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姚氏的一頓臭罵，菁菁把火氣也都撒在苒苒身上。出了門以后，根本不理睬苒苒，大步就往顧老夫人院里走。苒苒心里也有些犯堵，雖然姚氏的憤怒在她意料之中，但不知道自己今天這么做算不算正確，尤其是菁菁冷言熱諷說她為了自己不惜落井下石。

　　回到顧老夫人屋里，菁菁已經沒了身影，苒苒想去顧老夫人跟前請罪，沒想到屋里有客人。苒苒頓時就奇怪了，什么樣的客人居然連善林媳婦都被遣到屋外站崗。

　　等了好久，只見一個矮小精壯的陌生中年男子從屋里出來，跟善林媳婦拱了拱手，健步離去。

　　隨后苒苒再過去請安時，卻被告知顧老夫人覺得身子不適，剩下時間讓苒苒自行安排。雖然一肚子疑問，苒苒還是忍住好奇，只把去見姚氏的事簡單告訴善林媳婦。

　　善林媳婦聽了并沒有太多表情，“這事也該讓夫人知道，不過不是你這么莽撞，夫人會生氣也是難免。也罷，遲早要擺上臺面的，說便說了。”對于苒苒的擔憂，善林媳婦不置可否，只敦促她回屋后要繼續用功。

　　帶著滿心的好奇跑來問妙靈，妙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道苒苒她們剛離開，那個陌生男人就進來了，然后所有人都被善林媳婦趕走，誰都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既然妙靈都打聽不到消息，苒苒也只好作罷，待在屋子直到晚膳也沒聽顧老夫人傳喚。也算是偷了半日閑，吃完飯沒多久，苒苒便覺得害困，正準備早早回被窩睡覺時，便聽到外間的窗戶又動靜。

　　妙靈警覺地打開一道縫，結果顧連昭一只手掌穿進來，把窗戶拉開，露出半張臉。

　　“少爺？”妙靈驚呼一聲。

　　顧連昭急忙警告：“別出聲，苒苒睡了沒有？”

　　妙靈愣了一下搖搖頭，她沒想到顧連昭半夜三更會跑到這里來，而且穿了一身中衣，顯然應該是在內屋休息才是：“還沒，可是少爺，這么晚您找娘子有什么事？”

　　顧連昭沒回答他的話，催促妙靈把窗戶打開，“欸，你先開窗讓我進去再說。”

　　“妙靈，你在和誰說話。”聽到外屋的動靜，苒苒也好奇走了出來，沒想到正好看到顧連昭從窗戶爬了進來：“少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顧連昭一個箭步沖上來，捂住她的嘴，皺眉警告：“小聲點，我偷偷溜出來的。”

　　拉開他的手，苒苒后退了兩步，上下打量他一身中衣褲，急忙道：“你又想干嘛，我不會陪你出去鬼混的。”

　　顧連昭沒好氣地回答：“什么叫做出去鬼混！再說，我又沒打算讓你出去。”

　　看到妙靈急忙拿了件披風罩在她身上，苒苒才想起自己也穿了一身單薄的中衣，“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我屋里來干嘛。我可跟你說，你別亂來哦，祖母的屋子離我這里不遠，說不定等下就有人過來。”

　　“所以讓你小點聲！”顧連昭撇了撇嘴，再望她們主仆二人，眼光戒備且不善，臉上莫名騰起一片紅云，結巴地辯解：“你們這什么表情，想哪里去了！你你、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苒苒噗呲一笑，眼神卻還是曖昧地沖他打量一番：“當成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顧連昭比苒苒虛長五歲，雖未曉人事，但也耳聞些許，被她這么一看，也明白她的顧忌，一時又急又羞：“你你、真是氣死我，你這丫頭腦子里到底裝了什么！我是來問你事的。”

　　苒苒故意失望地說：“哦，就問事啊？說吧，你想問什么。”

　　顧連昭沒搭理苒苒壞笑的眼神，一本正經問道：“我是想問你，你爹看的那些書叫什么名字，上面都有些什么。”

　　苒苒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你就為了問這個？”

　　“那不然我還能干嗎？！”顧連昭故意輕蔑地撇了被披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苒苒，心里不禁譏諷道：不過是個乳牙沒長齊的小丫頭，干巴巴一把骨頭，他才不屑看。

　　苒苒倒不會真的認為顧連昭對她有非分之想，只是沒想到他對自己白日編造的借口還這么執著，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沒、沒干嗎，怎么忽然對這個有興趣，要是讓祖母知道你讀閑書，這可是要挨罵的。”

　　“所以我才大半夜來找你！”顧連昭不滿地說：“上回不過背了一篇詩經，后來被祖母知道后，把我念叨了一個上午，耳朵都生繭了。”

　　上回讓顧老夫人知道他跟苒苒念的都不是課堂上先生教的，數叨了他好幾個時辰，還讓人把他屋里所有雜書閑書都收走，央了好久才答應不把書鎖起來。

　　顧連昭湊上前，神秘兮兮地對苒苒道：“你小聲點告訴我書叫什么名字，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回頭我請你吃好吃的。”

　　苒苒瞥了他一眼，不打算買賬：“你白日里干嗎不問，非要半夜三更跑來。”

　　顧連昭有些困窘：“白天、白天不是不方便嘛。”

　　苒苒故意問道：“你是怕祖母知道，還是怕菁菁知道？”

　　顧連昭一聽菁菁的名字，表情頓了一下，撇了撇嘴道：“這個不用你管，你只說那書是什么，上回我聽你講那猴子的故事也是你爹講的吧，還有些什么，你快快說。”

　　“是大圣，齊天大圣，不是什么猴子！”苒苒氣呼呼地糾正。

　　“好吧好吧，是大圣！”顧連昭嘀咕了一句，卻不敢讓苒苒看出不滿。

　　心想菁菁恐怕把她們在姚氏屋里發生的事告訴了顧連昭，而顧連昭為了哄菁菁開心，大概許下什么承諾，要不犯不著問個事還得三更半夜背著人跑來問。

　　想到這里，苒苒懶懶地說：“書恐怕是沒有了，當初我爹娘遇難后，外婆把所有的書都燒了，說是爹爹好讀書，希望他到那邊也能看。”看著顧連昭臉上的表情從希望到失望，腦子里忽然靈光一現，苒苒忽然揚起了壞笑。“不過故事我倒還記得幾個，你要是想聽，我可以講給你聽。”

　　顧連昭頓感驚訝，急急追問：“你還記得多少？”

　　苒苒想了一下，然后拉過一把椅子，安安穩穩地坐了下來，笑瞇瞇地說：“這樣吧，我跟你講一個故事，名字叫做《天龍八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