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辰時過，陸陸續續的宗門弟子已經進入可容納三百人的學堂，人多自然有聲。

　　“你看，那廢物又在臨陣磨槍了！”

　　“大考武學第一又能怎么樣，還不照樣是個廢物，我看啊！她如果不是努力學，穆師叔早就把她逐出師門了！”

　　云妝充耳不聞，短短一個時辰內，她瀏覽了一遍百卷武學。將書放在課堂下，云妝抬起頭，目視前方，等待著老師將武學試卷發下。

　　長三尺寬三尺的試卷發下，武學老師隨即點燃講桌上置放的一柱檀香，“開始考試！”

　　云妝埋頭，先是瀏覽一遍所有的武學題目。武學題出自靈山宗藏書庫的千卷武學，每卷武學都是一本幻技，每本幻技招式至少有五招以上。長三尺寬三尺的試卷由武學老師隨機抽取武學，有可能一道題考的是一本幻技里其中一招。靈山宗教學嚴謹，不允許出現弟子抄襲事件，所以每個人的試卷同他上下左右的四個人的試卷內容都是不一樣的。

　　當別人正糾結于一道難題時，云妝小手握筆開始流暢地在試卷上答題。她神情平靜，臨危不亂，寫出來的字娟秀工整。比起學堂皺眉不展，面色焦急猙獰的同門，她又是異類。

　　武學的成績評得乙等，便是合格。沒有多少人會在意武學的成績，與其浪費時間去記千卷武學，不如把武學活學活用。一卷武學，普通弟子至少花半年，才能將里面的招式使出來。武學在精不在多，千種武學未必每種幻魂都適合自己去學，要擇自己所適合的幻技去學！

　　學堂上的人很多都是這樣想，就連老師也是這樣認定。所以武學考試只是嚴謹，并不會真的去在意成績，你若真的不合格，后來補考也一樣。

　　香燃到一半，傅彩珠轉頭看一眼角落里藍袍少女，嘴角抿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她站起來，指著藍袍少女，道：“李老師，武學考試是否為閉卷？”

　　花甲之年的李老師見到傅彩珠，臉上掛著慈笑，“彩珠，你是逗我老人家嗎？武學考試從來都是閉卷，何來開卷之說？“他聲音明顯是在打趣，堂下弟子不敢笑出聲，嘴角揚起和善的笑容，紛紛看向傅彩珠。

　　“那我看到了云妝她悄悄從課桌下面掏出武學，一卷一卷的翻閱！”

　　一語驚動四座。

　　云妝瞪大眼眸抬起頭看一眼距離她很遠的傅彩珠，李老師已經飛速坐到她身邊，像拎小雞般把她拎起，丟在一邊。一張皺紋遍布的臉全然不是面對傅彩珠的慈眉善目，冷厲陰寒的臉仿佛要剮了云妝一般。

　　“李老師，我沒有偷看！”云妝被他隨手就往旁邊一丟，她沒有幻魂，更加不會幻力。

　　李老師隨手這一丟，直接把她丟在了地上。

　　傅彩珠也離開座位，走過來振振有詞道：“李老師，我真的看的清清楚楚，云妝她真的把課桌里武學翻出來偷偷的看！”

　　李老師俯身去掏課桌的武學，不掏不知道，一掏就掏出百卷武學，李老師瞇起眼眸，“為何你的課桌里放了這么多武學？！”

　　“老師，我放這么多武學是用來溫習，不是用來作弊?！?p>　　“老師，她在說謊，今天早上她一個人最先到學堂，溫習這么長時間也溫習夠了，為何考試過了這么久的時間，她還在翻閱？”傅彩珠又看向堂下其他同門，“各位師哥師姐，你們肯定也看到了，云妝她最先達到學堂。”

　　傅彩珠話立刻得到眾人的符合，“李老師，是的！我看見了，廢……云妝她第一個達到學堂?！?p>　　“對！我也看見了?！?p>　　“我和張龍是最早進來的學堂的人，我們可以作證，云妝她確實捧著武學一卷卷的翻閱！”

　　有人當即蔑笑，陰陽怪氣道：“我就說廢物沒有幻魂，武學卻能年年摘得桂冠，原來她考的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閉卷，她是開卷。”

　　“云妝，今年武學考試零分！”李老師恨鐵不鋼，怒瞪云妝一眼，也不再問云妝一句話，拎起她的衣領，輕輕一拋，直接把她拋出窗外，“為師最不見得作弊之事發生，你便是得零分，為師也不會怪你，但你偏偏要行這般宵小之事，你師傅在外游歷，你做出這等有辱師門的事！為師便代替你師傅好好教訓你！”

　　沒有幻魂的云妝是個普通人，他重重一拋，她破窗而出，落在冰冷光滑的石地板，胸腔血氣倒涌，喉嚨一股腥甜涌出。她死死的咬住唇，轉頭看著站在石階上方的李老師，神情木然，堅定道：“我沒有作弊，你若是僅憑傅彩珠一人所言，便斷定我的罪狀，李老師，我不服！老師若不相信我，你可以重新發給我一張試卷，我可以重新開始考試?！?p>　　李老師怒目直瞪，抓起武學丟在云妝的面前，“證據在此，不止是彩珠一人說你作弊，你剛才聽見你的同門哪一個不在說你，既然胸有成竹，那為何考前才來溫習，這不是明擺著欲蓋彌彰嗎？！”

　　“沒有，如果考前溫習算得上作弊，那我確實作弊了?！蹦嗳艘灿腥盅?，

　　“孽障，你拒悔改，那便在這里跪著，直到你肯承認，抄萬字悔改書交予為師?！?p>　　云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倨傲的看著面前吹胡子瞪臉的李老師，“我不跪，我沒有作弊，老師你不能罰我。如果你相信我，就重新發給我一張卷子，我會向你證明，我沒有作弊！”

　　“——你！”李老師怒指云妝，“三長老在閉關，你就敢背著他胡作非為嗎？”

　　“如果我今天作弊，我自會跪到長老殿前，可我沒有作弊，老師，你為什么不信我？”

　　“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見的事實，你還在狡辯？”

　　“李老師，我不狡辯了！”云妝怒了，她都愿意重新再考，李老師偏偏要說她作弊。

　　李老師一臉不屑，“怎么終于不狡辯了？作弊了就是作弊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云妝打斷。

　　“我棄考?！?p>　　“——你！”李老師氣得差點吐血。

　　云妝連余光都沒有看他一眼，瀟灑地轉身，挺直自己的脊背，一步一步往前走。她雖然沒有幻魂，但不代表隨意能夠任人欺凌。

　　一嘴難敵眾口，云妝深知此理。她不再爭辯，靈山宗的千卷武學不用老師教授，她已能學會。只是記性不好容易忘，多忘多記。

　　武學考試對現在的她來說，完全沒有用處，就算是拿到第一名也沒有用處。真正決定分數的是校場比武。

　　她走了，消失在眾人的眼里。

　　李老師掂量著云妝的身份，改口道：“云妝，你今天敢踏出學堂，日后休想找我求情讓你補考！你武學這一門不及格，就無法畢業！”有其師必有其徒，師傅是靈山宗百年難遇的奇才，徒弟就是靈山宗百年難遇的廢物。

　　站在人群里的傅彩珠面露微笑，笑著攙扶李老師的手，“李老師，別氣別氣！我們的武學考試還沒有結束，你可別不管我們！”

　　李老師怒容霎時浮現一抹舒心的笑意，點頭與她走進學堂，少女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