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明白臨湘反問的意思,一時有些茫然,想開口說,卻發現想說的很多,但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瞬間了然“是啊,只是愿意,哪來的為什么”
“若是今日是我們任何一個人有事,素月會怎么做?”臨湘幽幽的問。
青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顧一切......”卻突然頓住,與臨湘的目光相遇,笑的很開懷。
“啊...”青梅顧著與臨湘說話,加上樹葉擋住月光,小路幽黑,突然踩在什么上面,差點滑倒,驚呼出聲,臨湘一把拉住,幫她穩住身形。
青梅站定后又用腳踢了一下,發現腳下有好些東西“姑姑,你可有火折子,這地上有東西”
臨湘聞言,從袖中拿出火折子點燃,蹲身護著火苗,照在地上。卻是一些砸爛的蔬菜和籃子。
青梅提起籃子,反復的看了幾遍“姑姑,我怎么覺得這籃子很眼熟”
臨湘看了幾眼說“宮中的籃子大多是一樣的,自然不陌生”
青梅卻定定的瞧著籃子邊緣掛著的白色穗子,驀然瞪大眼睛“姑姑,這籃子是素月的...”
“啊..你怎么知道?”臨湘搶過籃子,反復驗看,并未察覺這個籃子與其它的籃子有什么不同。
青梅扯下掛在籃子邊上的一截白色穗子,驀然失神“這是素月二十歲生辰時,四爺和八爺送給素月的禮物,是用冰蠶絲混著白狐毛打的穗子,這些年,素月從來不離身,而且如此的穗子,天下間獨一無二吧”青梅碾開穗子須遞給臨湘,里面纏繞的白狐毛在火下泛光。
臨湘看了一眼,也覺得頗為眼熟,自然就信了青梅的話“那么素月是在這.......”遇襲兩字,臨湘沒有說出口,不過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青梅緊緊的握著穗子,愁眉深鎖,原本幾人只是猜測素月出了事,心里還是默默的祈盼這一切不是真的,可如今看著這穗子,還有一地被踩踏的菜,再也無法自欺了。
臨湘舉著火折子,蹲在地上撥弄被踩壞的青菜,被踩的菜葉有菜汁,加上這里有茂盛的樹葉覆蓋,地面潮濕,竟然在地上留下了腳印。
“青梅,你快來看”臨湘招手,舉著火折子蹲著前行,地面上果然有凌亂的腳印,雖然淺,但是對她們來說,卻是最大的驚喜。
青梅緊隨臨湘身后,隨著那些腳印走出了樹林,樹林出來是一條青石路,四通八達,幾個方向都是不同的去處,而那些原本就淺的腳印,在青石路上根本就沒有痕跡可循。
青梅心中升起的一絲希望驟然破滅,不禁有些慌亂,問“姑姑,現在怎么辦?腳印沒有了”
臨湘環顧四周一眼,發現這地方左邊通御花園,左前方是通乾清宮,后方兩個門都是通向后宮,左邊顯然是不可能,可是右邊的兩個門通向的地方可就是東西十六宮,如今沒有一點線索,想在東西十六宮找人,簡直比登天還難,先不說怎么確定素月在那個宮里,即便是確定了,憑她們兩個奴婢,又怎么可能闖的進去。
青梅看著深思的臨湘,心中更害怕了,她本就沒什么主意,如果臨湘也沒辦法,素月該怎么辦?
“姑姑··”青梅輕輕的扯了一下臨湘的袖子,可憐兮兮的喊了一聲。
臨湘側頭看著青梅,眼神堅定的道“我們去求良妃娘娘,你不是說宜妃娘娘與素月也有一份交情嗎?我們去試試,即便求不得兩位相助,我們也要去確定一下素月不在她們那”
青梅驚恐的瞪大眼睛,結巴的說“姑姑是說兩位娘娘也會害素月嗎?”
臨湘嘆息道“人心難測,我們還是要早早做好準備”
青梅心中更怕了,身子都有些發抖,渾渾噩噩的跟著臨湘走。
“青梅,太子爺今日可在宮中?”臨湘突然問了一句,也怪臨湘著急,忘了這一茬,萬歲爺雖然不在宮中,可是太子卻是在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子決計不會不管的。
青梅猛地聽見太子名號,心中一喜,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我去求太子爺,太子爺人好,肯定會幫忙的”
臨湘疑惑的拿眼瞧了一下青梅,看著青梅喜悅的神色,眼角帶著漣漣春光,心里有些疑問,卻也沒心思深究,道“好,你去求太子爺,我去見宜妃和良妃娘娘,一會匯合”
青梅激動過頭,點點頭忙著就跑了,臨湘還想交代幾句,看著青梅的背影,只得咽下話去。
宮中人慣愛安插人在萬歲爺身邊,臨湘早已經司空見慣,如今看著青梅的樣子,臨湘心中更多了幾分擔憂,不過眼下臨湘也顧不得了,忙著朝良妃宮中而去。
夜色已深,廊下的宮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地面模糊不明,臨湘到了宮門前已經氣喘吁吁,看著宮燈下的守門太監,道“乾清宮臨湘,求見良妃娘娘,請代為通傳”
太監看著臨湘,鞠身點頭“奴才馬上去”
臨湘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路上臨湘都是快步走的,路又昏暗不明,導致臨湘此時略微有些狼狽,臨湘整理好自己,才有時間看這宮門。臨湘自從進宮,一直隨侍萬歲爺,進后宮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這并不妨礙臨湘對宮中事知曉的程度。
良妃以前位份低,住在別的宮苑,提到了妃的位置才挪了宮,住到鐘粹宮主殿,這里還有兩位前些年進宮的貴人,萬貴人和于貴人,這兩人原是漢八旗的人,性子自然不比八旗中的姑奶奶驕縱,與良妃住在一起,倒是很和睦。
“姑姑,娘娘要見你”通報的太監走了回來,低聲說道。
臨湘點頭,看著里面的人走了出來,點了廊燈,心里才驚覺,時辰已經不早了,看樣子良妃是已經就寢了,又被叫了起來。臨湘頓覺得宮中流言不虛,良妃性子的確軟,這大半夜的被奴才叫醒,竟也沒有不悅。
臨湘走了進去,殿前有宮女迎了上來,道“姑姑這邊請”
臨湘被帶到了正殿,良妃披著披風端坐在殿中,臨湘上前行禮“奴婢臨湘,給良妃娘娘請安,奴婢該死,貿然打擾娘娘歇息”
良妃淺淺一笑,端是美艷,這些年即便后宮進了不少人,良妃依然備受寵愛,位分一直升也并不是沒有道理,良妃已經年歲不小,可絲毫看不出來,身材較小,面容精致,和顏悅色看起來更清麗幾分,比起那些年少宮嬪,絲毫不遜色。
“起來吧,本宮想你定是有什么要事吧?”良妃嗓子有些啞,顯然是睡得好好的,突然醒來,還不太適應,良妃端著茶盞淺嘗了一口,潤潤嗓子。
臨湘非但沒有起來,還跪在了地上道“奴婢打擾娘娘,卻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請娘娘屏退眾人,奴婢有要事稟報”
臨湘這一跪驚了良妃,良妃放下茶盞,揮手讓人退下,道“你先起來”
臨湘看著人走了出去,門被關上,輕聲說道“娘娘,素月被人擄了,奴婢知道娘娘心善,又與素月交好,才敢前來求娘娘搭救”
良妃臉色白了幾分,激動的站起身問“你說什么?素月被擄你怎么知道,被擄去哪了”
“娘娘,奴婢已經和素月身邊的青梅尋了素月一晚上了,在御膳房后的林中找到了素月掉落的籃子,里面的東西都被踩爛了,素月隨身的穗子也斷落在那了,素月定然是被人擄了,奴婢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求娘娘的”臨湘伏地說著,語氣哽咽。
良妃見臨湘說得如此情真意切,知道事情定然不假,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遂問“你來求本宮做什么?”
“奴婢尋著林中的腳印找到了林外,可那處四個門,通往不同的地方,御花園和乾清宮是不可能的,唯有東西十六宮有最大的嫌疑,奴婢想求娘娘拜訪各宮娘娘,看看素月到底被誰擄了”臨湘抬頭目視良妃,一派坦然。
良妃拿眼瞧了一會臨湘問“本宮也有嫌疑是嗎?”
臨湘搖頭道“娘娘仁善,何況娘娘與素月交好,若是要做這樣的事情,必然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所以奴婢才來求娘娘的”
良妃看著臨湘,心里有些怒意,被人懷疑的滋味是良妃最不能忍受的,可是良妃也明白,臨湘能跪在她面前所帶的坦誠,心里有不適也只能放下,道“夜色已深,此時本宮去拜訪諸位娘娘,必然要有什么借口的,你可是已經想好了”
臨湘點頭,道“娘娘就說素月不見了就行”
良妃驚訝的看著臨湘,半響才反應過來,臨湘此舉是想打草驚蛇,若然心中有鬼必然會有舉動,自然也容易露出破綻,只是此舉如此兇險,良妃倒是一時不敢應了。良妃心性軟,當年素月對胤禩的照拂之情,后來為了她們母子傳話,這些情誼對于以前的良妃都是極重的恩惠,如今素月出事,她能幫上忙也是很開心的,總算能回報一二。可也正因為如此,良妃反而怕自己好心害了素月,自然遲疑了。
臨湘看著良妃眉目之間的擔憂,心中才放下大石,道“素月已經被擄了很久了,若是不能盡快救出來,怕是我們找到了,素月也沒了,良妃娘娘,奴婢求你了”
相對藏著捏著的找,打草驚蛇這一招更好了,只是危險也更大了,良妃想了一會,道“既然如此,本宮便應了你,只是先去哪,你可有想法”
“宜妃娘娘”臨湘脫口而出,在來的路上,臨湘已經想好了,若然良妃讓她安心了,那么她也想試試宜妃,臨湘有那么一刻,還是想相信人心的。
“宜妃姐姐性子直爽,若然有宜妃姐姐,我們也更有主意些,好吧,那便如此定了,伺候本宮更衣,讓云竹去通傳,王成和云玉都是本宮身邊的人,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們去做”良妃說完,轉身進了內室。
臨湘開門讓云竹進去,又喚了一聲王成和云玉,吩咐云玉去宜妃那通報,讓王成隱在暗處觀察,若然有什么動靜,跟去查看。
臨湘剛吩咐完,良妃已經被云竹扶了出來,良妃只是將頭發簡單的綰了起來,穿了外衣,披著披風。臨湘一看,心中有些奇怪,卻沒有問出口,跟在良妃身后走了出去。
良妃帶了不少人,昏暗的青石路被照的反光,一行人浩浩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