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是什么？”瑤華驚訝地看著聞人愁一竟拎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裹遞給她，心想這么多是什么東西呢，難道是法寶？

　　“打開就知道了。”聞人愁一微微笑著說道。

　　當下連忙用雙手接了過來，放在屈起的雙膝之上，低頭解開一看，不禁傻了眼。“水、水晶糕？”瑤華側過頭，訝異地看著他。“這就是生日禮物嗎？”

　　聞人愁一見她并沒有露出意想之中的驚喜之色，不由地臉上的笑意盡收，不解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但是——”但是用這個當作生日禮物的話，也太離譜了。瑤華在心里暗自咕噥著，隨即轉念一想，前些天她跟聞人愁一上街轉悠的時候，發現在淅川城里并沒有賣水晶糕的地方，連忙又問道。“這水晶糕是哪里買的，城里不是沒有賣嗎？”

　　聞人愁一有些喪氣地說道：“去蘇門城買的。”

　　“蘇門城？”蘇門城在梧州之東，淅川城在融州之南，其間相隔何止千里，他竟然在一天之內跑那么遠去給她買禮物。想到這里，瑤華立馬拋卻想要告訴他送禮物應該是送有保存價值的東西的念頭，雙手捧起滿滿的一包裹水晶糕，說道：“那我們晚上就一邊吃水晶糕，一邊看月亮過生日，好不好？”

　　聞人愁一見她終于笑盈盈起來，心情也似乎好了起來，當下照著瑤華的意思拾了一塊水晶糕吃，瑤華見狀，朝他瞇瞇一笑，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塊，嚼一口，甜絲絲的。兩人并排坐在屋頂之上，對面半空中的月亮彎彎的，朦著薄紗一樣的烏云，雖不似滿月，卻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吃著吃著，瑤華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問道：“買的時候，付錢了沒有？”

　　聞人愁一道：“給了，店家叫我隨便拿。還問我要不要籃子，我嫌麻煩，就讓他們包了這些過來，不夠的話，我再去拿。”他買的時候，把憫月放在他身上的幾十兩銀子都給那個店主。店主看到足以將他整個店都買下來的錢，自然高興。

　　瑤華連忙笑笑說道：“不用了，已經很多了，可以吃好幾天了呢！”說著，見聞人愁一又拾了一塊吃，便隨口問道：“好吃嗎？”

　　聞人愁一道：“不知道。”

　　“呃？”瑤華怔了怔。

　　“吃起來味道都差不多，沒什么差別。”

　　“怎么會呢？”瑤華暗自驚了驚，難道妖怪和人的味覺是不一樣的嗎？“是所有東西吃起來的味道都一樣的嗎？”

　　“嗯。”聞人愁一應了一聲。瑤華正暗自感嘆著竟然吃不出食物各不一樣的味道，這樣又失去了許多人生的樂趣，有點可憐呢。忽聽到聞人愁一在旁邊繼續說道：“只有親你的時候味道不一樣，是甜的。”

　　“哈？”瑤華一驚之下，被正在下咽的水晶糕嗆到，連忙別過紅通通的臉咳嗽起來。

　　“怎么了？”聞人愁一挪了身子過來。

　　瑤華咳了一陣，終于平復了下來，抹了抹眼角咳出來的眼淚，回過身來對一臉緊張的聞人愁一說道：“沒事，一不小心嗆到了。”

　　聞人愁一注意到她眼角的淚痕，沉了沉臉，說道：“為什么哭？我送你東西你不高興嗎，還是因為巫月澈不在這里——”

　　瑤華連忙說道：“不是的，你不要亂想。我只是剛才嗆到的時候，把眼淚嗆出來了而已。而且聞人愁一送我東西，我也很高興、很喜歡的呢！”

　　聞人愁一看著她，喃喃說道：“是嗎？”

　　瑤華連忙點頭。聞人愁一道：“那我每天都買水晶糕給你，你就可在一直留在我身邊，不去找巫月澈了嗎？”

　　“這個，這個不一樣的呢！”

　　“你還是要回到他那里去嗎，無論我做什么？”

　　“聞人愁一。”瑤華看著他，不知說什么才好。

　　聞人愁一回過身，抓著她的雙臂，說道：“我以后再也不殺人了，朝廷讓我做什么事，我也不要管，只聽你的，這樣還不可以嗎？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可能，讓你不再撇開我，去找巫月澈嗎？”

　　“聞人愁一。”瑤華終于明白他一直以來的顧慮，連忙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撇開你呢！就像聞人愁一一樣，知道瑤華以后要跟巫月哥哥成親，卻還是對瑤華這么好，瑤華也一樣呢，就算是回到巫月哥哥身邊，也不會不理睬聞人愁一的呢！而且現在戰爭也結束了，我們可以先去找到巫月哥哥，然后一起去欽州的！”

　　“一起去？”聞人愁一怔怔地看著她，似乎在尋求著某一種答案。

　　瑤華點點頭：“就像以前蘇門城一樣，大家都在一起，多好呢！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玩，一起吃東西的！”

　　聞人愁一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瑤華的臉上，但卻慢慢地松開了緊緊地抓著瑤華的手，緩緩地回過頭去，沉默著。

　　“聞人愁一。”瑤華將身子往他那邊移了移，問道。“怎么了，你覺得那樣不好嗎？”

　　聞人愁一沉默了半晌，回過頭來，看著瑤華說道：“瑤華，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存在？你說過你也喜歡我的，那么如果我珍視你的話，你會不會也同樣地珍視我？”

　　“聞人愁一——”瑤華的話還沒說完，聞人愁一猛地傾身向前，將她的身子緊緊地摟入懷中，一邊喃喃說道：“如果我可以為你一個人而存在，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不理會的話，那么，你是否也能為我一個人而存在？”

　　“聞人愁一。”瑤華埋首在他的胸前，感覺著他涼涼的體溫，雙眸微微一閉，不由潸然淚下。“我做不到，對不起，聞人愁一，我做不到。我可以不回家，可以不理師父，可以不理其他一切一切的事情，但是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不理巫月哥哥。”

　　“你知道嗎？巫月哥哥曾為我而死，因為擔心我，即使是成魔也要回來見我。巫月哥哥一直不停在犧牲著自己，又因為預知之力而始終痛苦著，所以無論如何，瑤華都是一定要跟巫月哥哥在一起的！”

　　“瑤華知道聞人愁一對瑤華很好，瑤華也很想為聞人愁一一個人而存在，但是那樣是不行的。如果大家不能好好地在一起，一定要瑤華在巫月哥哥和聞人愁一之間選擇一個人的話，瑤華會選擇——”瑤華說著，淚水不禁落得更兇了，低低抽噎了一聲，說道。“巫月哥哥。”

　　說完，明顯感覺到聞人愁一的身體隱隱地顫動了一下。“對不起，聞人愁一。”瑤華抽泣著，輕聲說道。聞人愁一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將臉埋在她披散的發絲之中，良久地，沒有再說一句話。

　　月上中宵，那一抹淡淡的彎痕輕描淡寫地掛在當空，月光溶進同樣淡淺的星光中，清伶伶地照著大地。深夜的淅川城，今夜格外靜寂。此時，遠遠地有幾道黑影忽影忽現，從遠處的屋頂之上快速地飛閃而來。

　　“昌都客棧，應該是那里！”最前面的一道黑影喃喃念叨著，覷準方向快速馳來。待靠近時，一眼看到聞人愁一抱著瑤華坐在屋頂之上，當即臉色大變，“哇哇”大叫著沖了過去。“你這個死妖怪！你抱著我寶貝徒弟干什么！快放開！”

　　“師、師父？！”瑤華聽到這個大叫聲，驚覺竟是許久未曾相見的弄衣。還不及她從聞人愁一懷中抬起頭來，弄衣早已一頭沖到他二人面前，七手八腳地將她從聞人愁一懷中扒過來，到自己懷里抱著，退出幾步安全距離之后，大叫道：“臭妖怪，不經我同意，你怎么可以抱我寶貝徒弟的！要抱自己尋一個去！”

　　瑤華驚覺原本放在膝上的水晶糕，因為弄衣這一拉扯，都結著隊兒撲落落地順著屋檐往下面滾，不禁大叫道：“師父，掉了，水晶糕掉了啦！”

　　“水晶糕掉就掉了，寶貝徒弟沒有掉就好了嘛！好久沒看到寶貝徒弟了，想死師父了！”

　　“師父亂說，這么久都不來看瑤華，師父才沒有想呢！”

　　“師父有來看寶貝徒弟的！是那個臭妖怪只讓師父看了一眼，就把師父趕走了。”弄衣指著聞人愁一忿忿然告狀。

　　聞人愁一聞言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個臭妖怪，就知道你對我寶貝徒弟沒安好心！不過，以后師父會保護寶貝徒弟的——”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后冷不防響起一個平緩的聲音：“你打得過他嗎？”

　　瑤華循聲抬頭看去，便見蕭泰澤不知何時停立在側旁的屋頂之上，在他身后，隱約還有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快速而來。

　　“泰澤師叔？”瑤華微微驚了驚，今天晚上怎么突然來了這么多人。

　　弄衣聽到瑤華這一聲叫喚，似乎才將與他一起來的人想起來，然后攬著瑤華轉過身，說道：“對了，聽說寶貝徒弟受傷了，還有人一起來看寶貝徒弟哦！”

　　“是巫月哥哥嗎？”瑤華心中暗自想著，不由瞪大眼睛看著蕭泰澤的身后。那兩道人影終于停落了下來，腳步輕移，從蕭泰澤身后緩步出來一名錦衣華服的男童，赫然竟是玳透，而攜他飛身而來的，自然便是身為太子太傅的容成汝煙。

　　“容成師傅！玳透？！”看到容成汝煙已經是大吃了一驚了，居然還看到了玳透，瑤華一時驚訝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弄衣道：“你玳透師弟聽說你受傷了，很擔心呢！剛好他要奉旨代表大皇朝廷出席三壁會談，所以就同師父一道過來看瑤華了！”

　　玳透遠遠看著瑤華，說道：“你露出這么驚愕的表情干什么，我可不是專程來看你的。今天我找弄衣師父是為了要今年的禮物的，但他說你受了重傷，就一定要拉我過來，可不是我自愿的。”

　　瑤華心里暗暗哼了一聲，心想：“那你還不是過來了。”忽想起聞人愁一，回過頭看去，卻驚覺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竟然已經失去了他的蹤影，連原本灑落在屋檐之上的水晶糕也消失地無影無蹤。“難道是下去撿了？”瑤華連忙低頭看去，卻發覺院子里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弄衣發覺瑤華似乎在找什么東西，便問道：“怎么了，寶貝徒弟？”

　　“聞人愁一呢？”

　　弄衣愣了一下，回身四處望了望，說道：“對哦，那個臭妖怪呢，剛才還在這里的？”

　　“他走了。”蕭泰澤說著，抬起一只手往南邊指了指。“往那邊走了！”

　　“走了啊——”瑤華回頭望著南邊，那里依舊黑虛虛地看不到一點閃動的痕跡。

　　玳透說道：“是顯威將軍聞人愁一嗎？大概是看到我來，才走的吧。”

　　瑤華聞言不由驚了驚。“啊，為什么？難道你是來叫他回朝廷的嗎？”

　　玳透哼了一聲，道：“傳喚一個將軍回朝還用不著我親自出面，不過聞人愁一還真夠強的，戰爭尚未結束，身為主將居然棄城就走，音訊全無。朝廷半年內下了五道密旨宣他回朝，居然也都被他扔了回來。在朝廷看來，念魔林的封印解開了，他恐怕也是要去那里做大妖怪去了！”

　　“不是的！”瑤華聽得臉色大變，連忙大聲分辯道。“聞人愁一并不是要去念魔林做妖怪，只是那時候因為瑤華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所以聞人愁一才會不顧圣旨，只帶著瑤華四處求醫的。玳透，你幫助他向皇帝陛下和帝駙大人解釋好不好，如果一定要怪罪的話，就責怪瑤華好不好？”

　　玳透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氣，良久才有些無奈地吐出一句，說道：“真是笨蛋。我知道了，我會跟陛下解釋的，不過有沒有用就不能保證了。”

　　瑤華感激地說道：“玳透，謝謝你。”

　　玳透又道：“不過，若是他真如此在意你的話，你也多看著他一點，勸他不要再亂殺人。梧州之戰時，他殺了許多紫苔蒼壁的女師父，年前，他又硬闖西遴城、高乾城，在這兩座城內大開殺戒，紫苔壁尊對此十分憤怒。前兩次和談之時，都曾提出若要三壁和談，必先將聞人愁一就地正法——”

　　“啊！”瑤華驚呼一聲，臉色大變，脫口問道。“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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