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一聲，聲音悅耳動聽，像是清風明月，像是檐下風鈴，像是一泓溪水，像是一縷簫音，既有著女子的柔美，又帶著男子的清朗，聽之令人目眩神迷。

　　田恬沒想過世界上會有人有這么動聽的聲音，怔愣了一秒后，眨了眨眼恢復了情緒：“風中行果然名不虛傳。”

　　“做我們風媒這一行的，自然是足不出戶，盡知天下事。”他沒有理會田恬的驚愕，摘下頭上的珠花，繼續卸妝。

　　“你是怎么知道我沒有死的？”

　　“很簡單。”鏡中的他笑了笑，越發顯得風華絕代。

　　“原來是這樣。”又提起了傷心往事，田恬不禁有些傷感，眼眶也有些紅。

　　“你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素聞風中行什么都知道，那么你猜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她挑挑眉。

　　“你原本應該問我三件事，不過第一件事，你不會問，第二件事，你也不會問，至于這第三件事，我正考慮到底是說還是不說。”終于將頭上的珠花全部都拆了下來，風中行離開了鏡前，脫下自己華麗的戲服，換上了一身常服。

　　“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是什么事？”田恬疑惑不解，她今日前來明明只為一件事啊。

　　“第一件事，你不必問我，半年之內，必有答案；第二件事，你該問我，否則你會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至今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至于第三件事，其實我說不說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即使我不說，你也一定會去找答案。”

　　“那請你告訴我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是什么？”田恬對他來了點興趣。

　　“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都關于男人，關于兩個不同的男人。”他篤定地看著她。

　　田恬在他的眼神里迷糊了半天，想了好久才想出來。

　　“那就出個價吧，風公子！”田恬也不打算賣關子了，“當年宮門事變，值多少錢，你只管說便行了。”

　　風中行嗤笑一聲，搖了搖食指：“錢，我不缺！”

　　“那你想要什么？美人？官位？這些我都可以替你安排。”

　　“皇子將相、才子佳人，我早在戲中過了把癮，沒什么好稀奇的，”他的唇邊浮起一抹笑容，直勾勾地看著田恬，“這世上真正令我迷醉的，是藝術！”

　　“風公子喜歡什么古董，我派人搜羅來便是。”田恬松了口氣，還以為是什么難辦的事情呢。

　　“非也非也，”他看著她，目光犀利的如同鷹隼一般，“田姑娘并不尊重我的藝術。”

　　“不尊重？風公子何出此言？”田恬驚詫地說道。

　　“方才你聽我唱《貴妃醉酒》的時候，雖是目不轉睛，卻是心不在焉，你在盤算什么？盤算如何才能讓我開口說出宮門事變的事情嗎？你游離的目光出賣了你！”

　　“好，是我不夠尊重風公子，我道歉。”田恬趕緊說道。

　　“你的道歉毫無誠意，”他搖了搖頭，指了指架子上一套杏黃色的戲服，“等你真正懂戲的時候，不用你出一分錢，我自會將當年的秘密告訴你。”

　　田恬知道風中行是真的生氣了，否則不會如此刁難她。

　　也對，他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第一風媒，就算來買消息的人不懂戲，也會聚精會神地聽他唱完一出戲，不會像她這樣，從頭到尾心不在焉。

　　“好，”田恬上前，拆下那幾件戲服，問道，“什么戲？”

　　“《霸王別姬》，你能唱完一整出《霸王別姬》，我便告訴你那個秘密。”

　　“有要求的吧？”田恬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沒錯，要達到我滿意的程度，”風中行的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記住，是讓我滿意！不過你是習武之人，想必念唱作打這些，你并不需要費太大的功夫便能練好。”

　　田恬咬了咬牙，知道他故意為難她，卻也不得不忍下怒氣說道：“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做到的！”

　　“拭目以待！”風中行走到窗邊，開始逗弄著鳥籠子里的一只色彩斑斕的鸚鵡，半明半昧的陽光落在他雌雄莫辯的臉上，多了一種神秘的美。

　　田恬不在看他，抱著懷里的戲服，離開了后臺。

　　走在街上，周圍都是擁擠的人流，路過茶樓，聽到有學生在里面大聲發表著反對新皇司徒懿的宣言，不一會兒便被穿著飛魚服、腰系鸞帶、手握繡春刀的錦衣衛抓去了東廠大牢。

　　田恬嘆了口氣，司徒懿都已經從皇后成為了皇上，現如今宮中又沒有皇嗣可以繼承皇位，那些藩王也是非召不能進京，他們這些學生再口誅筆伐，又有何用？不過是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罷了。

　　這時候，身邊平白多了一個人，田恬轉頭一看，發現那人居然是秋如意。

　　“田姑娘不用害怕，宮內的梨園中，有一位叫徐一清的前輩，乃是京劇高手，當年一曲《霸王別姬》在京城中無人能出其右，縱然過了這么多年，京中也無人再敢唱《霸王別姬》。”秋如意安慰道。

　　“你跟蹤我？”

　　“田姑娘，主子吩咐過，務必要保證姑娘的安全，現在在姑娘身邊，至少有我們慕容曄的五十個影衛。”秋如意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你們慕容曄主子是什么意思？”田恬有些生氣了。

　　“田姑娘稍安勿躁，我們主子對你沒有惡意的，非但沒有惡意，而且我們主子還非常關心你的安危……”秋如意急忙解釋道。

　　“你們主子腦子有病吧！”田恬打斷了她的話不悅地朝前面走去。

　　秋如意嘆了口氣跟了上來：“田姑娘，別這么說，主子聽到了會傷心的。”

　　田恬冷笑一聲，轉頭看著她：“抱歉，我不認識你們主子！”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像是要甩掉什么麻煩一樣。

　　秋如意追上前說道：“好，那便不提主子的事，只是明日就是二月九日了，田姑娘可曾為明日的科考做半分準備？”

　　“沒有，”田恬搖了搖頭，“不過你不用擔心，科考的事情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