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駱賦彥這些日子都在騰龍閣獨住,通常是和尹泓商議秘密調遣兵馬去北楚邊界,只待時機成熟便一舉拿下北楚。所謂的時機,自然就是蘇娣的孩子誕生了。
蘇娣現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胎像倒是很穩,除了孩子經常踢得她睡不好覺外,其他的都很舒心。這樣的正常竟讓沒讓人覺察到什么不正常。
一開春駱賦彥就晉她為婕妤,本是有孕就該晉位的,但因趕在年下晉位不吉利,便推到了如今。柳如顏早早備了禮讓錦碧送去,以自己為表率告誡六宮不要打擾她養胎,果然六宮都只是把禮送去也沒說什么。
這一天柳如顏手下的探子回報說,西楚的一萬精兵已經埋伏進北楚的和巖谷了,和巖谷幾乎是與世隔絕,探子的消息只傳來這一封就斷了。
既然布好了兵,那今日駱賦彥一定是有空的,而且心情也一定大好。
“千姿,把我的水藍浪花裙拿來。”柳如顏細細地為自己描了個淡雅清新的妝,精致卻不矯作的妝容使她像春日里的鮮花一般嬌嫩可人。錦碧正為她盤仙蛇髻,松而不散的發髻配上淡藍的百蝶琉璃簪,更顯容貌俏麗。長長的浪花疊起來的水藍裙擺輕盈飄動。一步一清風,如仙人下凡一般。
柳如顏嗅了嗅衣服上玉女剜心香的淡淡香氣,滿意地看著錦碧道:“還是你有心。”
錦碧回了一笑,下去準備轎攆了。這件水藍浪花裙最是襯娘娘的肌膚雪白,但因著娘娘心情壓抑久不穿艷麗的色彩,所以這衣服也一直擱著了。今天娘娘既然拿出來,那一定是要實施計劃了。
誰也不知道那一天柳如顏在騰龍閣說了什么,只知道當晚六宮都收到圣旨,除她外的所有妃嬪,包括被已經晉位的蘇娣都被重新晉了一級。
第二天,柳如顏請旨去宗廟為蘇娣肚里的皇嗣祈福。當晚,朝陽宮上下收斂東西就去了宗廟。
騰龍閣里。淡淡的龍涎香驅散了玉女剜心香的味道。
駱賦彥沒想到柳如顏會主動來找他,還提出晉位六宮的請求,列出來的理由讓人無可挑剔,最后又請求出宮為蘇娣的孩子祈福。
這女人真的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惡毒嗎?回想起曾經相處的日子,柳如顏雖然也有雷厲風行的時候,但也不是那種處心積慮害人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專寵她那么多年。
難道祺婕妤小產的事真是自己錯怪她了?駱賦彥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讓自己看不懂了,明明是個嬌弱賢良的婦人,卻在南越差點捏碎南無崖的手骨,明明是個心思單純的女人,但和郭清有勾結不清的聯系。這一切都讓駱賦彥懷疑自己先前認識的柳如顏是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了?
還沒等他深思,陳乞海進來通報,說是有鳳如仙的消息了。駱賦彥也奇怪,那個女人居然這些日子也沒下手,是他皇宮的守衛太嚴她混不進來,還是自己根本就多慮了。
陳乞海把一本折子遞過去,小心翼翼道:“這是近年來我朝領取南國水蠶絲的記錄。因張主事說那姑娘的衣服顏色鮮艷,必是三年開外六年以內的布匹,奴才看了下,四年前這水蠶絲就斷貨了。”
陳乞海上前指了一處,接著道:“這里是五年前朝中賞賜南國水蠶絲的官員名單。五年前水蠶絲就稀少了,故而只給了左相家、柳家,還有御史大夫何家、相家。”
“何家?”駱賦彥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相家這一輩子嗣最大的才十四歲,而何家在幾年前因強搶民女草菅人命被誅了九族。“何家可是有個女兒?”
“回皇上,是有兩個,姐姐今年二十一歲,妹妹十九歲,都被收入宮里做宮奴了。”
“現為何處當差?”
“姐姐何晴月一年前得咳癆去了,妹妹何靜月擅長繡花,在司針房當差。”
駱賦彥本來還有些不確定,何家也曾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家中連男子都是才子出身,何靜月難道會習武?
不過論動機,何靜月的動機顯然是為家族報仇,先阻礙西楚勢力擴大,再伺機報復他。
等陳乞海把何靜月從司針房帶到他跟前時,駱賦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人不是他要找的了。
何靜月穿著月牙色的開襟衫子,苗條的跟一根柳條似的,容貌也是菱白似的水靈清秀,放在宮里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駱賦彥聽她的腳步聲忽輕忽重,絕不是習武的人,身子文弱,不是練過舞的人。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
不等她說完,駱賦彥就揮手道:“下去吧。”
何靜月平靜地施了一禮,“奴婢告退。”便轉身搖搖走回了司針房。她一個罪臣之女,本來就不指望皇上待見她,所以談不上什么失落,這一生平安度過也就罷了。
駱賦彥卻在想,不是何靜月,那就只有夏輔和柳忠勇家。柳家……又是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