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往往是做些什么的最好時機，因之前倒臺的陳家的事，整個京都都在暗流涌動，連宮里也不例外，不過祈馨住的地方倒是極清凈，一是地方偏，沒什么往來，二嘛，在別人眼里她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公主，也沒什么價值。
風嵐進來的時候，祈馨顯然已經做好了待客的準備，小廳里燃著猶如林下清風的香氣，燈火明亮，卻只有一個宮女立在邊上伺候。
“公子請。”秀氣柔美的安雅只在看見風嵐的第一眼，愣了愣神，便輕聲道。“公主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比起白日里的正式著裝，祈馨顯然此刻更隨意一些，淺杏色的錦衣，頭發也是簡單的梳了起來，用一直銀釵挽著，正在品茶，從表情來看卻有些焦躁。
“風嵐公子來了？”她起身笑道，完全看不出之前兩人之前火氣四溢。“快坐。”
“你找我來做什么？”
“我只想問問阿初的近況。她的性子你應該也很了解，如果她不想說，我問也問不出來。而且”一抹笑意在緋色唇間蕩漾開，風嵐第一次發現這位公主的眼睛黑的攝人，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雖然我很不象很不想承認，也很嫉妒，可是我絕對不如能天天和她在一起的你對她了解的多。”
“為什么會想問這個？”雖然看起來很關心花初，風嵐還是有些不喜歡她。
“我為什么會不想問這個？”聽見風嵐的問題，祈馨低聲笑了出來“阿初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會不想知道她的情況？何況她今天情緒有些不對，竟然突然提到了死亡，讓我有些擔心。最近她的身體沒什么吧？”最后一句她問的有些艱難，她真的很怕。
“她——”風嵐惡意的拉長了語調，卻發現對面清雅美麗的少女瞬間蒼白了臉，心下有些歉意，“自然沒事，你不用擔心。”
“果然混蛋！”饒是祈馨自負修養極高，也忍不住罵了一句，“開玩笑也要看具體事情的。”
“你以為我喜歡你？”風嵐也撇開頭，語氣有些不屑“長相平平，也沒看出有什么優點，為什么她偏偏對你好！”
“嫉妒嗎？那你也管不著。”淺淺的笑容，清雅如昔，卻讓風嵐差點暴跳如雷。
“我就是不明白？阿初為什么會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
“什么叫連命都不要！”祈馨語氣突變，眼睛也半瞇了起來，難以言明的光線在猶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里聚集，竟是亮的嚇人。
“她本來沒必要回京都惹一身麻煩的，你以為她是為了誰！”
“阿初——”溫柔的低聲細細聽來竟有幾分纏mian。
“司恒大哥說你兩年里有命中注定的大劫，阿初便執意進入這灘渾水，可是她若摻和到里面自己也可能有性命之憂！”
風嵐到現在還記得花初那時候的樣子，絕美的臉上神情淡淡的，漫不經心的好像全世界都能隨便拋擲掉，“那又怎樣？”粉唇含著微嘲的笑容，“死就死了，沒有什么大不了吧。”
怎么會沒什么大不了？她難道不知道對于親近的人這是多大的傷害！他連想都不敢想，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她會怎樣。
“風嵐？”一聲低低的呼喚把他喚了神，對面是已經恢復正常神色的少女，淺笑瀲滟，清雅如竹，雖不是絕色，卻自有寧靜的美麗。
“沒事！”
“你喜歡阿初對嗎？”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語氣，淺淺的笑容自祈馨唇邊綻放，璀璨的令人難以忘記，“所以你不喜歡我。”
“喜歡是什么？”那種感情是喜歡嗎？會甜蜜，會心疼，會難過，會舍不得，只要她在，這個世界就美好的無法想象，在每個夜晚看著她安寧的睡顏就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事情，那就是喜歡嗎？風嵐迷惑起來，可是他不是人甚至不是妖，他注定要回天上的，仙凡相隔，若是相戀，必遭天罰。不，他只是太習慣了，絕對不是喜歡，絕對不是！即使他可以不要命，也不能害了她！
祈馨本來已經篤定，卻看見對面少年那張傾城傾國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你在胡說什么！”
見他那副樣子祈馨也有些氣，“怎么阿初配不上你？說你喜歡還是抬舉你了！除了那張臉，我哥重陽他們那個不比你強！”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
“好了，你也不要解釋，我也不需要你解釋，就當我從沒提過這件事。現在不早了，風嵐公子請回吧。”祈馨做事向來干脆，直接給風嵐下了逐客令。
已經快十月了，夜風很涼，風嵐的心里亂成一團，絲毫沒注意到周圍夜景有什么不對，夜色彌漫，白霧氤氳，頭頂卻是漫天繁星。
“風嵐。”直到一個面目美麗柔媚紅發黑眸的少年，輕飄飄的落在他面前，臉上有些薄薄的怒氣。
“廣星，你怎么下凡來了。”看見以前在天上的軍師，風嵐才慌亂的把心思塞在角落，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你以為我不早不晚偷偷跑來舍棄了那些仙子是為了誰！”看起弱不禁風的少年發起脾氣來也十分嚇人，“你也知道還有不到一年，那為什么動了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仙凡相戀，天罰神罰都是要命的事！”
“我——”
“神罰就罷了，量那些家伙也不敢對你怎么著，可是天罰，那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仙凡相戀就算僥幸躲得過神劫，十個中九個也沒好下場。”廣星半瞇起細長鳳眼，想起自己還被封在南海的哥哥和那個還在輪回中的少女，玩世不恭的眼神被一種深沉的悲痛掩蓋，“風嵐，你是我最后一個親人了，我不想你和他一樣。”
想起像哥哥一樣照顧他的那個人，和他和他的戀人的下場，風嵐也黯然了臉色，半響才道，“你不用擔心，她不愛我，我也只是暗戀罷了。”終于不再自欺欺人，可是心卻酸澀的快要裂開。
看著一臉悲哀的風嵐，廣星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他記憶中那個狂妄肆意的庚辛帝君，那個舉世無雙風華傾絕的少年，何曾會有這種失意難過的表情。他口氣軟了下來，“我只是來提醒你，鳳凰不止我一支，可是白虎全世間只有一個，妖界魔界想把你拉下水的可不止一個，即使有界規則，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又能怎么辦？”
“我探聽到，那些老家伙下了命令不擇手段保護你，哪怕最后是殺了你的那個她，而且是誰下來也是保密。連一向自詡正義的神界都這么做，要是聽說你對凡人動了情，妖界魔界肯定會動手。”
聽見廣星的話，風嵐心也慢慢沉了下來，因為歷劫，他能力幾乎全被封印，只有最近才解開了一點點，卻不及以前的萬分之一。如果——，他該如何保護她？”
“我知道怎么做了。”風嵐低下頭，聲音十分深沉，“反正她也不愛我。”
“你也不要太沮喪，我托庭那家伙查過了，那女孩子是九世冰清玉潔的玉女，而且世世行善，只要再有一世，她就能直接提上天庭，倒是什么就好辦了，你要是有耐心些，最長不過幾十年，依舊有機會。”
“哦。”風嵐應了一聲，卻一點精神都無，萬年以來，第一次動心，第一次愛上一個女孩子，卻在發現這個事實的當天，被告知不能讓她愛上他，他怎么可能開心。
而見到的是一只醉成爛泥的貓的花初，心下卻有些擔心，不是祈馨和風嵐之間發生了什么吧，雖然風嵐嘴巴壞壞，個性囂張任性不討人喜歡，可是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習慣了他在身邊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