾森才轉頭說道:“郝文先生,不用太擔心,占卜顯示,你只要一直待在狹窄的空間里,就不會有危險,這是可以化解的。”
郝文輕笑一聲,看向身邊的艾森:“化解要錢嗎?”
艾森有些驚訝,不知道郝文在說些什么,只能抬起右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我說了,占卜是免費的,先生。”
郝文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
桌上的高腳杯已經重新被斟滿了紅酒,他拿起酒杯,時不時地抿上一口。
舞臺上的樂隊已經準備就緒,他們開始拉動手中的樂器。
高昂的曲子從舞臺上傳出,悠然飄散,很快便布滿了整座建筑,這音樂并不符合郝文對這個時代訂婚的刻板印象。
它沒那么柔和,或者說,它根本就是軍樂。
高昂,自信,威嚴,令人膽寒。
艾森湊到郝文耳旁,說道:“這是……阿……作曲的!”
郝文揉了揉耳朵,轉頭大聲說道:“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艾森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大聲吼道:“這是阿瑟先生作曲的!”
“聽見了!阿瑟先生真厲害!”郝文同樣回應。
在這高昂的音樂中,一位身著恩蘇軍裝的挺拔男士沿著預留的道路走上舞臺,轉身,用雙手壓住躁動的人群,音樂也到了尾聲。
他環顧四周,莊嚴地開口:“歡迎各位,我是克勞德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