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下我此時的狀態。
我幾乎蓬頭垢面,頭發好幾天沒洗,衣服上也臟兮兮,因為我知道,已經沒有時間顧忌那些,留給我的,留給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
這段時間,我發動了能動用的幾乎所有關系,希望能夠找到國家相關部門的人員,能夠應對處理這樣的事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于聯系到了一位能說的上話的同志。
在我幾乎偏執到瘋狂的請求下,我自掏腰包,給出費用,請求省城大學的科研機構認真核對兩個面具的細節,他們給出的結果是,在高倍儀器的測量下,這兩個面具在大部分結構上完全一致——這在現實中是完全不可能的。
即使再精細的生產線,再精密的高科技產品,把它們從流水線上拿走,同時放到幾千倍幾萬倍的顯微鏡中,會發現這些物品在細節上天差地別。
可這兩個面具,它們竟然達到了。
用那位老教授的話說,他測量的不是兩個物品,這個兩個東西根本就是同一個東西。
是的,我內心當然清楚,這兩個面具根本就是同一個,它們只是來自不同的時間,一個是現實時間在醫院的,一個是李維穿越帶回來的。
這就表明,李維一定經歷了穿越,而世界末日,極大可能真的會發生。
其實在我心里,我已經相信了李維的穿越,相信他經歷了世界末日。
測量結果直接引起了震動,上面派來一位工作人員,他聯系到我要求面談。
于是,我帶著幾十頁的李維故事如約而至,在一個公園的石凳旁見到了他。
這位同志看上去很普通,但我一接觸后,稍事打量一下便知此人不簡單。他的坐姿很標準,似乎行伍出身,他的眼神也告訴我,這是個十分冷靜且心性堅定的人。
他簡單介紹了一下,他名叫周鵬,來自一個聽起來感到復雜,但聽完就覺得很靠譜的部門,某某某安全預警部門。
名字我不太記得住,他也沒多做解釋,坐下后,他十分認真且冷靜地讀完了我的小說,然后皺眉沉思起來。
見半天無話,我便開口直言,我道出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必須要萬分謹慎地對待!
說著,我又提起了兩個面具,一邊還問他這件事情到了哪一層,為什么不在合適的場合召開專家進行研究。
周鵬起身,拍拍我的肩膀道:“你辛苦了。”
“我在過來的路上,這邊已經在安排會議,一批專家正在趕來的路上。現在我需要你陪同,一起去見李維。”
我連忙點頭稱好。
走出公園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停在門口,我們隨后直奔李維處。
路上,周鵬示意我平息情緒,這件事情十分復雜,需要搞清楚的東西有很多。他告訴我,那兩個面具的資料他已經看過,兩件物品早就送到首都科研中心對比過,現在它們已經運回了省城,將送到會議現場。周鵬也告訴我,一會兒我將列席這次會議。
周鵬的表情看不出憂慮,也看不出震驚,他始終平靜如水。
汽車快到精神病院,周鵬掏出一張便簽,快速寫下幾個字后遞給了我,他道:“這件事情上報后,關于李維的資料我們已經全部收集,并進行甄別。”
“結合你的故事內容,我分析出很多東西。李維確實沒有離開過省城,他去年十一月中就進院,一直在接受治療。這個故事中,李維的經歷都是幻想的。不過,你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它可能比世界末日這件事情本身更離譜。”
我聽后微微張口,沒有出聲。
周鵬道:“情報組了解李維的情況后,就已經分析出一個問題。現在看完你的故事,我加深了對這個問題的懷疑。它幾乎...”
說著,周鵬搖搖頭。
他又道:“這篇故事,李維沒對其他人講過,這個文本一會兒拿去復印,會場上所有人都要看一遍。”
我問:“那李維呢?他也要去嗎?”
周波:“這取決于李維的情況。所以我們需要你。一會兒,你先問他紙條上相關的問題,記住穩定好他的情緒,不要過于刺激的話。”
“嗯,知道了。”
我攤開紙條,上面只寫了兩個字,“時間”。
周鵬皺著眉,我也皺著眉,他在思考,我在迷茫。
時間?末日的時間不是基本確定了嗎,周鵬指的時間是什么?
“不是末日的時間,是李維的時間。一會兒你先跟他聊吧,聽說他情況非常不好。”
說完,周鵬交給我一個話麥,讓我放在胸前口袋內。
時隔半個月,我再一次見到了李維。
這次,醫院沒有任何人詢問或阻攔我,李維依舊在窗口那個位置,他身處的這個大廳甚至被清空,只有兩個護士遠遠站在走道里。
周鵬也站在過道,他扶了扶耳邊的話筒,示意我單獨前去。
我擠出一個熱情的笑容,走上去打起招呼。
與我的狀態不同,這時候的李維面上洋溢著笑容,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開心的事兒。
“哈!大作家!你來了!”
“你好李維,咱們又見面了。”
李維看到我目前的狀態,他脖子向后一縮,皺著眉頭道:“朋友,你這是怎么了?掉垃圾桶里了?”
“沒事,最近比較忙。”
“哈哈哈哈哈...”李維突然笑起來。
配合此時的地點,此時的場景,這笑聲讓我聽著內心發毛。
“忙點好,忙點好。你看我,就沒什么需要忙的。是的,還有什么需要忙的呢?哈哈哈哈哈...”
我在他身旁坐下,道:“李維,我來是為了你說的那件事情。”
“哪個?那個故事嗎?”
“噢對了,故事你打印出來沒?這個其實不用了。”李維擺手,“我都想通了,這世界沒人比我更能夠逍遙快活,我再也不用擔心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哈哈...”
我心情急切,又被李維弄得一頭霧水。
我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他,對他誠懇地道:“李維,如果說我相信你的經歷,并且希望你能幫我一些忙,你愿意嗎?”
“呵,怎么了大作家?你覺得我之前和你講的是假的?”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世界末日這件事情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荒誕離譜的,很少有人會信,但我信,我信了!我是真的相信你,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維側頭望著我:“你相信?”
“我信!”
“真的信?”
“真的!所以,我需要了解更多信息。此外...”
我猶豫著要不要道明上頭的來意。
李維拍手道:“那好!你先幫我,把我從這里搞出去!”
“這...”我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周鵬,他似有似無點了下頭。
“那家伙是誰?”李維問,“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這么個大活人站在那里...”
“他是...上頭的人,嗯...怎么說呢,我們希望你能幫忙,因為你是末日的第一見證者。”
李維瞇起眼,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慢慢道:“上頭...的人?呵呵...”
他重新打量一下我:“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個作家?上頭的人你能找到?你能說服?你能說的動?你不是什么隱藏的大人物吧!我告訴你,搞噱頭這件事情,我可不會再參與。我接下來,我只需要享受我無憂無慮的瀟灑人生就行了...哈...”
我聽著這話覺得頭大,我實在看不出,還有半年不到的時間就世界末日了,李維還被關在精神病院身不由己,他如何享受他的“瀟灑”人生。
于是我緊張地到:“不是搞噱頭!李維,這件事情已經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上頭都派人下來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瞞是瞞不住的,我認為還是向他誠懇直言比較好。
李維嗤笑一聲,他將頭枕到胳膊上,幾乎半躺在椅子上。
“不用了!我不想再跟任何人合作,也懶得再去建什么避難所。說句實話,就算你真的能把我從這兒弄出去,我也無非多瀟灑半年而已,對于我而言,這實際上算不得什么。”
我急忙湊上前去,幾乎抓著李維的胳膊道:“不是!不要你建什么避難所,你放心,我絕不是來利用你做什么宣傳。你的穿越是真的,我在現實中我找到了證據!證據你懂嗎!它可以證明,你真的見證過世界末日!”
“哦?”李維來了點興趣。“你在現實中找到證據?”
“那個面具!那就是你穿越時間的證據!我在現實中發現了它的原身,這個世界存在一個完全一樣的面具,它就是你那個帶回來的面具。”
李維愣了一下。
我接著道:“你明白嗎,你帶回來的那個面具,是半年后你從末日現場帶回的,而我在現實中找到了它的原身!”
聽完我的話,李維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思索中恢復過來。
他用贊許的眼光看著我:“不錯不錯,沒想到你還有偵探的潛質。哈哈...”
“不過...”他話音一轉,后面的話讓我的心情沉入到谷地,“我不在乎!這更加印證了我原來的想法。你知道嗎,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真相。此刻,你還給我帶來了印證的信息,我此刻已經無比確信了。謝謝你大偵探!”
“你走吧,我不會幫助任何人建立什么避難所,也對拯救這個世界沒興趣,誰的忙我都不幫!”
我接受不了他的答復。他的回答也讓我陷入迷茫,心頭都是霧水。
恍惚間,我聽到了身后傳來輕微動靜,我轉身,只見周鵬徑直走了過來,他的表情難以言說地沉重,這是我第一次見。
周鵬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證件,他蹲在李維身旁,和我一樣,用誠懇的語氣道:“李維先生,我坦白,剛才的對話我都在旁聽。請你放心,他說的話都是真的,許多專家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我們誠邀你參加這次關于世界末日相關討論的會議。你放心,這次與會人員中有一些重要人物,在電視上新聞上可以看到的人,絕對不會和你作假。”
“帶你出去,也是一件小事,你真的不用擔心。”
我們三人的距離很近,我注意到,周鵬的目光稍帶異色,我說不清包含著什么。
李維聽完,他稍一沉默,然后再次笑了。
是的,李維又笑了,不過這次他露著笑臉,沒有笑出聲。
他微笑著,扯著嘴角,道:“這么說,這位大作家真的找到上頭的人了?呵呵,有意思。我說了,我不會幫助任何人,也不會費心去拯救世界。”
“但,如果你們的確需要我協助,我可以把世界末日相關的訊息告知你們,所有的信息,包括復盤整個場景。條件是給我自由,現在就放我出去。”
“還有,我要的是徹底的人身自由,不是出去后給你們打工,不管我出去花天酒地還是全世界旅游,你們都不能管我。噢對了,你們給我打一筆錢也是可以的,這東西,我還是很缺的。”
我聽完李維的話,頓時頭皮發麻,我兩手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這都什么時候了,李維最后居然還談到了錢的事兒。一個國家,可以給你數不盡的錢,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這個時候了,你還提什么錢?這是錢的事情嗎?還有半年左右世界末日了,給你一百個億,你花得完嗎,你花得安心嗎?
我對李維的失望感瞬間涌上心頭。
在我們的相處過程,雖然李維身陷囹圄,我可依舊把他當做朋友看待。在我編撰的故事中他也是主角,我始終認為,李維身上有很多正能量的品質,起碼作為一個普通人而言,他有過拯救世界的想法,他嘗試過,他努力過!
可現在這會兒,他是要推翻我對他的所有印象嗎?他如果能夠拯救世界,這還是自由不自由,瀟灑不瀟灑,錢不錢的事情嗎?他將成為全世界的英雄啊!
還是說,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只想安逸地過完剩下的日子;或者覺得拯救世界這個擔子太重,他完全不想插手。
我腦子里思緒萬千。
突然,周鵬開口了,他的話讓我張大了嘴,久久不能言。
周鵬說:“沒有問題,你要多少錢都沒問題。除了錢,我們還可以給你安排豪宅、游艇、私人飛機,全世界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我們不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要你愿意協助我們,提供相應的信息。怎么樣?”
說完,周鵬盯著李維的表情。
李維躊躇了一下,他試探道:“真的?”
周鵬點頭:“真的,就像面壁者一樣,你可以隨心所欲去瀟灑。所以...第一站想去哪兒?巴黎?紐約?曼谷?如果你想去倫敦喂鴿子,今天下午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你想的話,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安排!”
“去嗎?”
李維被說動了,“你們真能辦到?”
“如果你不信,我現在就撥通上頭領導的電話,一個你絕對認識的大人物會答應你我說的全部內容。怎么樣?”
李維心動了,我看得出他內心的波動,但此時,他不知在猶豫什么,面上的表情十分忐忑。他的下巴有些顫抖,他皺起眉頭,又舒展開,隨后又皺起...如此反復。
不一會,在周鵬平靜的目光中,李維點著頭,邊點頭邊說:“去啊...去!為什么不去呢,去!第一站...倫敦,對!就去倫敦!”
周鵬站起了身,在得到李維的肯定答復后,他的目光變得復雜。
在我看來,短暫的接觸中我能夠了解到周鵬的一面,他應該是一個冷靜,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人。
此時,周鵬的身體在顫抖,他緩緩道:“所以說,你也推理出了這個邏輯...”
“什...什么邏輯?你...剛才說的都是假的?”
“是真的。那些都可以給你。可是,你真的愿意這樣?”
李維目光漂移,他道:“我...我不懂你說什么,既然是個交易,這沒什么...沒什么愿不愿意的...”
周鵬再次蹲下來,他輕聲說:“李維,我是一個父親,我的女兒才5歲,她現在正在幼兒園。整個世界,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還有無數...”
“你...你在說什么?”
“我在說,如果你選擇去揮霍無盡的時光,我的孩子,我們所有人的孩子都將沒有未來。想想那些天真的孩子嗎,你真的忍心如此?”
“我我我...”李維說不出話。
“萬一,萬一哪次這個邏輯失效了,全世界都將和你一起陪葬。會是哪次呢?你能夠推測出來嗎?你推測不了!在無盡的奢華享受中,你會迷失自己!而且,你總有一天會厭倦,不是嗎?等到你厭倦的那天,你又該如何拯救自己呢?將這一切又重來一遍嗎?”
我內心是迷茫的,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對話邏輯。
李維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將目光轉向窗外,然后又望向周鵬。
“你們...你們也猜到了?”
“是的李維,這個世界又很多聰明人,比你聰明的有一大堆。你的這件事情并不復雜,復雜的是背后的原理。你不是說,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那個就是真相嗎?”
“是嘛!剛才那是試探我?”說著,李維突然笑得無比慘然。
“哼哼哼哈哈...”他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窗外應該有幾個狙擊手對準了我,說不定下個瞬間,我就會喪命。”
這句話讓我坐不住了,這是什么事兒?我聽到后惶恐地看著周鵬。
周鵬伸手,將我按回座椅上。
他對李維搖頭道:“沒有,這個不至于。因為我們也不清楚這么做的后果。”
李維:“萬一是呢?”
周鵬:“不好說...”
我:“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李維:“在說,我到底要不要為了全世界而自殺。或者他們殺了我。”
像是想通了什么,李維的表現冷靜下來,他起身蹲在了我面前,目光和我平齊。
他的眼神令我心緒波動,那不是喜,也不是悲,而是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靜與豁然。
接下來,是他對我說的一番話。
“大作家,很高興認識你。是你愿意傾聽我的故事,并將它寫下來,和我探討了許許多多細節,我最終才能推測出這個結論。是你幫我想通了這點。”
“這是一個因果,一個逃不出去的因果。”
“而你!你是一條河流中泛起的水花。在時間的河流里,這朵水花,將要打破了所有的循環。呵,一個紙飛機,它盤旋多少次,才會撞到你的頭上呢?
而真實因為有你,在無數次的循環中,將這種偶然性徹底打破。比如,萬一哪次,說不定我就在這間精神病院束手待死了。那樣,就沒有了以后的輪回,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救了。”
“這一次,因為有你,我才會想到如何給自己留下有用的信息,如何度過接下來的有趣時光。以及,如何籌劃在末日來臨時逃往那片民房。你不用說不可能找到那間房子,我一定會找到的。
可...正因為有你,我經歷的事情才會出現在那些聰明人手里。你眼前的這位,就是一個聰明人。”
“所以,我這次必須在‘清醒’的時刻做出選擇了,我到底要不要為了全世界的人而犧牲我自己。
大作家,這就是一個哲學問題了,你可以寫進新的故事里。你可以討論,一個人的命和全世界所有人的未來,到底哪個更重要。”
“然后,你們就可以一心應對世界末日了。”
我聽著李維的話,十分迷茫,心中有個東西呼之欲出,可我總是抓不住。直到他們起身離開時,李維對我說了最后一句話。
“對了大作家,我忘了告訴你,我從床上醒來的那一刻,我穿著的就是醫院這身病服。”
......
周鵬對我食言了,他帶走了李維,帶走了我那篇故事文稿,但他沒有邀請我參加會議。我后來打那個電話,也沒有人接聽。
幾天后,他只給我發了一個信息,告訴我要將所有的事情保密,然后說這一切會有專門的組織進行應對,我不需要再操心那些。
我不甘心,卻也無能為力,一個爛作家,在拯救世界這件事情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利用上,難道讓我提供想象力?
可我的心態卻很糟糕,我一邊為自己囤積物資,尋找避難所,憂慮著末日的到來。另一邊,李維的那些話,我始終藏在心里,想不太明白,他之后的事情,我也無從了解。
直到有天,我收到了李維的短信,這解開了我心中的疑惑。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號碼,向我發送了一條短信,李維先是告訴我,他現在過得挺好,他居然真的去了倫敦。不過不是去喂鴿子,而是別的不能說的事情。
他又問我想明白那件事想明白沒,隨后,他向我說出了答案。
原來,李維經歷的這件事情說起來并不復雜,因為除去那些虛幻的故事,他的經歷其實十分簡單。
按照李維推測出的邏輯,以及上面的精英們推測出的邏輯,李維被一個奇怪的時間循環困住了。
在這條循環上隨便找一個時間節點:
比如此時,李維如果正在精神病院,那么半年后他將經歷世界末日;然后他在末日中逃生,遇到了老楊,躲進了那間小民房;然后,他被一年前的自己穿越替代,這其中發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李維是未來的自己,卻是一年前的記憶;再然后,短短幾分鐘時間,李維又穿越了回去,回到一年前自己的床上。在末日的那短短幾分鐘,他可能受到了精神上的影響,回去后不久他便患上了幻想癥,一邊宣揚世界末日,一邊在內心籌劃自己的避難所。最后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如此,一條循環的時間線誕生。
而我的出現,是盤旋在空中無數次的紙飛機,最終一頭撞到了我。
這個時間河流中的小水花,終于引起了蝴蝶效應。
李維告訴我,他在推測出這一真相時,已經徹底豁然開朗。因為在他的時間里,他將有無數個“一年”,他就像進入了《土撥鼠之日》,活在無數次的這一年中。唯一的遺憾是,他的記憶被不斷刷新,他無法想起所有的經歷。
我的出現,打破了他的原生循環,他猜到了這其中的邏輯。于是,他會采取給“以往”的自己留信息的方式,將經歷寫在筆記本上,隨身攜帶,和那個面具一起穿越回一年前。
我徹底明白了。
這樣一來,他將清醒地擁有無數個“一年”時光。這一年里,他可以隨意揮霍所有的積蓄,可以不管任何事情,只要不犯法,就可以去瀟灑、去玩樂,去看盡世界的所有風景。
但這樣一來,世界末日將永遠不會到來,因為全世界的人都困在了李維的時間循環中。這樣的結果是,所有人都將沒有未來,所有人。
而李維,萬一哪一次他沒有按時回到省城,沒有躲進那間屋子。這一切將有可能結束,世界末日將如同一柄鐵錘,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臉上。萬一哪一次,李維的時間循環因別的原因失效,這一切也將會發生。
而結束這一切的關鍵到底是什么呢?是將李維殺死嗎?
不得不說,從那天周鵬和他的對話中我能記起,他們似乎考慮過這個做法;可能因為,直接這樣太過草率,于是他們先將李維帶走。
心中搞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我終于能夠喘一口氣。
之后與李維相關的事情,我已經無從得知。
我默默坐在電腦前,想著李維的話。
一個人的命,和全世界人的未來,這是一個哲學問題嗎?
我不禁幻想,這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宇宙大惡魔,它將我拎出來,放到全世界人面前,告訴我如果我選擇自殺,全世界人都可以活。如果我不想自殺,我可以活的很瀟灑,全世界的人就全部被殺死。
那個時候,我會怎么選呢?全世界的人又會作何反應呢?
這個問題,大概是這么一回事吧。
想了想,我扔掉煙頭,在鍵盤上敲下了另一個書名:《*****》

峽云西風
這個故事,在構思的時結構就確定了,篇幅只有這么長。 雖然我認為它藏著更多可能,有更多可以拓展的地方。 但李維的故事,只有這么多了。 我沒有太多的想法要表達,看的人不多,短篇小說的讀者是很少的,近乎匱乏。 甚至沒有任何評論,但這不要緊,我只是想寫出心中的故事,盡管它不那么好看,不那么優秀,但它是完整的。 這類故事不會收費不會簽約不會上架,所以它與數據什么的無關,它只是故事愛好者的一種表達。 最后說一句:故事已完結,喜歡的朋友推薦下。 至于后續...其他的故事,會有的,一定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