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門，莫小乙脫下臟外套，找了一件泥鰍的衣服穿在身上。

　　兩人皆帶著口罩，在街燈下形成兩道孤影。

　　“咱們要去哪？”泥鰍道。

　　“不要問，跟著就是。”莫小乙全副武裝，此外還背著背包，終端放在里面。

　　反而泥鰍一身輕松，沒攜帶任何事物。莫小乙也不會交給他重要的東西。

　　兩人的沉默沒維持多久，泥鰍轉頭笑道：“我以前就覺得，小乙哥是我們這代人中的第一人。”

　　“后院拳擊賽我只得了第八。”莫小乙指出。

　　“那算什么，匹夫之勇罷了。”泥鰍嚴肅道：“就說今天，我敢跟你保證，你是我們這幫人中第一個開牙的，對手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黑道，這誰比得了。”

　　泥鰍說得是殺戮。

　　這幫街頭少年平常嘴上不饒人，可實際上誰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即便在C區這樣的混亂之地，殺戮也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可以說是對一個街頭少年的終極挑戰。

　　當然，一旦脫離街頭少年的行列，到了幫會或黑道的等級，這種事就會變得常見多了。某些“天才”十三、四歲就進入到那個世界。

　　莫小乙未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畢竟他沒有真的做到。

　　隨著時間推移，即便莫小乙不指明目的地，泥鰍也看出兩人在往B區前進。

　　“到了B區罩子放亮些，保持低調，那里的各大安保公司都會承接巡邏任務。”莫小乙提醒。

　　“我知道，我又不是沒去過B區。”泥鰍道：“聽說火部治安團在那兒根本接不到工作，因為太水了，呵呵。”

　　“如果不是因為C區太窮，這兒也沒他們的份。”莫小乙回答。

　　兩人來到眼鏡男家所在社區。

　　“高級公寓啊……每一間可都是天價……對我們來說。”泥鰍感慨。

　　“這里是敏感地區，你繞著公寓樓走上一圈，看看有沒有笑臉人的蹤影。”莫小乙道。

　　“不會吧？”泥鰍心里有些打鼓。

　　“安心，他們目前還不認識你。”

　　泥鰍去繞了一圈，回來稱自己什么人都沒看見。

　　兩人來到公寓大門處，這里有符文門禁，莫小乙熟練地輸入房間號，按下通話鍵。

　　泥鰍有些驚訝地望向莫小乙，沒想到他在這里還有朋友。

　　通話接通，對面沒有說話。

　　莫小乙只好先開口道：“夫人，我們是笑臉組的。”

　　眼鏡男與笑臉組有牽扯，莫小乙不相信他妻子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眼鏡男活著時真的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

　　“怎么又是你們，你們到底煩不煩？”一個女聲道。

　　莫小乙與泥鰍對望一眼。泥鰍已經大概猜到這里是什么地方。

　　莫小乙道：“有了些新線索，還得勞擾您一下。”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關心什么新線索，你們走吧。”

　　“夫人，您也不希望我們以后再來打擾吧。”莫小乙道。

　　“你什么意思，威脅我嗎？”

　　“當然不是，我們是正經公司。只是您也得為四歲的孩子考慮下。”莫小乙道：“我們再三出現，不會影響他的生活嗎？我們只是想聊聊。”

　　“你們出現得還少嗎……正經公司？呵。”

　　“滴”的一聲，符文門被打開。

　　泥鰍佩服地舉起大拇指。他在街頭吃得開，但若讓他偽裝黑道，事情多半要遭。

　　莫小乙已將笑臉面具戴上，長刀也背在明面，這是標志性的笑臉人打扮。

　　他道：“你戴好口罩，跟在我身后，盡量少開口。她會以為咱們是一起的。”

　　片刻后，兩人出現在眼鏡男家門口。厚重的鐵門打開一道縫隙，一只眼睛從中向外觀察。

　　待兩人站定，鐵門完全打開，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兩人身前。

　　她攔住門口，明顯不想讓他們進去，道：“有什么要說的？”

　　莫小乙知道她的一些信息。她只有二十四歲，二十歲時嫁給眼鏡男，馬上就有了一個孩子。

　　“夫人，那個，可以讓我們進去說嗎，嘿嘿。”泥鰍不習慣閉嘴。

　　未亡人警惕地看著泥鰍。

　　莫小乙適時伸出一只手，像是長官在制止屬下說話。他不想讓這女子更害怕了。

　　他道：“其實，我們發現了你丈夫的終端，但沒有密碼，里面的資料很重要，所以我們過來調查一下。”

　　莫小乙把終端展示給她。

　　“我不知道密碼，你們到他公司找去。”未亡人決然道。

　　“要是那么簡單，我們就不來麻煩夫人了。”莫小乙道。

　　“那你們想怎么樣？”

　　“你先生應該有書房一類的地方吧。”

　　“還不死心？我永遠不會允許你們進我家。”未亡人目光中堅定。她似乎憑這種方式拒絕過幾次笑臉人。

　　莫小乙輕嘆一聲，道：“夫人，你知道我們只是執行任務吧，就算我們失敗了，也還會有其他人來執行。至少我能在這里保持紳士風度，這也算是個優點，不是嗎？”

　　這是一個委婉的威脅。

　　眼鏡男的妻子明顯有些猶豫，的確，相比其他人，眼前這人還算講道理。

　　莫小乙望著未亡人，忽然發現她頸部有幾根手指印，似乎近期有什么人扼過她的脖子。難道……

　　“您也知道我的同事都是些什么人，這樣拉鋸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呢？”莫小乙試探道。

　　未亡人想了想，終于讓開身子，指向走廊末端的房間道：“那里是書房，你們輕些，孩子已經睡了。”

　　“好的。”莫小乙與泥鰍走進房間。

　　沒行兩步，未亡人忽道：“你們替他報仇了嗎？”

　　莫小乙一愣，替眼鏡男報仇？

　　他含混道：“這兩天我們已經殺了不少人，你不知道？”

　　“又沒有人告訴我，我去哪里知道。”

　　莫小乙點點頭，沒再多說，與泥鰍一同進入書房。

　　如果只看證據，莫小乙很難相信眼鏡男與笑臉人有牽扯。他的房間無懈可擊，全部是有關游戲制作的內容。一些小紙條上，寫得也都是游戲創意、算式等內容，完全沒有東西像是密碼。

　　“要不試試他的生日？”泥鰍悄聲道。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搞錯，笑臉組就會收到信號。”莫小乙已經開始翻書，想從某頁紙上找到關鍵內容。

　　泥鰍有些煩了，他離開書房，“我去上趟廁所。”

　　片刻后，泥鰍回來，他興奮道：“你看我從冰箱里找到了什么！”

　　莫小乙望過去，只見泥鰍托著一整塊未動過的奶油蛋糕。他伸手挖下一大塊，塞到嘴里。口罩已被摘下。

　　“十三歲，我只在十三歲生日時吃過一小點，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吃這個！你要來點嗎？”他甚至激動得眼眶有些濕潤。

　　書房門“呼”的一聲打開，未亡人站在門口，她渾身顫抖，似在用全力壓抑憤怒，“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