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飛宇認識的吉爾和別人眼里的吉爾不同。
他永遠不能忘記那個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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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藍色頭發瘦瘦的女孩,只穿著破爛的白色的仿佛淹沒在一片雪色中的衣服,身后,拖著一個銀灰色的像是床板一樣大小的板子,上面躺著一個幾乎被燒焦的人。
藍發小女孩的手腳都被凍到發紅,還是一步一步地走著,走在一片的風雪中。她赤著的雙腳踩出一個個小小的腳印,很快,就被自己拉著的板子抹平。在后面,只留下一個深深的平平的壕溝。
那破爛的白色長裙下面已經撕碎,露出她那已經凍得發紅的膝蓋,而她的胳膊,也是赤著的。她卻好像沒有發覺,口里,只是喃喃地念著:誰來救救我的朋友,誰來救救我的朋友……
吉爾出現在這個城市,就是這個樣子。
板子上的,是晴空。
她們兩個就這樣出現在吉爾咖啡廳門口。
那時候,那個咖啡廳,就叫這個名字。吉爾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兩條魚正在里面喝咖啡,看到了這一幕。他們趕忙把人抬進了房子,叫了醫生來治療。
“有沒有救,有沒有救?”藍發小女孩眼里,滿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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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吉爾?”李振宇當時還在特警隊工作,而且是局長。
“你怎么知道?”吉爾愣。
“內部資料。說是戰略武器吉爾從空中監獄逃跑了,要求各市配合抓捕。”李振宇這么告訴她。
“你可以抓我,但是救救我朋友晴空。”吉爾并沒有逃跑的打算。
李振宇在笑:“在這里,我只是一個喝咖啡的客人。”
然后,他回頭去幫忙。因為他也懂醫術,所以在幫醫生緊急救治著。當燒焦的晴空終于脫離危險的時候,一回頭,那個藍發女孩,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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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過去了。她沒有再出現。
懷仁派當權,一切大整治的時候。咖啡廳的老板想要關門,他站了出來,收購了這個地方。
“還叫吉爾咖啡廳?不用換名字嗎?”改建的時候,有員工問著。
“不用。我怕她回來,找不到地方。”
……
可是,她沒有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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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見她,是戰爭已經全面停止的時候。
還是在街頭。春天了,天氣已經變暖。她一個人,穿著寬大的挽起袖子和褲腳的男式軍裝。拿著一個破吉他,在輕輕地唱著歌。
“我們只是希望,做個普通的女孩。也會有王子,也會有愛……”
這是她的出道。
一個街頭的游吟歌手。穿著破舊的戰士們不要的軍服,拿著垃圾堆里撿來的吉他。她的身前,是一個那種戰士們用舊的水杯,用來裝路人給的零錢。
見到了他們,她很高興,停止了唱歌,問他,她的朋友怎么樣了?
燒傷已經治好,只是沒有了記憶。不光是記憶,已經沒有了人的感知。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也不會吃飯,只是靠輸液……
只剩下,一個殼。
“怎么辦,怎么辦?”吉爾很慌張,她丟開了吉他,抓著自己朋友的手。
“還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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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辦法,記憶牽引。
可以用別人的記憶來先使她恢復一般人的認知,然后有可能回想起自己以前,但,也有可能永遠想不起。
“有可能成功嗎?”吉爾的眼里,都是不確定。
百分之四十六。
這個是機率。
可是,她還有機會,不是嗎?她的晴空還有可能回到自己身邊,不是嗎?
做了,就對了。
用誰的記憶呢?記憶操作是嚴格管制的。
“我女兒,夏風的。”夏飛宇的臉上,滿是沉痛。
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
夏風的故事,很短。
一個無法接受自己妹妹成為繼承人的女孩,自殺了。他沒有想到。他原以為把體貼的夏風留在前妻身邊,是最好的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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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賭。
“為了晴空,我愿意背棄第四條約。”吉爾這么說著。
白色的病房已經變得藍紫,滿屋子都是耀眼的蘭色的光。
這是她的特技,意志操控,記憶改寫。她把夏風的記憶強行移植到了自己朋友的腦子里。
可是,晴空的認知混亂了。
她有了夏風的記憶,可是卻牢牢地記得自己叫晴空。腦子里所有有關夏風的叫法,被她強行地變成了夏晴空。在她的意識里,她從小就是夏晴空。
她所記得唯一有關以前的,就是自己叫晴空。十分喜歡吉爾的晴空。她唯一能記得的,就是自己是十分喜歡吉爾的晴空。
但是,其他的記憶,卻是夏風的。她記得自己十分地喜歡姐姐夏帆,也記得自己十分喜歡媽媽。
于是,一個拼湊出人格的人,夏晴空,誕生了。
這個人,不是紅色晴空,也不是夏風,而是,夏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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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在哭。
她的晴空,不見了……
她的天使,已經完完全全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雖然還是很喜歡她,但卻只是作為一個忠實的粉絲。
已經徹底地忘記了,忘記了以前的一切的一切。
吉爾嗎?我是你的頭號粉絲。還記得晴空說出這句話時候的表情。
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
很痛。
……
不過,幸好的是,夏紅蝶和夏帆都很喜歡晴空。
她們圍著她笑著,拉著她的手哭著。就仿佛,就仿佛夏風又活過來了一樣。晴空這個樣子,或許是另一種完美的結局吧。
“不要破壞這一切,好嗎?”夏紅蝶這么說著。
她有了一個女兒。夏帆有了一個妹妹。
一切都好像,很完美……
“恩。”吉爾在笑,眼里含著眼淚。
無須約定,已成事實。
再見了,我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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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吉爾和晴空的,最后的故事。發生在晴空記憶以外的故事。
“會客時間結束了。晴空小姐,請跟我們回去。”一位警官這么告訴她。
“為什么,不是宣布無罪了嗎?”夏帆愣了。
“只是吉爾的。而夏晴空的案件審查,還沒有開始。”那位警官解釋著。
是啊,只是吉爾的。
而她,作為一個惡魔艦長的案件審查,還沒有開始。
“沒事的。”夏飛宇在安撫著自己的兩個女兒。
“老爸,再見。”晴空伸出兩只手指,在空中晃了一下。那姿勢在別人的眼里,很帥。
不管前方有什么難關,她有了這些親人和朋友,還有什么害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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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照顧好她的。”出現在這里的,是那個一直一身黑衣的人,K19。
是啊,還有這個奇怪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