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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晨光特別亮，落在樓下的小花園里，綠草凝水而嬌，紅花爭芳而艷。幾只小麻雀，在皂莢樹間啾啾。深呼吸，空氣中幾乎可聞傍市而走的江潮起浪，可聽走江船兒的汽笛聲響。

　　她閉上眼，在寧靜校園里，享受片刻寫意。

　　啪——啪——擊破如水柔和的空間，激起回聲。

　　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原來籃球場那兒去了人，手下正玩著球。她喜歡美國職業(yè)男籃，所以看出那人技巧不錯，比不上專業(yè)水準，也算業(yè)余愛玩家。他身形挺拔瘦長，黑色體恤黑色運動褲，制造出吸引眼球的背影。本來盤著球，突然向后躍，雙臂抬起，右手腕一推，球劃出漂亮弧線，空心籃。他動作一氣呵成，她的腦海卻還在上映慢動作。飛揚在夏日中的短發(fā)，無懈可擊的側(cè)面，揚起的迷人嘴角。

　　白子西！

　　就這么不經(jīng)意撞進來，打擊到她尚建設(shè)半當中的心靈堡壘，因為心跳過劇，嚴重塌方。哎——這叫什么事兒？哪里不能見？偏偏他最擅長的籃球場！沒事投什么球？投了也別中啊！穿那么好看做什么？校服多安全蒙眼！

　　啪——

　　這次沒回聲，因為不是籃球著地，而是她的后背讓人狠狠拍了一下，差點被分泌過多的口水嗆到。

　　誰那么狠毒！韓水青一記怨恨的眼神過去。

　　“先打后揍，你自己說的?！敝鞚嵱稹鹈珌硪玻拔艺f你補課都那么積極呢，原來——”曖昧笑兩聲。

　　“別以為你物理補考成績不錯，就冒不切實際的念頭。補考簡單，我都及格了。”羽毛變臉好快，曖昧變嚴肅。

　　“說什么呀？”韓水青裝傻，“我看籃球場有個笨蛋，大熱天在打球，有病還怎么地！技巧全無。穿得那么黑，也不知道避熱。哈哈哈——”笑得太干，回大教室喝水，潤色下。

　　“你沒認出來？”羽毛尾隨而來，坐到韓水青旁邊。非常時期，全年級不及格的一起補，開放得是階梯教室，長條半環(huán)桌。

　　“距離太遠，又只有背影側(cè)面，我怎么知道是誰？”眨眨眼睛，無辜。

　　“是白子西哦！”羽毛相信了她，“九月開學(xué)就有全市英文演講賽，各班英語尖子聚成一個班，從今天開始上兩周口語強化班。白子西在美國上的小學(xué)，一口標準化美語發(fā)音連最好的沈老師也不能比，是最有希望奪冠的人選?！?p>　　“羽毛，你也暗戀白子西吧？”說得頭頭是道，韓水青踩她。

　　“聽你說了一百多遍，記不住也難?！庇鹈磽?。

　　韓水青本想說既然自己都說過那么多遍，就不勞她再提醒。可想想自己本來有點悶的個性，就沒開口。

　　“說起來，補課老師是沈月，她又要帶尖子班，也不知道怎么上法？”看她不吭聲，羽毛覺得態(tài)度良好，就換了話題。

　　韓水青無所謂得晃晃頭，其實她今天還帶了數(shù)學(xué)課本，打算潛伏在英語書之下。英語課本她趁周末翻了翻，半天就看完了。就自己的記憶，沈月喜歡好學(xué)生，上課也多是提問尖子。因為沈月相當有氣質(zhì)，男生也喜歡她，學(xué)起英語很拼。她周圍總繞著一群成績頂尖的，或外表出色的男生女生，熱鬧得很。像自己這種不起眼的，沈月不特別嚴厲，也不特別喜歡。這樣正好，能讓自己多補些別的功課。

　　不像補物理坐在最前排，韓水青窩在最后面的角落里，隱身。

　　過一會兒，上課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

　　“好多人?！庇鹈吭谧雷由?，“奇怪，看上去聰明相，也會不及格？”

　　“那些你看著挺聰明的人，是要參加強化班的?！卑l(fā)生過的事，韓水青當然有印象。

　　“兩個班一起上？”羽毛坐直了，“不可能吧？程度完全不一樣?！彼n本單詞都背不全，怎么跟得上那些尖子的水平？

　　“先上他們的，再上我們的。一個老師，一間教室，這樣方便?！本透絽^(qū)里的孩子一樣，一個班里一年級到六年級，一個老師分開教。

　　“我適應(yīng)不了?！庇鹈懿粷M意，“為什么不再找個英語老師來？”

　　韓水青打趣，“你跟校長去說?！?p>　　“張妙也來了?？吹剿医K于相信要一起上課。”羽毛再度雙手趴桌，細眼上挑，“還有，白子西和莫默也來了，就坐在張妙的旁邊?？此槐菊?jīng)，心里樂翻了吧?！?p>　　張妙，她們原來的鄰居，小學(xué)中學(xué)一路同學(xué)，成績優(yōu)異，黑里俏的小美女?？刹恢獮槭裁此拿慰偙软n水青低一頭，因此對韓水青和她的那群伙伴生厭。去年她家搬走，韓水青才覺得背后少了一雙睛睛火眼盯著。

　　沒想到高中又同班，相對于韓水青的大幅度下滑，張妙始終保持著前十名的好成績。雖然如此，她也從不跟韓水青和朱潔羽說話，只和尖子們有說有笑，比如班長白子西帥哥，比如學(xué)習委員莫默俊男。

　　“其實莫默不比白子西差，一雙勾魂眼，挺鼻梁，玫瑰色薄唇，笑起來很陽光，脾氣也溫——”聲音嘎然而止。

　　羽毛能把狹細的眼抬成橄欖形，額頭多出三根線。

　　糟糕，她竟然把話給說出來了，韓水青頓時尷尬。可憐她的小膽！最近躲貓貓?zhí)诹恕?p>　　“開玩笑的。”韓水青找出水壺，喝了兩口。

　　“我太激動了！”羽毛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的眼里終于有別的男生！蒼天哪！”得趕緊告訴蕓蕓：暗無天日的，水青的迷戀，即將煙消云散。

　　噗——水噴出來，撒成霧花。還好前面沒人。

　　“那你再說說白子西的樣子?！弊詈罂简炓幌?。

　　韓水青突起玩心，“遠看如蓮之謙謙君子。近看絲亮短發(fā)，飛眼峰眉，刀雕的鼻架，天真的唇角，如光如水的氣質(zhì)，令無數(shù)飛蛾撲火**，尚死得無比愉快。”

　　“不要再說了！”羽毛捂住水青的嘴巴。這家伙語文太好，直說得她渾身起寒顫。再看看被描述的對象白子西，就算沒那么好看，腦海里把水青的詞一配上，還真是越看越出色了。

　　韓水青拿開羽毛的小爪子，不茍言笑說道：“老師來了?！?p>　　一縷陽光投在韓水青身后，為靜靜的她編織出影子，令羽毛看得有些出神。

　　假期了，和其他女生急著換上繽紛的夏裙不同，她還是穿著校服。云上的校服說是說跟著最新潮流，但總是偏大。女生的白底紫邊短袖衫跟中袖差不多，而且看不出腰身，深紫格子裙一定蓋沒膝蓋。她只是簡簡單單把袖子往上挽起條寬邊，將后衣擺折成凹形褶皺，妥帖收在裙子里，立刻顯出好看的細腰。裙子的長度沒變，但每條摺邊筆直，美麗大方。一向平板的齊耳學(xué)生頭，束起個高高的辮子，俏麗可愛。

　　她們從小長在一起，彼此早就忽略了五官長相，熟悉到只要看到影子，就能喊出對方的名字。

　　但是，那一刻，羽毛不確定起來。明明是熟悉的臉龐，她卻仿佛看到一只蝴蝶，乍現(xiàn)在耀眼的光芒之中，以退繭成蝶的驚人艷麗，將超越以往一切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