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衣修士，雖然受到那些符篆的沖擊，特別是其中一些厲害的上古符篆爆炸的靈氣幾乎把他也震得氣血翻涌，虎口發麻，如墨的衣衫也破了多處，甚至流出血跡，看著狼狽不堪，但是畢竟身為元嬰修士，肉體、精神的強悍已經無與倫比，因此不過瞬間，他已經堪破符篆，沖到了她的面前。

　　眼看著黑衣修士身影越來越近，莫小小額頭冷汗一滴滴落下。

　　就這樣死去嗎？她不甘心啊。

　　就在這時，玉臺之上的玄土悠然醒來，他眼中含著悲傷、慈愛、希望等復雜的神色，還不等諸妖反應過來，就毅然脫掉了身上的龜甲，露出如玉般的腑體。

　　“孩子們，我能為你們做的太少了，日后，就看你們了。”

　　說完這一句，玄土闔上雙目，再睜開，已經滿是堅韌之色。

　　莫小小還沒看懂是怎么回事，玄土的龜甲與腑體就脫開玉簪花，出現在了正在激戰的半空。

　　海面之上，靈氣洶涌，大地震顫，天空亦為之變色。戰場一片狼藉，看著讓人有種無奈的感覺，為何要戰，為何要殺？

　　生命從何而始，又因何而終？

　　玄土面上帶著悲憫，他仰天一嘆：“天亡我妖族否？！”他放棄抵抗，生生受了黑衣修士的一劍，身上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一樣，“天生六道，各自有常；循環往復，是為永生。天網恢恢，報應不爽。試看天道何日降罪，收汝等之命！”

　　說話間，無數刀光劍影落在身上，他一概不躲閃，只是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做著什么準備。話語剛落，他的龜甲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但他卻還嫌不知足一樣，竟然主動往黑衣修士劍上撞去！

　　砰的一聲，地動山搖。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玄土主動激發了身上的全部靈力，并且全力發動了九轉龜吸大法，無盡的靈力如同海浪一樣向著他的龜甲涌去，但他的眼睛卻漸漸失去光彩。

　　幾位人修有些遲疑，難道他這是要自爆？除了黑衣修士，另外三人一邊身形急退，一邊各自召出防御法寶，把身上層層包裹起來。

　　玄土早已已經褪去龜甲，如玉般的腑體也是鮮血淋漓，他最后看了一眼莫小小，從容闔上雙目。

　　這時，諸妖已經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是自爆，或者說，不僅僅是自爆！

　　他是在獻祭！

　　這是妖族的一種秘法，基本上妖族都會。但是，修為越高，獻祭的等級也越高，擅長占卜的妖修等級將會更高。玄土眼看靈谷眾妖已經回天無力，自爆的話難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他選擇了獻祭！

　　但是，獻祭之后，靈魂就交給了萬妖之祖，再也不能輪回轉生了。甚至，比魂飛魄散還要凄慘的是，他的妖魂會被禁錮在萬妖之祖之地，只要生前許的愿望得以實現，他就必須在那里受盡永生永世的折磨。靈魂永遠不滅，折磨永遠不息。

　　因為，萬妖之祖，不是一個人，而是妖族的圣地，也是妖族的死亡之地。是萬妖之祖對妖族的庇護之地，也是懲罰之地。

　　所有妖都熱淚盈眶。

　　莫小小心中不忍，眼淚簌簌而落：“不！停下來！”只要他停下來，獻祭不成，雖然免不了身死，但卻還可以轉生呀。

　　玄土一定是感到未來妖族的命運坎坷，將會遭到人類的打擊，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獻祭，用永生的折磨換來妖族一個生路的機會。

　　這就是他說過的希望！

　　玄土的龜甲被洶涌的靈力擠得破碎了，但是卻不是無序的破碎，如果有人細數，會發現那是整整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那代表了最高等級的獻祭，他將會，在萬妖之地經歷整整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種折磨，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龜甲，在空中密密麻麻的，一層一層的，但卻有序地排列成一個極為復雜的形狀。最終從宏觀上看來的話，有些像一個球體。

　　幾個人修雖然看不出玄土這是在做什么，卻也直覺這并不是自爆。

　　畢竟，妖族退回妖界萬年，只有少數的妖修在人界生活，而且即便是上古時期，獻祭也是妖族的秘術，每一個妖類靈魂中都會，但卻也深深知道絕不能外傳。

　　但元嬰修士畢竟見多識廣，雖然看不出玄土在做什么，卻能感覺到那將會是對他們不利的行為，白發白須的二長老當機立斷，“不管他們在做什么，必須要阻止他們！”

　　雖然說獻祭過程中除非本人終止，外界是不能強行停止的，但是如果這四位合力一擊，毀壞玄土造就的獻祭臺的話，還是有可能會獻祭不成的。

　　莫小小看著他們，眼中有些復雜，她很矛盾，一方面不想他們阻止玄土爺爺，更不想他們毀壞玄土的獻祭臺，因為那獻祭臺即獻祭承載之臺，不是別的，正是玄土的妖魂！

　　但另一方，她也不希望玄土獻祭成功，畢竟，那種懲罰實在太嚴重了，數萬年中，也不會有幾個妖修愿意選擇獻祭。

　　樂蕭和白玉京卻反應過來，伸手攔截。既然獻祭已經開始，雖然很是殘酷，但是他們卻也必須盡力尊重玄土的意愿。這或許，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吧。

　　二長老當機立斷，“老六、十二、十七！”

　　這邊，玄土身影早已被淹沒，數萬龜甲在迅速地排列成一層層的球體；

　　那邊，樂音樂蕭、白千重已經是強弩之末，只還有一口氣撐著。

　　紫金劍一揮，白玉京勉力抵抗，卻生生被砍下一條腿。

　　白千重的聲音憤恨地響起：“父王！”

　　四位人修對看一眼，心領神會地點頭，以黑衣修士為中心，另外三人呈扇狀排列在他身后，各自一道雄厚的靈力打入黑衣修士體內，只見他眉頭緊皺，似是很痛苦，但莫小小卻明顯發現，他的氣息比之之前，更強盛了不少！

　　恐怕短期內有了堪比合體期修士的能通！

　　這難道就是一加三大于四嗎？人修果然是有許多五花八門的東西呢。

　　雖說她的靈魂是一個人類，但自從她來到這里，靈谷的妖獸們已經慢慢走近她的心中，就像她的親人一樣，她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妖修的身份，而且這個世界的人修修的是長生，走的是大道，說起來和妖族也沒什么分別，和凡俗的人類完全不同，更別提凡俗的倫理之道。這樣的修士，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她自然也沒有歸屬感。

　　眼下，似乎又到了必死之局，三個妖修是絕對抵抗不住的。甚至，已經獻祭到了最關鍵時候的玄土，也不一定能夠抵抗的住。

　　莫小小雙手緊握，從未如此恨自己修為竟然這樣低！低到需要親人以死來保全自己！

　　如果，她此刻有強大的能力，這些人會把自己等人逼迫到這個地步嗎？

　　如果，她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她還用得著眼睜睜看著她在乎的人們一個個死在她的面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