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早自習總是最讓葉執(zhí)之難熬的,早上六點就得起床快馬加鞭吃好飯然后跑來學校早讀。本來就困得不成樣子,結(jié)果早自習還是蘇美清的英語。全班人都仿佛被下了昏睡咒,小和尚念經(jīng)般機械地念著英語單詞。
“聲音呢!昨天你們晚自習的聲音都比這個大!”
一大清早蘇美清就在教室里嚷嚷,開展她的“嘔心瀝血”教學。其實班里的人大都不喜歡她這種性子,畢竟沒有誰會愿意每天都莫名其妙地被人大罵一通。蘇美清是特聘教師,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學校領(lǐng)導都跟捧寶貝似的捧著她,于是就導致了她現(xiàn)在看誰都格外的不順眼。
他們能怎么辦?忍著唄,反正等到畢業(yè)了就跟這個老巫婆說再見了。
“這個早自習的任務(wù)是第五單元的單詞聽寫,十分鐘之后開始,大家準備一下?!?p> 熟悉的單詞默寫,熟悉的不前一天通知,熟悉的全部默寫,生活不易,葉執(zhí)之嘆息。
書本的翻動聲和朗朗的背誦聲充滿整個教室,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聲,似乎在播報著自然的消息。這個時候的籃球場總是會有點熱鬧,逃課的調(diào)皮孩子拿著球在拋接著他們的夢想。
葉執(zhí)之看向窗外,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房子偕。男孩拿著球從三分線跑向籃筐,一次,兩次,三次……循環(huán)的動作發(fā)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好像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到無聊。
教學樓里的女孩偷偷看著歡喜的男孩在籃球場上跳躍奔跑。好希望他能看到自己,但又希望他永遠不要注意到在這碩大的教學樓里,還有這么一個懵懂怯懦的人,偷偷觀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一個跳躍就像飛離地面的神明,贈與人間美好與安寧。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砰”——————
書本敲打桌子的聲音拉回了葉執(zhí)之的注意。蘇美清惡狠狠地瞪著她,滿臉鄙棄。
“有些人啊,不要以為有點背景進了好班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既然是學生就別給老師甩臉色。”
又是這樣的陰陽怪氣,葉執(zhí)之想道。
確實如蘇美清所言,一開始的入學考試她并沒有考到現(xiàn)在的班級。立巖招生考試很難,但內(nèi)部的成績卻與招生水平不成正比。一些背后復雜的原因讓她進入了現(xiàn)在的班級,但就算是這樣,她的成績也不算差,在班里也是可以排到前十五的,但不知道為什么,蘇美清對這件事知道的格外清楚,還總拿這件事來說自己。
葉執(zhí)之是學期中旬轉(zhuǎn)過來的,記得剛轉(zhuǎn)來的那個星期,蘇美清經(jīng)常叫她去辦公室接受“輔導”。
“葉執(zhí)之是吧,過來看看你的成績?!碧K美清做在工作位邊上的椅子上面,用手點了點桌子上的卷子,示意葉執(zhí)之拿去看。
泛著黃的卷子被葉執(zhí)之拿起,紅色的筆在上面寫著引人注意的“90”這次卷子她確實考得低于之前學校的水平了,地區(qū)間難度的不同以及學校間上的進度快慢都成了她考得差的因素。
她也不想做任何辯解,這些都不能成為她考差的借口。但她的這種不語的坦然在蘇美清眼里卻成了最糟糕的不屑。
“你媽媽之前還跟我聊過,說你之前能考110多我看也是純屬瞎扯吧?就你這水平,來我們班真算是走大運了?!?p> “不是的,我之前確實都是穩(wěn)定在110的樣子?!眲倎淼叫颅h(huán)境她自然是誰也不想得罪,即使對方罵的真的過分。
“你什么意思?合著你考差都是我的錯?”
“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呵,”蘇美清冷笑一聲“家里在學校里認識點人就真以為自己算點東西了?就你這種不懂謙卑,自高自大的人我看也沒什么花頭?!?p> 這是蘇美清那天單獨跟她講的最后一句話。那天放學后,她自己在房間里哭了好久。
自此,葉執(zhí)之再也沒有跟蘇美清單獨講過任何話,而對方也似乎與她達成了共識,不再與她有除了必要的其他任何交集。
這次早自習,看來又是不平靜了。
葉執(zhí)之低頭看書不理對方那雙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不管后來蘇美清又說出了什么怪話,她都能坦然屏蔽了。
度過了早自習,葉執(zhí)之又開始了她在學校三點一線的生活,教室,廁所,食堂。獨來獨往,是她習以為常的方式。中途轉(zhuǎn)學過來交朋友是很難的,大家都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團體,再加上立巖的學生都比較成熟,想得也更加錯綜復雜,很難真正再將一個剛認識的人拉入其中,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善言辭。
有的時候葉執(zhí)之會想,如果沒有轉(zhuǎn)學,這日子會不會就不那么難熬了。沒有糟糕的老師,沒有關(guān)系復雜的同學關(guān)系,有的只是一個高度緊張但卻有著美好未來的青春。
但那樣的生活真的適合自己嗎?顯然不是。這里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因為抑郁癥才轉(zhuǎn)學過來的,因為這件事家里人對她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在填入學信息時,他們也選擇了隱瞞。
她只是一個小孩子,乖乖聽大人的話就好了。
剛從廁所里出來,就碰到了同班的溪然。
“葉執(zhí)之,好巧啊?!?p> “好巧。”
溪然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水杯和一本書,看樣子是打算去灌水,她跟葉執(zhí)之關(guān)系還可以,她沒什么人玩也就只能找落單的葉執(zhí)之。這個女孩子表面上看起來冷冷的,相處起來竟意外的舒服。
“能麻煩你幫我去灌個水嗎?我有幾道題想去問問老師?!闭f著便將水杯推給了葉執(zhí)之,自己轉(zhuǎn)身走向了辦公室,“三分之一熱,三分之二冷哈?!?p> 不等葉執(zhí)之拒絕,辦公室的門就已經(jīng)被合上了。算了,幫忙倒水也不是什么難事。
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便到了飲水機的地方。還好此時人不多,不至于等很久,等終于排到了葉執(zhí)之,她用力擰開水杯的蓋子……哎?擰不開。
她又再次嘗試起來,但最終依然無果,周圍的人開始催促起來,她只好讓后面的人先接。
“同學需要幫忙嗎?”陌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葉執(zhí)之轉(zhuǎn)身,早上來球場上男生的面容出現(xiàn)在眼前。她身體一怔,這是他跟她講的第一句話,也成為了他們故事的開始。
“啊……這個水杯有點太緊了,我擰不開?!痹捴?,手中的杯子被抽走,然后被簡單的打開,最后又被輕輕地還回了她的手中。
“可以了,下次記得別擰那么緊了。”房子偕對她微微一笑。葉執(zhí)之一愣,心跳又控制不住的開始加速。
“房子偕,再不走就要來不及去實驗室了!”不遠處的男生沖房子偕喊道。
“來了?!狈孔淤赊D(zhuǎn)頭回應(yīng),便離開了。
只留下原地那個還沒說出“謝謝”的葉執(zhí)之還在泛著臉紅。今天來幫溪然接水,她真是賺大了。等到回了教室,她將水杯放到了溪然的位子上,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抽屜里塞的書有點多了,滿滿當當?shù)臎]有空位,她從書本的最底下抽出了一本小本子。本子外表簡陋,里面也是最為普通的橫線紙。這是她的那本不為人知的日記。
葉執(zhí)之翻開本子到了第二頁。
2025年4月24日晴
今天幫溪然接水時,見到他了。他幫我擰了水杯蓋,還對我笑,好高興啊。他的臉好像不管帶入哪個小說男主都還合適啊,昨天已經(jīng)加到微信啦,等到放假應(yīng)該就會有消息了吧。
葉執(zhí)之是走讀生,晚上就直接可以回家了,但周圍同學基本都是住校生,所以這種加好友的事情只能等到放假再說了。
忽然,好期待放假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就好像追著太陽的孩子,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大周的最后一天。
“這大周大家辛苦了,回家也要好好復習。”
“好!”
領(lǐng)完出門證,葉執(zhí)之便去找了李諾諾,兩人說好了,打算一起出校門。等走到(11)班門口,(11)班班主任還在布置假期作業(yè),葉執(zhí)之也就在外面等著了。
(11)班和(12)班是鄰居,也共用一個樓梯和陽臺,但這些都相對更靠近(12)班,于是葉執(zhí)之便懷有私心的靠在樓梯口“等”著李諾諾。這個位置剛剛好能偷偷地看見(12)班的后面幾排,很幸運的是,房子偕也正好坐在班級的最后一排。
房子偕上課十分不著調(diào),老師講什么也似乎沒怎么認真聽。其實都是些大家心知肚明的東西,他也實在不理解為什么每次放假老師都要原模原樣地提醒一遍。
低頭看看表,也差不多時間了,怎么還沒放啊。
“房子偕,下課打球去?!弊谝慌缘挠翳鹘苄÷晢玖藛痉孔淤?。
“老地方,你先去占場?!?p> 當然回答的是一個“ok”的手勢。
“那就講到這,今天自接的同學一會收拾好來我辦公室拿出門證?!?p>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