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前后的天色,或許是因為冬日里的寒流未完全的過去,此時在北方各地的夜晚總是顯得特別的寒冷,更不要提起是屹立在荒山野地的云中城了;而隨著李懷仙的十萬善戰將卒們北面展開合圍云中城的攻勢,近來的幾晚里,冷冰冰的夜晚冷的已經還不僅僅是天色了。烏云一樣籠罩在城池的上空,大戰一觸即發的氛圍開始慢慢的籠罩了雙方。而原本每晚早該在深夜寒意欺人的濃濃的睡意下休息的人們,此時的心情,越發并顯得不寧靜了。其中,里面即包括了守城的木臨風大同軍,也包括了攻城的李懷仙平盧叛部!
但是,就在這一觸即發,千鈞一發的時候……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自云中城西,那一座還算的上頗具規模但卻沒有太多奢華,顯得略是簡樸的府宅中悠然傳出,“現在連魏大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形勢怎么樣了啊。”已經恢復原來面目,身著女衣,梳理著濕潤初洗長發的秀青,實在是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窩在家里哪兒都不能去的日子了。——以她不安于現狀,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而言,這簡直比殺了她還讓她感到難受。
這間府宅要按理說,應該本是原來的云中太守周淳,周家的產業。魏云初抵云中之時,為了安置彩婷三人,才硬是強征了這一座別府作為自己的府邸來用的。因為魏云他是隨臨風大同一路出來的重要將領,他硬要一座宅子,周淳這個正要過棄的太守,自然也是不敢多說什么,大致上,也只是奇怪,這個姓魏的明明要了自己的宅子,為什么又不住,反而還要在云中城府和木將軍等人住在云中城府呢?當然,這個連臨風都沒有過問的私事,周淳也沒膽子去問了,而恰巧臨風也懶得去關系魏云發什么神經;所以,自然而然,沒有人來打擾的秀青三人也就在這里安心的住了下來。
“恩,魏大哥?他不是聽說幾天前就已經去城外部署自己的任務了嗎?”連頭都沒回過頭,窈窕纖柔、英姿颯爽的無雙,并有換回女裝;而此時,她那有若刀削,白玉般的瓜子臉,正神色專注的擦拭著一把尺度頗長的羅桓直刀。——這把斬刀是楚景山這只老狐貍當日為了討好臨風,特地花重金完全按照西域羅桓刀的比例打造出來并送給臨風的;但是臨風對于刀械等并沒有什么研究愛好,二話不說轉手就送給了無雙;而得到了這把刀的無雙果然如臨風預料般,顯示出了超乎尋常的喜愛:這倒并不僅僅因為它是臨風送的;更因為這柄刀宛如就是和自己有緣般的契合。無論是手感還是質地,也無論是斤兩還是紋路,甚至是刀上兩側的血槽,都非常適合自己用一雙纖細的小手,就能給敵人造成最大的傷害。有了這把刀,無雙相信自己能夠百分百的用這把刀花揮出所有的實力。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無雙這才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帶上,連這次偷偷摸摸的跟在木大哥都沒有例外。
“什么!竟然走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無雙無心的這一句話,卻可就讓秀青立即到達了爆發的邊緣。為了證明自己現在非常生氣,秀青忙不迭的皺起自己粉嫩、粉嫩的小鼻子,并使勁用梳子梳著自己一頭烏黑的秀發;此時的她稍露的貝齒就碎玉磨牙般發出“咯咯”的聲音,神情憤慨,但是里面卻蘊涵了少女特有的一絲嬌嗔韻味,楚楚動人。——原本在大同還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澀味道的她,也似乎正慢慢正在變化,“那么他就不要怪我們不講信用了,我明天就去城南逛廟會!”
“不要胡鬧,到了戰場上我們就要一切聽魏大哥的安排!這件事情是我們跟魏大哥說好了的。”聽到秀青這么說,正在看著書的彩婷不禁把視線移了開去,斜了斜眼睛,看了看正倔著自己小嘴的秀青,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因為隨著魏云參軍的需要,此時的彩婷臉上早沒有了遮遮掩掩的面紗;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自己解下面紗了。無論什么時候,她也總是以輕紗裹面,白衣如水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不解下面紗,并不代表著她并不美麗,恰恰相反,彩婷不僅是美人,而且還是風化絕代的紅顏佳人:眉目如畫,膚色晶瑩,清麗絕倫的臉龐,稍施粉黛的容顏,燦若星河的眸子,深邃的繁星若眼,以及那兩道淡淡的柳葉細眉。你們誰能說,誰又敢不承認她是個國色天香的絕色美人!不解下自己的面紗,只是不愿,亦是不想。但記下當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所謂,“但為君故”,“但為君故”,為了那心里面的“君”,彩婷不愿意自己風華絕代的容顏顯露世間;為了那心里面的“君”,彩婷也放棄了很多、很多啊!從自己豆蔻到及研開始,一直掩蓋了自己的蓋世風華面紗已經由自己尋尋覓覓的人兒掀起,那么,自己也就沒有什么好保留下來的了;至少,能給木大哥的第一次,自己也已經全部給予了……(羞澀中)
“是啊,上了戰場后戰機稍縱即逝,戰況也變化無常,所以臨機立判就是必須的決斷;那么跟我們不能及時的說明,這也就是沒有好抱怨的事情了!”無雙這時也開口解釋道;作為彩婷的好姐妹,無雙向來是和彩婷站在統一陣線的。
“哼!哼!”話雖如此,百無聊賴的秀青還是悶悶的氣的直哼哼。
“唉,秀青,你也已經不小了,怎么能總像個小孩子一樣長不大呢!”也覺得剛剛自己講的太過于嚴肅了,彩婷不覺放緩了語氣,“在平常時日,沒有了這亂世時期,你也早該……。”
啪!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響清響,一剎那間若有所感的彩婷,剛剛拿起的那個茶杯猛然水花四濺的摔碎在了地上。
“彩婷姐姐!”“怎么了,彩婷?”秀青和無雙反應過來后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湊近了彩婷關心的問道。
彩婷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凝神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再轉頭再看了一眼地面上摔成碎片的茶杯,原本平靜的心湖中忽的閃過一絲不安——那是一種不詳的預感;看著彩婷這般凝重的神情,還有地面的茶杯,不知道怎么的,還沒等彩婷開口說些什么,一片不安穩的黑云已經開始在無雙和秀青心里掠起……
如山岳般將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身挺立的筆直站在云中城頭的,那就是現在云中的主人、天下間人人稱誦的唐廷智將、十一萬大同士卒的主帥、北路大軍最高的軍階的將領、同時也是中平地界現今引以為傲的無雙俊杰:木臨風。
權利越大,自然責任也就越大。雖然臨風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現在卻真正的了解這句話深刻的含義:作為主帥的臨風,始終放心不下今晚的行動,所以現在站在城樓上的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所有從前的光輝戰績事情和已經取得的赫赫威名,因為過去并不代表著現在;而此刻,他只關心牽掛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晚魏云的偷襲能否順利!
轉過頭,臨風望了眼正在指揮著由大同帶出來的工匠們忙碌著的柳如煙,隨口就問道,“怎么樣了,那一百架八百步強弩,已經預裝了多少了?”
臨風口中的強弩,那就是他在出陣之始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給李壞仙做見面禮的秘密武器了。大唐現在一般普遍軍中使用的唐廷重型弩箭,最遠射程是六百步,而有效射殺射程是四百步,所以五百到六百步之間就已經難以射穿敵人的護甲了;而這新式的重型弩箭則不然,經過大同楚家的冶煉器械廠精英技師以及高技術設備的日夜改造,從新設計鍛制煉造的“八百步強弩”勁道之強,足夠把六百步最遠射程推進至八百步,并且在七百步的時候還有一半幾率可以射穿皮革和射殺敵兵。雖然比不上機關槍掃射,但是在這個年代,這件武器已經是好東西了。唯一可惜的是,東西一好,產量就必定不多,從大同練兵很早就開始制造到現在,也就只有一百來輛重弩車配置的樣子。
“帶來的一百部八百步重弩已經安裝了五十多部了。”柳如煙看了下周圍的的布置,細細的算了下,馬上就告訴了臨風,不過,隨即眉頭就簇了起來,“不過以后拆裝的方式看起來得找楚家主改良,現在我們的弩車要從遠道運來,就一定要拆裝,但是這樣的話手續也太煩瑣了。”
現在的臨風身旁就只剩下個如煙可以幫幫忙了。魏云去城外埋伏了,自然不在臨風身邊;而金澤卻忽然又在這個時候病倒了。今晚原本今晚金澤還想托著個病體,不放心的起來到城墻上和臨風一起督戰,但是被臨風一口回絕了:現在還只是生病,但是城頭上箭弩飛矢你來我往的,萬一過了今晚金澤小病變沒命我可怎么辦!
“恩,也對,都已經忙活了四個時辰了,也才裝置了五十輛弩車,的確是很煩瑣。不過,現在先吩咐下去吧,要盡快點,這些重弩是用來替魏云這個家伙偷襲完后撤退時殿后用的。到時候打開城門就立即用重弩向他們的后方勁射,而且要集中一點射殺,讓敵方產生我們有很多重弩的錯覺,進而放棄追擊!不過才僅僅百輛重弩,我怕……”
“我明白的,這個到不用擔心,我們是按四人一組的方式,一個換弩箭,一個裝載,兩個拉滿后弦,連射的速度可以很快,集中勁射的威力也是頗為可觀的。即使是不能殺掉很多敵人,但是造成他們的錯覺和恐慌還是來的很容易的!”如煙還是那副安逸的樣子,悠然解釋道。
“很好!”臨風贊賞的說,“另外,現在我手頭也沒有很厲害的可以用,但是我已經調集了恩答,逞扈和郝平三人來負責今晚云中城里的巡邏和管制了。畢竟,云中是剛剛打下不久的城池還是小心點不要出什么紕漏和差池才好,免得到時候我們城里的反而還給城外的扯后腿。”
“這是應該的啊!木將軍,看來,今晚安排很是做足十分了,剩下的就完全看魏大人的表現了。”
夜依然沉靜,唯有月兒在依稀揮灑著自己蒙蒙的月光……
魏云現在所在的藏身地方,是臨風授權給出城后的魏云調動兵卒們,采取輪換制:早晨,中午,下午各領一幫人緊急連日不停止施工的方法構筑的,一個地下藏身“地洞”,分成好多個傾斜向下、防空洞式的隱蔽“地窖”;而只留了氧氣口的“地洞”無疑是隱蔽,且分散零落的并不好找;所幸的是李懷仙的搜索隊伍也是沒有找到。魏云當時一口氣就挖了十六個這樣的“地窖”之類的玩意兒,帶了約不到一千人往地底一窩,就過了五六天的“地底洞人”的生活。或許有人認為一千人對于擁兵十萬的李懷仙來說并不算什么威脅,那樣想就錯了;正如臨風所說的那樣:其實真正危險的并不是前面你看的到,數倍于自己的正面來敵;而往往有些時候,不知道出現在哪里的任何一小股敵人所產生的破壞力就足以致命!這是因為并不知道那里出現的敵人就更容易產生不可估量的破壞。試想,面對數倍于己的大軍還是可以避開的;但是對于自己身后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一小股敵人,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就是避無可避,這樣不就是無異于打不還手嗎?螞蟻多還能一口一口的咬死大象呢!——有本事你讓李懷仙十萬大軍沒有一絲防備的躺在床上等著魏云一千人來砍試試,看看魏云能不能再繼臨風“千騎大破五萬人”后來個“千卒擊潰十萬眾”!
按照金澤當日的奇襲策略而言,就是先派遣伏兵至城外埋伏,引而不發;待到幾日后,將敵人的主要目光吸引到云中主城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行侵襲,聯合城中守將,一鼓而破。妙計雖妙,但是,是不是李懷仙真的如金澤當日的意圖一般,圍城云中后,并將注意力放在云中的那座大門前,而再也不去看身后一眼呢?——這大概也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