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循環準時開始，江漁睜開雙眼，看著舞臺上說唱歌手的身影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

　　她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拿出手機輸入了何載舟的手機號碼。可是當那十一個數字輸入完以后她卻不敢撥打出去，害怕他依然拒絕帶她去周叔叔齊阿姨辦公的地方，更害怕聽見類似于您撥打的號碼無人接通之類的提示音。

　　以前的循環里，總是何載舟在為了聯系不到她而著急，現在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何載舟都還沒有真的不理她，她就已經開始擔心。

　　不過江漁認為這也不能怪自己心理素質差，要怪就怪何載舟這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家伙，本來還是個樂觀人士，現在直接變成了有輕生風險的危險分子了。

　　出了livehouse的門，江漁又拿著手機思考了片刻，忽然想到何載舟說過那個地方離道觀挺近的。

　　她退出撥號界面打開了地圖，找到道觀，然后放大地圖在那附近一點一點地找。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個笨方法。就連不了解玄學領域的她都知道一般那樣的店鋪不會在地圖上有顯示的，或者就是掛著其他店鋪的名字，實則是用來辦玄學方面事情——他們這邊是城市，玄學方面的東西總是不太被支持的，上面的人信是信，但態度最多也就是一個默許，還得是表面功夫做足了才行。

　　江漁找了一陣沒有什么收獲，倒是屏幕畫面一閃，提示她何載舟打了電話進來。

　　她有些驚喜又有些緊張地按下接聽，把手機貼到耳邊，只聽到何載舟問了句，“你還要多久到？”

　　何載舟沒有明確說愿意帶她過去，但是這樣的問話對于她來說已經足夠明顯了，她知道他這是默許的意思，就像上面這些年對待玄學的態度一樣——好吧，這么作比可能不太恰當，她現在腦內想不出那種很符合邏輯的比喻，總是很開心就是了。

　　“我剛剛在里面和吳朗風多說了幾句。”她隨口搬出炮灰吳朗風，想來他應該在livehouse里打噴嚏，“現在已經出來了，正要打車。”

　　“他沒有欺負你吧？”

　　“啊，沒有沒有，他那點套路我早就摸清了。”

　　“那就好。那我也就準備打車了，等你到了我們可以直接過去。”

　　如果說剛剛還只是默許，現在何載舟的說法就是直接挑明了要帶她過去了。

　　她不敢隨便發表意見，怕哪句話發揮得不好他又改主意、大義凜然地跑去送命。

　　“你別開心得太早。”何載舟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似的，在那邊提醒道，“忠言總是逆耳的，我在聽周叔叔說那些話以前心態也不錯，聽完了還不是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怕你聽到你的那部分也會接受不了。”

　　剛進循環的時候江漁是害怕的，聽到蘇瑤說要報仇她也有點害怕，最近的一次害怕就是看出何載舟赴死的意思的時候。可以說自從進了循環她就一直懸著一顆心。

　　偏偏現在她還真的就不太害怕。

　　不知道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怎樣，她對玄學這方面其實沒有很明顯的敬畏之心，自然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命要被捏在別人的幾句話里。

　　周叔叔又不是法官，難不成還能判她死刑？

　　大抵是同行的人里面總要有一個樂觀主義者，現在何載舟成了霜打的茄子，江漁就順理成章地擔起了這個重任。能進行如此順利的樂觀交接儀式，可能也意味著他們這個臨時小隊還沒走到頭。

　　“隨便吧。”江漁語氣輕快道，“左眼皮跳是好運，右眼皮跳就是迷信了。他要是真的也讓我用命結束循環，我當沒聽見就行。”

　　何載舟在那邊笑了一聲，“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么好。”

　　“不知道說什么就別說了，我準備上車了，你也趕緊找車吧。”

　　兩人在時間方面配合得還不錯，江漁到何載舟家門口的時候，何載舟叫的網約車剛好在旁邊停下來。

　　她從原本的車上下去，和何載舟一起鉆進他叫的車的后座。

　　這個時間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奇怪的行為，但是前面的司機完全沒問一句話，只讓他們系好安全帶就出發了。

　　到目的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十五，江漁和何載舟分別推開后座兩側的門一起下了車，何載舟看向江漁，江漁則是如臨大敵地看向那間房屋。

　　她發現那房屋和她想象中還是不同，它沒有任何招牌，看起來和偶爾能在鬧市區小巷里遇見的佛店、看八字小店都不一樣；它看起來就是一幢獨立的房屋，除了窗子透出來的紅光讓它看起來不平常以外，和會住人的農村小屋沒什么兩樣。

　　“江漁？”何載舟喊了她一聲，見她回神，又問，“你確定要過去？”

　　江漁選擇用行動代替回答，直接邁開步子往房屋的方向走了。

　　因為在何載舟的講述中，他是敲了好久的門周叔叔和周禮才來開門的，江漁抬手開始敲門時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所以剛敲了兩聲門就忽然在她面前敞開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了何載舟的胸膛。

　　這次來開門的人只有周禮，江漁扭頭和何載舟對視了一眼，看見他眼里也是有些意外的。不過這樣的意外不算是太嚴重的事情，畢竟循環了多次的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細小的改變就能夠帶來外界的不同，他們比何載舟獨自來的那次晚到了五分鐘，來開門的人情況有變也算正常。

　　是何載舟第一個開了口，“我和江漁遇到了點怪事，想找周叔叔和齊阿姨幫忙看看。他們在嗎？”

　　“什么怪事？”周禮只把門開了一個小的縫隙，而且他手還握著門把手，看起來是很戒備的樣子，“我爸媽都有點事，你們可以先和我說。”

　　隨后，他看看何載舟又看看江漁，像是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是最后沒有問出口。

　　“我們遇到了循環。”何載舟平靜地說著，“十二月三十一號，也就是今天的晚上十點半到零點，我和江漁一直被困在這段時間里面，已經很多次了。我向你求助也已經很多次了，只是你不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