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廢黜了太子,朝中的局勢卻越發緊張混亂起來,第一時間跳出來的人便是大阿哥。
大阿哥在太子被廢后便一直以儲君自居,八阿哥一伙人又在一邊不停地敲著邊鼓,好像康熙立大阿哥為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們之間的事我自然只是在旁邊看著的,只是覺得有時候幾家人遇到的時候八阿哥他們太過阿諛奉承,我不禁在心里哀嘆,那些我都聽不下去的話大阿哥怎么能這樣安之若素呢?
事實證明大阿哥的頭腦確實已經有些糊涂了,沒幾日傳來消息,說大阿哥在看管太子時陽奉陰違,竟自告奮勇表示可以代康熙除去太子,康熙完全被大兒子的心狠手辣驚呆了,震怒著斥責大阿哥“秉性躁急愚頑,并無欲立胤崼為皇太子之意”,并下令將大阿哥也監禁起來。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既震驚又忍俊不禁,看來這大位之爭簡直要把每個人都逼瘋了。我想著大阿哥堅毅果敢的面容,這位善于帶兵行軍的阿哥并不善于揣摩康熙的心思,康熙縱然再惱怒太子,卻決計不會動殺機,更何況康熙似乎對太子并未完全失望,大阿哥這是在自掘墳墓啊!
可是再怎么生氣也不至于監禁啊,我有些想不明白,康熙把那宗人府當作什么了?這個進去那個出來的……可是我的疑惑并沒有持續多久,原來大阿哥被監禁是有原因的。在大阿哥上竄下跳想做皇太子的時候,三阿哥進了宮,向康熙告發大阿哥使用“魘勝”巫術謀害太子,并把那個寫著太子生辰八字的小人送到了康熙的面前。
在這樣嚴重的打擊下康熙終于病倒了,我開始每日進宮代十四照料康熙的起居。
大阿哥使用“魘勝”的事情幾乎是無可辯駁的,因為三阿哥手中的那個人偶來自大阿哥在塞外的帳子里,更要命的是大阿哥的側室彤兒在三阿哥側福晉的勸說下承認了那個人偶是大阿哥離京前授意她做的。彤兒在承認了罪行之后就上吊自盡了,留下的是被遮遮掩掩關進宗人府的大阿哥。
廢太子的案件似乎發生了一個極大的轉變,不知道康熙是不是因為在病中的緣故,總之不再罵廢太子。而大阿哥自然是不承認的,整日在宗人府的監牢里怒喝不止,嚷嚷著要見康熙。
“花楹丫頭,你說說看,他有臉做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還要讓朕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朕只要想到……他勸朕殺掉二阿哥的事情,朕的心都在顫抖啊。”康熙兩眼無神地躺在床上,口中喃喃地說著。
簾子被掀了起來,宮女端著藥進來,李德全輕手輕腳地拿著銀勺試了毒,便又帶著宮女退了出去。我端著溫熱的藥,一勺一勺地喂康熙服用,深秋的太陽有些無力地照進屋子里,讓人的心里無端地悵然著。那個小人我是見過的,做得極是精致,太子的生辰八字在錦緞上寫得清清楚楚,讓人越發的觸目驚心。其實我對魘勝的事情并不完全相信,彤兒是誰?她是郭絡羅家的丫頭,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阿哥們之間相互贈送女人的事情也很平常。更何況現在出來告發的人是三阿哥,從另一個無關的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就可信了很多,這個人還是以學問修養聞名天下的三阿哥!
“皇阿瑪,這魘勝您素來也是不信的,大阿哥是不懂事,可是您為這事生氣就不值得了。”我干巴巴地勸慰著,心里頗為無奈,我總不能說我覺得這是八阿哥設的連環局吧,先扳倒太子再扳倒大阿哥,也許十四送到塞外的東西是太子的匕首,也許是那個彤兒親手所做的人偶。我越想越覺得心寒,這些人是親兄弟啊,為了那個位子,經鬧到了這樣你死我活的地步。還有三阿哥,在這整件事中他扮演的究竟是一個什么角色,我從來不知道三阿哥也是八爺黨的成員。
在看管廢太子的過程中,胤禛多次為太子保奏,說太子即使有諸多不法,卻斷不會存有弒逆的念頭。康熙起先默然不語,后來終于惱怒,喝令胤禛不準再奏。
如此情形八阿哥一黨無不看在眼里,喜在心頭。
一日十四慨嘆著道,“真不知四哥這個人怎么想的,說他跟二哥是一伙吧,平日里辦差沒少見他抄二哥的底;說他跟二哥敵對吧,他又屢次保奏,真是個怪人。”
我正在畫一幅秋菊,難得畫得不那么刻板,正得意卻聽到十四的這句話,手中的筆一滯,一片花瓣立刻直直地伸出其他花瓣,心里不由哀嘆一聲,道,“四阿哥不是二阿哥的人,他是朝廷的人。倘若你們誰在二阿哥那個位子上,他照樣保奏。”
十四聽我說完愣了愣,神情有些復雜地望著我,道,“果然還是你更了解他。”我心里一抖,卻平聲道,“他是你哥,你難道還不知道他?”
十四坐了一陣,便起身離去。我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身影,心里充滿了無奈,他為何會轉而親近八阿哥呢?這是我這輩子都想不通的事情。
大阿哥被監禁后,朝中僅剩八阿哥獨樹一幟,原先傾向大阿哥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站到了八阿哥身后,我一面震驚一面又覺得八阿哥其人的深不可測,不是為大阿哥爭取的人心嗎,怎么倒像是給自己培養的力量?
可是令我不解和震驚的事情卻遠遠不止這些。
就連佟國維和馬齊這樣的老臣都明著表示支持八阿哥。這事令我郁悶了好幾日,佟佳氏不是孝懿皇后的母家嗎?我對佟家的人一直懷著一種親近,比如舜安彥,比如那個似乎一直是白胡子的老頭佟國維,可是他家怎么就成了八阿哥黨呢?
而胤禛對這些事情似乎完全渾然未覺,只是辦差,頂著壓力中間又為二阿哥保奏多次,行事較之八阿哥黨更為謹慎。康熙不再責斥胤禛,而是轉為明著褒獎,胤禛卻越發低調起來。
過了幾日,又無意間聽到十四在飯桌上說了件稀奇事。原來十阿哥不知在哪里結交到一個名叫張明德的半仙,見到八阿哥時竟跪地磕頭,言八阿哥“后必大貴”。此類事情雖是為康熙所厭棄,卻仍然令十四他們激動了好一陣,總是將天命難違掛在口頭上,八阿哥呢?嘴上雖是責斥,私下里卻命十四以重金酬謝,可見也是欣喜萬分。
“那牛鼻子道士算命可真準啊,把我們幾人的八字、性情都算了個八九不離十……連十哥府上一個侍妾有身孕都算了出來,你說神不?哪天也讓他到咱們府里來,給你們幾個都算算。”十四頗有興致地提起這件事,幾個妻妾都來了興趣,一個勁兒地打聽能不能求子嗣。
“該不是誑錢的騙子吧?”聽雪有些質疑地問,十四笑著瞪了她一眼,“什么騙子?人家道士可是分文不取,只求日后能給他在京里蓋座道觀,讓他做個主持。”
我有些嘲諷地看著桌上的人,八阿哥他們都是金枝玉葉,如果那道士真的想騙錢,多打聽些細節也就是了。“免了吧,咱們府上都是內眷,不宜見那些個三教九流。況且……知道得太多折壽。”
十四聽了我的話臉色立刻臭了幾分,幾個妻妾都尷尬不語,我自得地笑了起來,遇到這些個神神叨叨的東西啊,這皇家的人再精明也立刻犯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