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疼
晚風(fēng)拂過,吹起楊花一片。
打在姜寶玉的臉上和頭發(fā)上,讓她略微有些睜不開眼,下意識用手在臉上拍打了幾下,而后扯唇嬉笑道:“我當(dāng)然想的通了,你們世家出身之人,品格高尚,不愿意與我等草民一般見識嘛,我都懂的。”
姜寶玉說完就灰溜溜地轉(zhuǎn)身往前走,覺得自己真是多此一問,自討沒趣。
水寒舟:“……”
就,挺可樂的。
于是他也跟上了姜寶玉的腳步,繼續(xù)說道:“不過怎么會是你去偷衣帶?憑你的本事不應(yīng)該吧。”
姜寶玉苦笑一聲,果然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不過她也不打算與水寒舟細說,想把自己故意主動出來,好找機會去后宮尚服局文書庫翻找日志的事情搪塞過去。
“就這樣了唄。”
說著,她還假裝很隨意地看了一眼水寒舟,道:“不過你這么晚了還不出宮,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水寒舟視線一直在姜寶玉發(fā)絲間的楊花上,幾次想給她摘下來,卻都努力按住了手。
可這次她主動送頭過來,水寒舟便一個沒控制住,就將手伸了過來,結(jié)果卻沒碰到楊花,而是直接觸到了姜寶玉的臉。
這一觸碰,又叫兩個人都僵住了,好在水寒舟還有些定力,忙得將手挪到了一邊去,取下了姜寶玉頭發(fā)上的楊花。
“皇帝日日要問我功課,偶爾太晚的時候,會留我在鴻兒那里住下,待會兒我去找他就好。”說完,他便將取下的楊花拿到了姜寶玉的面前,證明自己不是有意要調(diào)戲她的。
姜寶玉倒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而是瞪大了眼睛問道:“鴻兒?”
水寒舟方想到上殿的名諱是不能被下人所知曉的,因此也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扔掉了手中楊花,繼續(xù)往前走道:“走吧,既然我已出手,不如就好人做到底,再幫你一次。”
“再幫我一次?幫我什么?你要去哪兒?”
姜寶玉一肚子好奇,不覺便跟著水寒舟走了起來。
水寒舟卻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默默地背著手往前走,步伐緩慢,身姿頎長,周身透著無上的貴氣與穩(wěn)重,與他十二歲的年紀(jì)全然不符。
讓姜寶玉在旁邊瞧著,總?cè)滩蛔』紊瘢瑤缀跻怂鰜磉@一趟是為了什么,就那樣走在水寒舟的身邊,時不時朝他的側(cè)臉望上兩眼,總覺得他今夜格外的不一樣。
比之從前,要光鮮許多,即便是如此黑夜,也阻止不了他的形象晃進她的眼。
不知不覺,她的心也燥了,臉也開始發(fā)燙了,正想要說點什么來緩解尷尬的時候,水寒舟卻先開了口。
“千牛衛(wèi)和羽林衛(wèi)都是皇帝親自訓(xùn)練并挑選的大內(nèi)頂尖高手,以后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這話把姜寶玉驚得一個機靈,看著水寒舟的眼神都變得警覺了許多,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卻又猜不到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可水寒舟倒也不等姜寶玉繼續(xù)猜下去,而是看向前方,沖著不知什么地方開口道:“拿過來吧。”
霎那間,暗竹就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下出現(xiàn)在姜寶玉面前,要不是她本身定力夠,估計要被嚇得叫出聲來。
便是這樣,她也還是將手朝水寒舟伸了過去,做好了要是這貨真叫人抓她,她就鎖他喉要挾的準(zhǔn)備。
可還不等她碰到人,暗竹就已經(jīng)雙手給水寒舟獻上半截衣帶。
“世子,您要的東西。”
水寒舟接過衣帶,順勢問道:“徐尚宮可還說什么了?”
暗竹沒有抬頭,立時回道:“回世子的話,尚宮大人請世子放心,說您對她有恩在先,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定會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好,本世子知道了。”水寒舟說完,故意沉住氣不再說話。
暗竹等了半晌不見后續(xù),便會意了,也不敢抬頭去看姜寶玉的模樣,一個閃身又從姜寶玉眼前消失了。
姜寶玉這會兒卻只剩目瞪口呆,瞳孔地震。
盯著水寒舟手里的那半截衣帶,聯(lián)想著方才他與暗竹的對話,兩眼幾乎要放出光來。
“這是——徐尚宮的衣帶?”
“嗯。”
水寒舟說著,順手將衣帶遞了過來,“拿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明日一早,或許還有好事在等你。”說完,他還朝身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姜寶玉順勢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兩人竟已走到了御用尚服局的角門前。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姜寶玉都有些說不出話來,就連伸手去接過了水寒舟送來的衣帶,都是出于本能。
畢竟今天夜里水寒舟給她造成的顱內(nèi)地震太過強烈了,幾乎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
認(rèn)識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人竟然這樣有本事,這樣有魄力和權(quán)勢,這樣的強大。
強大到她都還需要小心翼翼萬分警惕才能做成的事,人家竟然不費吹灰之力,甚至都不用親自動手就有人替他完成了。
這是她活到這么大,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受到人與人之間如此巨大的差距。
真實到她以后再想要調(diào)戲水寒舟的時候,都得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真實到她現(xiàn)在想到的唯一能感謝他的方式竟然就只是跟他說一句話。
“哦,那就多謝了。”
姜寶玉說著,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衣帶,想要轉(zhuǎn)身離開,可她卻忽然瞥見衣帶上的一抹暗紅。
一霎那的工夫,她臉都黑了。
一個轉(zhuǎn)身就拉起了水寒舟拿過衣帶的那只手。
“你的手受傷了?怎么弄得?”
說話間,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狹縫里他用手幫她擋著墻的場景,二話沒說,就掏出手帕來幫他綁起了傷口。
水寒舟有些不好意思,忙的要把手抽回來。
“沒關(guān)系,早就不疼了。”
“你別動!”
不想姜寶玉竟然生氣了,還瞪了他一眼。
“你不疼我疼行了吧?”
說話間,她又把手帕緊了緊,還打了個結(jié)道:“以后記住了,小爺自己能行,到什么時候也用不著你替我受傷,你是我的人,你斷一根汗毛我都心疼。”
姜寶玉說完,發(fā)現(xiàn)水寒舟竟然在笑,卻總感覺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分明都見識到了他的強大,竟然還如此出言不遜。
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沒臉了,便也不再與水寒舟糾纏,轉(zhuǎn)過身去氣呼呼地進了御用尚服局,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到這會兒,暗竹才敢出現(xiàn)在水寒舟身邊,還神神秘秘地湊上來說道:“世子,姜家二小姐常年往來于兩宮尚服局之間,不大可能把尚宮局和尚服局搞混,更何況她手上還拿著地圖呢。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不想水寒舟卻白了他一眼,冷聲道:“多嘴。”
說完,他又抬起手來,看著姜寶玉給他包扎時打上的死結(jié)丑疙瘩,無奈嘆了口氣,暗自擔(dān)心這丫頭真的能在尚服局好好活下去嗎……

匆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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