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某人林的生活發生了改變,過地也有些艱辛,用外婆留下來的一點點積蓄,他過完了初中生活,他也從一個撒潑耍賴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小大人。
他首先學會了做飯,好在他幼時便喜歡幫外婆做飯,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一些做飯的流程。他自己做的飯,雖然不入眼,但好歹是熟了,何況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會去挑食,只要飽腹就行。
那時候的他,除了要完成作業,還得預計一下,家里需要買哪些東西,怎樣才能不浪費一分錢,有時他寧愿多跑兩條街,去買一顆便宜的白菜;周末也去后山挖一些藥材,滿身是泥,拿到藥鋪賣上幾塊錢,以補貼家用。
周圍的街坊鄰居看到他那樣子,很是可憐他,想喊他去他們家吃飯,想接濟他,但都被他拒絕了,他覺得,他們也挺不容易,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同學們也給他帶吃的,他總是淺淺一笑,說自己吃過了,他知道自己和他們不同了。
有時心里難過了,咬著嘴唇給自己加油,心里默念可以自己生活的,他可以的。
有時候,看著同學們在父母懷里撒嬌,說不羨慕,是假的,但他始終明白,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了,答應好的,要照顧好自己。
偶爾面對其他年紀孩子的竊竊私語,繪聲繪色討論他,他也只是以一笑報之,仿佛說的不是他一樣。
就這樣,他過完了初中。
上高中前,他拿過一個盒子,數了數自己剩下的錢,大概只夠他過一年了,不由地惆悵。
又從盒子里拿起一只玉鐲子,看著色澤鮮亮,摸著也很舒服,大概很值錢吧,外婆說,這是他媽媽留給他的。
彼時的他,也覺得是自己那個媽媽,外婆的女兒留給他的。直到外婆去了之后,在他們的議論聲中,他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媽媽,也就是外婆的女兒生的,而是外婆在雪地里撿的,所以他的名字也叫清辰,是一個清冷的早晨撿回來的。
那時候的媽媽,大學即將畢業,意氣風發地去災區支援,結果就一去不復返,被送回來的,是冷冰冰的她,還有一枚章勛,一份榮耀,也因此,外婆也從小教育他,做事要力所能及,不要逞強。
在外婆的細心教導下,他也學會了避害,哪怕多年以后,自己成人工作了,他也從不參加太過危險的活動,像那些極限運動等。
在后來的生涯中,他哪怕會將自己的工資拿出一大部分捐出去,也有沒去參加過救災之類的活動,大概是貪生怕死吧。
他有時候想,他的出現,也許是上天對外婆孤苦無依的一點補償吧。雖然那時候才幾個月大的他,吃喝拉撒什么的都要人照顧,是個實實在在的拖油瓶,但對于那時,唯一女兒沒了的外婆,也算是一種寄托。
而那個鐲子,應該是他生母留下來的吧,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還是將那鐲子留了下來,雖然也明白,自他被送到雪地里那一刻,他們的母子緣分就盡了,大概是還有那么一點點不甘吧。
直到后來,無意間與他們相遇,也就是他的生母和所謂的兄弟姐妹,那時的他們,繁花錦簇,衣著華麗,奢靡非凡,口中談論著奢侈品,而言語也多棱角鋒利。
而且他那生母,也在向他低訴著她的迫不得已,是怎樣無奈下,才將他送出去,帶著父親留下的家產,去改嫁,不給叔父們占便宜,是怎樣艱難地拉扯大了弟弟妹妹們,他頓時就索然無趣。
后來約了時間,將那鐲子也送了回去,斷了與那邊唯一的一絲聯系。
后來清明祭祖時,他看著養母那陽光而張揚的笑,他想,她要是還在世,肯定生不出如此陰郁而薄情的自己。
他在墓前打趣說,他還是就這么賴著了,反正她現在也反駁不了,他就是他們老林家的孩子,誰讓他是喝老林家的水、吃老林家的飯長大的,外婆也是認他的,母親也就是她了。
也因此,每次祭祖去了,他的心情都會好許多天,雖然只是墳包,以及他后來找人雕刻的墓碑,但在那里,他覺得自己并不孤寂,他是有家人的。
家里擺鐘整點報時的聲音,將他從回憶里拉了回來,他平復一下心情,又做回了那個溫潤的自己。
隨后他做了個豐盛的早餐,慢慢吃完,起身站在陽臺上,看著銜泥壘窩的燕子,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該成家了,為老林家留個后呢?
他難得的捏起了下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