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嚯···”
剌剌的寒風吹在人的臉上,無數的勇士身著百八十斤重的全身鎧甲亦或是身上背著碩大的石塊,繞著大同城墻不斷長跑。
“嘿嘿活活···”
嘴中間吐出的粗氣,其凝結在冰冷的空氣之中,若有若無地畫著弧線,然后被下一口更加猛烈的喘氣給擊了個粉碎,如此周而復反。
其軍旁數十近百個將校,分散在各處手中甩著鞭子,若是瞧瞧哪個落了后程或是骨溜溜轉著眼睛妄想偷上些許懶惰之人,上來不問青紅皂白便是狠抽一頓,“跑···快跑,最后的千人飯菜減半!”
這狗日的,還···還他媽減半!
然而許多軍士卻是不敢有半分怨言,來自榆林的八千士兵人人都拿了足額的二十兩安家費,從今日起,他們的命--就該是如此的,何況--除去頭兩年沒有年餉之外,上頭便告知了他們,從第三年開始,就可繼續拿餉,與他處士卒一般待遇。
二十兩銀子到手,外加如此美麗的大餅一張,又如此--豈能再墮了陜甘男兒的威名?
梁濤此次共計招了大同兵四千、榆林兵八千,宣府兵六千,其他各處慕名而來的強壯大漢三千,榆林花去了一萬六,其他各處兵員每年規定先付三兩銀子定金,年末再付其他七兩,共計花了出去五萬五白銀,好在他的大同積蓄以及聶李演、老回回那處弄來的銀子一下還算充裕,一時到也不會缺了銀子,如此一來,大同的兵力再次逼近當初梁濤在此招收之解難軍。
然而莫要看大同的兵力暴增,可光是宣府一地的登記在冊士卒便是大同的兩倍,遼東在冊士卒為12萬,還有那保定、河間、順天、永平諸府,光是這京城周邊地區便有在冊士卒四十萬,這大同在九邊之地已是算得上兵丁凋零之地了,若是明朝強盛的時候,莫說大同四五萬人馬要得,便是十四五萬又如何?然而這堂堂百萬之國家,究竟是怎的了?竟被十萬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被人家闖進家來肆虐一番之后還被人送了塊“諸官免送”的大碑?
榆林八千士卒到底是兇地出產,跑步人人奮勇,便是有跑不動的,兩邊力大之人一架拖著亦是向前不停,相比其他各軍倒是落了下乘,也有不服輸的漢子暗暗與之比拼,倒是好勇斗狠之風慢慢散延開了來。
于此同時,城內校場之上,全軍最最力大之千人,拿著大同自己已打造完畢的陌刀,一下一下在使勁劈砍,若是那一下偷懶不到力,旁邊自有兇神惡煞的老兵甩開鞭子便撲了上來。
“一!”旁邊的練兵總指揮趙年細細的緊盯著全場,他如今蓄起了幾根胡子,更顯得威武不凡,多次的練兵之事使得他成長為一個優秀的治兵之帥,梁濤不由暗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華夏人才何其多哉,如此,又豈能為外族所欺辱?
“喝哈!”
“二!”
“喝哈!”
“三!”
“喝喝哈哈!”
一千陌刀,齊齊整整,五十斤的東西,一排兒端平,要你放你才能放,要你定你便得定,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唯一可以給你的理由便是那一頓鞭子,狠狠抽在身上火一般的疼。
碩大的校場上,另有數千的火銃手還在練習者快速裝彈和舉槍,然而畢竟火藥生產太過困難,他們發射的均是空槍,一輪輪的練習,直練得汗流浹背。
城外的草原上,李大彪帶著數百人縱馬橫行于各處,不顧刮骨的野外寒風,如當年梁濤訓練他們那般,在不斷訓練著新招來的五千騎軍,他們一隊隊輪流著拿著木刀木槍你捅我砍,喊殺聲驚天動地,卻是歇斯底里絲毫不知喉嚨沙啞、發刺。
梁濤又帶人親自視察了他秘密所建之火銃兵工廠,諸多北京城里神機營或是火器場里挖來的百十號人再不斷地實驗,試圖強化火銃的槍管,以使得它的使用壽命更長,和可以發射更多的藥火;它的發射裝置也在改進,這些工匠們正在試圖改變火繩點燃發射的缺陷,以使得火槍不懼陰雨天。
梁濤挖來的這些工匠雖然隸屬于匠籍,地位低下,然而他們的工作經驗卻是十分豐富,他們把無數前輩在北京的萬分經驗給帶來許多到了大同,加上他們待遇遠遠高于北京的卑微身份,工作熱情極高,使得大同的火槍研射比之人多卻并不十分注重的北京絲毫不差迅速。
許多的年輕工匠以老工匠入室弟子的身份在旁細細學習和觀察,一切,井然有序。
大同府的屯田司亦是發展迅速,大同高產作物種植的成功使得田地迅增,許多老百姓眼見自家的田地不但多分得了幾畝,如此災年糧食也有了保障,一時紛紛安下心來,其他各地的災民流民一時紛紛涌入大同,原先的大同屯田司在司都指揮使種田專家徐冀的組織帶領之下不斷補充人手以應付越加繁忙的屯田事物。
草原的牧民亦在源源不斷地夾雜著各地的流民涌向遼東,擁擁嚷嚷,浩浩蕩蕩。
中國的百姓最容易為當局者欺瞞,一蠱惑,便信以為真,遼東建奴已敗,陜西亂亦撲滅了一般,國朝中興在望,許多吃不飽又不愿落個造反抄家滅族下場的老實百姓紛紛一村一鄉地遷往關內外,反正如今的陜西是不能住人了,自萬歷至今,整整二十三年沒有那年沒鬧過災,這些年又波及甘肅、山西、河南,再加上朝中攤派的剿餉、遼餉、練餉等等,還有各地官僚的無盡的苛捐雜稅,反正留下是沒法活了,還不如出去碰碰運氣,或者遼東真有那么好,打退了建奴可以分了那些無主的土地呢!便是靠近山海關的永平府治下的關內四城,由于后金二貝勒阿敏的屠城暴行,這里已是渺無人煙,雖然此處空余的田地多了起來,然而更多的各處豪門大戶卻是紛紛甩賣北方之家業,均在南方購置產業,從而崇禎亦把此四城劃歸于遼東,以作安民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