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緩和了一個星期，另一門新課——算數占卜便悄然到來。之前卡珊娜去日本留學，只是粗略的了解了以自然為基本的占卜，東方和西方的占卜方式相差很大，這讓她在預習算數占卜課本時十分苦惱。更何況，作為更偏向于文科生的小學霸，她發現算數占卜的公式如此復雜，背誦的心情都消磨完了。

　　上課鈴響。卡珊娜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出第三道歪斜的等號，指腹把“命運數字拆解公式“幾個字蹭得發灰——游學期間落下的個把月課程，像黑板上未擦凈的粉筆印，在眼前暈成模糊的霧。

　　教授用銅規在黑板上畫出十二宮格，金屬尖劃過木頭的聲響讓她后頸發緊。“水星逆行期間，出生日數字需乘以 1.37的修正系數，“蒼老的聲音裹著粉筆灰落下，“誰能演示下如何將 7月 16日轉化為幸運數？“

　　前排傳來整齊的翻書聲，卡珊娜慌忙掀開筆記本。日本游學期間匆匆記下的自然冥想筆記像缺頁的樂譜，關鍵的星象周期表留著空白，她甚至想不起開學時學過的基數換算公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碎紙屑從捏皺的筆記邊緣簌簌落下。

　　“萊恩小姐？“教授的銀框眼鏡反射著冷光。

　　她猛地抬頭，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那些在異國課堂上接觸過的占卜體系此刻全成了亂碼，連最基礎的數字對應表都變得陌生。周圍響起低低的私語，一旁的薛羽好心把寫滿演算過程的羊皮紙往她這邊推，可那些交織的星象符號與算術公式，比迷霧更讓她暈眩。

　　“看來你還在適應進度，“教授轉回身去擦黑板，“萊恩小姐下課后到辦公室來補補課吧，薛小姐也一起。“

　　卡珊娜把臉埋進臂彎，鼻尖蹭到粗糙的桌面。游學帶回的新鮮感早被追趕課程的焦慮沖散，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沒弄懂的數字矩陣，連窗外塔樓的鴉鳴都像是在催促。

　　反觀此時的占卜課教室正被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遮得密不透光，僅靠十幾只水晶球透出的幽光照明。小睿智的膝蓋頂著前排座椅，看著特里勞妮教授把第七個碎掉的水晶球殘骸掃進銅盆——上周這些玻璃碴還在預言茶里拼出“飛來橫禍的蛋糕“，此刻卻在盆底發出細碎的叮當聲。

　　“遺忘那些愚蠢的碎片！“教授突然掀開新水晶球上的絲絨罩，霧氣在球心翻涌成漩渦，“真正的預言藏在榮耀之光里！“

　　小睿智好奇的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玻璃，特里勞妮突然發出短促的尖叫。她猛地扯掉纏在手腕上的占星繩，圍著課桌快步轉圈，銀質占星盤在她掌心叮當作響：“我看見了紫金色徽章！在最高席位上閃耀！“

　　教室里的呼吸驟然停滯。水晶球里的霧氣漸漸凝出模糊輪廓，像無數只舉著魔杖的手在鼓掌。

　　“魔法部部長！“教授的聲音陡然拔高，她死死按住小睿智的肩膀，蕾絲袖口掃過桌面的塔羅牌，“五十六歲夏至！你會坐在福吉曾坐過的位置上！“

　　哄笑聲轟然炸開。后排的男生們用羽毛筆敲著桌面，有人把南瓜汁噴在星象圖上，連總板著臉的內向女生都彎了腰。小睿智的耳朵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卻忍不住偷偷挺了挺脊背——水晶球里的光斑還在晃動，恍惚間真像無數人在向他鞠躬。

　　“安靜！“特里勞妮用魔杖敲響講臺，銅盆里的玻璃碴突然齊齊跳起踢踏舞，“偉大的預言總裹著玩笑的外衣！當年我還預言過一個男孩會終結黑魔王呢！“

　　笑聲漸漸變成竊竊私語。小睿智趁亂往水晶球里投了枚銀西可，看著硬幣在霧中旋轉，突然想起卡珊娜前些天蹙著眉說的話：“當物質開始記住不該記住的事，就是平衡被打破的征兆。“可此刻他覺得，這些在幽光里變幻的影子，比任何現實都要誘人。

　　算術占卜課的下課鈴穿透走廊，卡珊娜抱著筆記本往辦公室走，迎面撞上被同學簇擁著的小睿智，對方毛衣上還沾著水晶球的霧氣。

　　“卡絲！特里勞妮說我能當魔法部部長！“他揮著手臂嚷嚷，“幫我算算五十六歲那年有多少個滿月？“

　　卡珊娜望著他發亮的眼睛，突然覺得那些糾纏的數字好像沒那么可怕了。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翻開筆記本空白頁：“先告訴我，特里勞妮教授的水晶球有沒有說，我什么時候能弄懂修正系數。“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投在走廊地磚上，羽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混著遠處貓頭鷹的咕咕叫，在拱門下輕輕打著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