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來嗎?”
璟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像是自己的。
“璟。你在看什么?”若水只看見一株瞬間枯死的桃樹,可是璟的眼里好像又看見了什么。
璟看見一個凄凄慘慘的世界。
說來顏夕在那座城生活也三年了,望見的第一眼,是花海漫漫,不曾想它會落到今天這樣烏煙瘴氣的下場。
司樂曾說傾城夢活不長,但現在的他比以往快活自由多了,好像還可以活很久。
今日,傾城夢帶著一些玉石回來,一進門就聽木易喊道:“傾城夢,你說這小家伙白吃白喝,是不是要攆出去幾天。”
傾城夢答道:“這我做不了主的,你問顏夕吧。”
三年,傾城夢什么也沒有想起來,也不想再去尋找那段遺失的記憶,他只覺得顏夕是夢里的人,如此而已,他眼中她該與木易一對。
再度相逢時,顏夕只想好好看看他,凝香離開時,她只是想找,故而與他親近了許多。
可是有一天,傾城夢外出時,看見了一個身形極像九回雪的人,一路尾隨著。不知道怎么就被引到忘憂谷中的黑霧,看見往昔的自己。
只見他看見自己用手帕擦拭顏夕的淚,“即使你是外來的,我想我也離不開你了。”
一幕一幕的沖擊著他的腦子,他不懂為什么平白無故多了那么多自己,然而這些明明就沒有發生過。
“這些,是什么?”傾城夢沖撞著,不知道自己去了何處,到了哪里,為什么自己會這樣悲傷,暴躁…
他運氣使自己鎮定,卻適得其反。。。
“你也是不喜歡她的,那個人就不應該出現。。。”九回雪咬住自己的手,害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傾城,你說如果我消失了,你會找我嗎?”顏夕做了個花環,戴在傾城夢的頭上,調皮眨了眨眼睛,接著說:“你為什么會和若水長得一樣呢?”
傾城夢拿開花環,說:“我又不是女的,才不帶這些。”
“你生氣了?”
傾城夢嘟著嘴巴一會兒,拿起花環戴在顏夕頭上,說:“你戴著好看。”
顏夕笑得清甜。
“怎么會?會有這些?顏夕什么時候笑得那樣開心,她從不笑的。”記憶涌入得太快,傾城夢一下子接受不了,越想平靜就越狂躁。
“你看,他多痛苦啊。”司香不知何時已到了九回雪身后。
當城亂時,九回雪猶豫再三,怕自己和阿娘淪為奴隸,就帶著阿娘來到百卉樓。因司香在,百卉樓倒是不受干擾,部分人偶還在,只是這些只襯得樓里的那些雕梁畫棟更加陰森,九回雪仍舊住在她當時住的小屋,許是有了人心,所以才會覺得思念更苦。
九回雪說道:“都是因為顏夕,讓傾城夢都不敢要自己的回憶。”
“那你還希望他恢復記憶嗎?”
“不要,求你,讓他離開吧。”
“你放心,待會兒,顏夕就會來找他。”
“你。”
司香拿著九回雪咬傷的手,說道:“喜歡,有時會很痛,痛到撕心裂肺,可即使這樣,你也愿意嗎?”
九回雪不答,只看著傾城夢。他看不見傾城夢的回憶,她想知道他的回憶里是不是有自己。
“傾城,傾城。。。”顏夕遇到過司香,知道傾城夢在這的時候,就放下一切來找他。之前她領教過黑霧的厲害,不希望傾城夢也痛苦。
“為什么???”傾城夢不停呢喃著,他已掙扎的筋疲力盡,“為什么我是見過你的?”
“傾城,你什么也不要看。”顏夕在他耳邊喊著。可傾城夢什么也聽不見,畫面已把他浸染。
“這些不是真的,我沒有見過你的?”
“你不想遇見我嗎?”
“是。我不想要,不想看見。”
這是無意的對話,卻刺進顏夕的心傷,有些美好的遇見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有的人正在拼命的把回憶里的自己趕走,忘記真好。
此時顏夕也渴望那三滴忘情水,不再牽掛。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把傾城夢帶回來的,只記得以后離他遠遠的,這樣他就不會再痛苦了。
傾城夢清醒來時,也忘記在黑霧中發生的一切。
自那一日開始,他們就不常在一起,有時候顏夕與螢火玩鬧笑著笑著,看見他就不笑了,傾城夢不懂,怎么那樣親密的人就變得那樣陌生……也罷,他們原本就是剛剛認識的。
司樂拿過傾城夢手中的玉石,拿捏了一下,道:“這次倒還不錯,可以給你做武器,你想做成什么?”
傾城夢看著不說話的顏夕,疲憊的道:“父親決定就好。”
螢火尖叫:“顏夕姐姐,他要在我的翅膀上涂上黑墨,嗚嗚嗚。”
這下顏夕才說話:“木易,你太過分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使寡言的顏夕說句話,“快放開她。”
螢火趁木易有些松手,掙脫開了飛到玉石上,覺得遍體生涼,復而又熱起來,一邊飛起來,一邊喊道:“好冷,好熱,這么有那么奇怪的石頭。”
因世道亂,司樂覺得傾城夢不能只會練香,也該學些什么保護自己,這才教了傾城夢不少功夫,傾城夢通透,學得也快,只是差個武器傍身,總是有些不利,也因傾城夢體質不好,司樂覺得玉石有靈,最適合他,所以他才四處尋找玉石。
“那有那么怪的石頭。”木易不信,探出手去試,“哎呦呦。”這極端的冷熱一下子使他的手指沒了知覺。
顏夕道:“你怎么樣了?”
木易煽煽笑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不過,很快木易的手指甲就發黑,司樂馬上逼出他的毒,道:“真是不安分,這寒暑玉是通靈的上古玉,只是得第一個遇到他的人,其他人一碰就會中毒。”
木易看著自己的手,在拿出自己的劍,略有頑性的說:“回頭等他做好了,你得替我報仇。”
顏夕露出少有的笑顏,木易不管遇到什么總能使顏夕開懷一笑,傾城夢也就這樣認為他們是一對的,他道:“那父親和螢火為什么沒事?”
司樂道:“只因我是你父親,血脈相通,至于螢火,他沒有實體,只會痛不會死,所以沒事。”
“原來是這樣。”
這時候,寒暑玉卻斷開一小塊,直落到顏夕腳下。顏夕錯愕,伸手就去拿,傾城夢想制止,兩人同時碰到了玉石,傾城夢道:“不是說了,不能碰嗎?”
“可是它掉到我這里?”顏夕看著手,好像沒什么事,只覺得石頭很涼。
司樂在感覺下石頭,只剩熱的感覺,在看顏夕短劍好像缺了一角,與著碎石的形狀很像,嘆道玉石果然有靈性,道:“這是寒眼,萬物生生相息相克,我想是寒眼克制住寒暑玉的天性,如今它要制成武器,天性就不必克制,所以寒眼也就掉落。”
螢火道:“那樣它是變厲害了還是變不厲害了?”
“會更厲害些?”
顏夕拿著寒眼:“這個,怎么辦?”
司樂道:“我看你的短劍劍柄上缺了一角,就拿它做個裝飾吧。”
“也好。”顏夕拿起自己的短劍,深沉說道:“補上你就齊全了。”
司樂善樂器,平時也會做些琴笛之類的,手也靈巧,就是太粗笨的不會,也是想了許久仍沒做出來,恰好一日見顏夕手執搖扇與螢火一起戲蝶,才想到做把扇子,所以就將這玉石制成扇骨,做成一把七寸的清玄扇。
“潛虛丈人,違世遁世,恬淡清玄,渾沌湻樸。”扇因名而有形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