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天在空中轉了幾圈,不斷斟酌仞青山的方法:念雖然是一團靈息,但也是算是他的復制品,如果吸收了它,這算不算吃人呢?又或者說,算不算把自己喂給別人了呢?畢竟他也說過自己可以影響念的行為,那我吸收念后,他能不能同樣地影響我的行為?我的身體就算是兩個人控制的了?小虎仔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諸如此類的擔憂還有許多,但對面的念已經追擊上來了。
江承天決定暫避鋒芒,一陣勁風襲來,將念擊退,并在中間構筑了不少厚重的云墻。江承天開始恢復右臂,但速度很慢,這種怪象讓江承天明白念的攻擊是真實的,是有可能重創自己的。于是,江承天有了離開的想法,調動靈息,沒有反應!仞青山端坐在小虎仔身上,出言提醒:“別不爭氣啊,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把它騙過來的,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江承天面色沉了下來:可怕,這種沒有感覺的壓制太危險了,得想想辦法。江承天大喊:“不用靈息,我怎么吸收它?”仞青山被問無語了,手中動作停滯,小虎仔頓時疼得齜牙咧嘴,但被仞青山的質問聲蓋過:“劍生會不會用?劍會不會用?刺人,啊不,砍人會不會?你是不是傻?”
江承天對于仞青山的責罵生出一絲欣喜,責罵就代表著情緒波動,情緒一波動就會暴露很多東西。江承天小時候十分討厭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他認為這種說話方式就是一種戲弄,雖然戴上了促進思考、善解人意等等的帽子。到現在,他也有些許的歧視,倒沒有那時“愛屋及烏”的程度了。
最早是在學堂時期,教書先生課間會講些小故事,江承天還比較喜歡聽。但后來,這些個故事越來越奇怪,不是本身的內容出現了什么問題,而是老先生講完后都會拋出幾個問題:“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學到了什么?。磕俏覀兪遣皇且獙W習這種精神?那我們以后該怎么做?。俊币淮?,兩次還好,后來老先生每講一個故事,就要提問,江承天就開始厭煩了,于是裝傻充愣,對于老先生的問題一問三不知,每次都將先生氣得不輕。先生一直不懂為何比較聰敏的小天,一聽故事,就變得愚笨不堪,只得憤憤地解析故事,闡述道理。
再后來,江承天的厭惡到達頂峰,故事也沒了吸引力,就不再聽課,甚至時常捉弄教書先生。教書先生對于江承天的冒犯并無憤懣之意,倒是多生出無奈之情,這些不合時宜的捉弄時常擾亂課堂秩序,讓自己的教學進度屢屢停滯不前。一年后,江承天便不讀學堂了,挨了江叔一頓好罵后,開始了修行。
江承天喚出赤劍,左手擺弄一番,沖殺過去。這仞青山的方法可能有風險,但江承天別無選擇,他的靈息被壓制,能用的用就只有這把赤劍了。并且,他若不用,定會引起仞青山的疑惑,從而警覺起來,先前的裝傻充愣就白費了。
于是,江承天又被一劍斬斷左臂,而仞青山的念毫發未損,竟是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仞青山生前,被世人尊稱青蓮劍主,在劍道方面算是天下才絕之輩。他的念對于劍道自然也有頗深的感悟,于是江承天剛剛胡亂之舉刷新了它的認知。借它愣神之際,江承天再次遠遁,構筑云墻阻擋。
遠處,江承天思考:剛剛我自投羅網的行為,一方面是因為慣用手的改變,另一方面自然是我故意暴露,算是把手送到它的劍下。如此行徑,那仞青山定認為我是個癡傻。而且,我這次遠遁比第一次要遠上不少,他的身影只剩蠶豆大小。但,他的壓制是無形的,我無法感知。等那惡鬼追來,我再奔逃幾里,他又要守著那處夢境與現實的節點,興許能逃出他的壓制。就算不行,我也與他相距夠遠,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對策。那惡鬼,目前看來,行為頗為機械,威脅不大。
江承天不斷奔逃,沒有顧及斷臂,反正沒有影響。不多時,江承天感覺距離差不多了,開始調動靈息,火花出現。江承天大喜過望,此時一陣微風拂來,卻是一陣寒風,將新生的火苗熄滅。隨著寒風襲來,仞青山憑空出現在江承天面前,眉頭緊皺。
江承天對于此番情景迷惑不解,他為什么能這么快來到我的身邊?小虎仔不在,它被放回去了嗎?因為沒有威脅,還是已經完成收服了?如果他能隨時跟在我身邊,我絕沒有逃脫的可能?真要按他的方法,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仞青山亦是迷惑不解,念不是被我壓制得像機器一樣了嗎?雖說,為了震懾他,在最開始突然暴起。但后面,已經過了那么久,稍微聰慧些的孩童都能看穿它的僵硬,從而玩弄它于股掌之間吧?他為什么會被再斷一臂,且此時又想起逃跑來了?真是天生癡傻不堪?
雙方僵持不下,各自思緒萬千。可憐那頭黑色機器,還在遠處不惜力氣地劈砍云墻。
仞青山開口了,“你被它嚇到了?看不出它動作十分遲鈍?你完全可以借助它的遲鈍攻殺它啊!一昧的逃跑沒有用。”
江承天不說話,暗暗思量他的說辭,心中得出結論:他應當認為我癡傻不堪了。仞青山見江承天沉默不語,欺身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你不用怕,接下來,我助你?!?p> 說著,他竟是化成一團濃重的云霧,將江承天包裹其中。待云霧散去,江承天的兩只手已然復原,比較之前更加纖細,但卻有種說不出的適配感。江承天內心大驚,生出無盡焦急,但還是被雙手牽引著沖向遠處。
到達念的面前時,江承天的身體已經完全被仞青山掌控了,無論四肢還是五官都已經成了仞青山的形狀。江承天心中焦急,在如此情景下,止不住地變成絕望,我沒有機會了!
山崖上,仞青山端坐小虎仔身上,一根黑色粘稠的絲線被他從小虎仔的后腦處抽出。仞青山此時一心三用,一邊剔除、轉化霖靖埋存下的靈息引子,一邊壓制著自己的念,再操縱著江承天攻殺自己的念。同時,他對于江承天也產生了不少地猜測,但迫于眼前瑣事,不得細想。
戰局由仞青山接手后,形式迅速好轉。由于念的行為極其機械,仞青山寥寥數招便已是占據上風,念的四肢與脖頸處皆只剩些許皮肉相連,且已不成人形。江承天看著眼前艱難維持人形的念,內心對自己的絕望變成對世人的悲涼,他不知道自己被仞青山掌控后,會對外界造成如何影響,他不認為仞青山是個好人。這股悲涼使得他回過神了,他感受著赤劍上傳來的靈息,別無他法,一并吸收進自己的精神。剎那間,海量的信息不斷沖擊江承天的精神,江承天統統不顧,只一心想剔除自己身上的仞青山。
于是,江承天的肩膀處再生出兩臂,這兩只手直接抓住了下方橫劍抵擋的兩手。因此,江承天都快被這一劍劈開,腦袋到腹部產生巨大的裂痕。
石桌旁,本還風輕云淡的仞青山面色大變,那癡傻小兒怎么突然情志高漲。壞了,因為這一劍,我在他身上安置的禁制已經失效。我也沒有暗中再造一具靈身跟隨,再要操控靈息前去相助,時間上是來不及的。而且,我的念已經吸收到了他的靈息,很快就會適應他的靈池,將會變得越來越強,我的壓制已經危在旦夕。若是,那癡傻小兒一心逃跑,不久后,就會淪為成第二個燕川。
仞青山內心憤懣,原地構筑劍陣,將小虎仔丟到其中后,化成一道劍光朝著戰場飛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