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好。”蕭治同樣壓低聲音回她。

　　什么叫做我喜歡就好？這耳洞難道總不能是為……

　　王清月不是自戀的人，便在第一時間打斷了思緒，又不知道如何接話，索性換了個話題，至于其中的轉折會不會太生硬什么的，已經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了。

　　“石榴不錯。”少女低頭看著白玉碗中鮮艷晶瑩的石榴子，仿佛真的有在認真品鑒。

　　“噗嗤。”蕭治輕笑出聲。

　　王清月不知他是為她蹩腳的轉移話題的技術感到可笑，還是覺得她的回話本身很好笑，尷尬之間更不好抬頭了。

　　王清月：果然還是太生硬了吧。

　　看她不想繼續接話，蕭治本是打算體貼地揭過去的，沒成想她踩點太準，自以為避開了她不想深究的內容，轉眼又以另一種方式繞了回來。

　　既然天意如此，他又何必推辭？畢竟不是壞事。

　　于是，少年微微側首，聲音低啞，曖昧地重復了一遍剛剛才說過的話：“你喜歡就好。”

　　王清月再次得到這樣的回應，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糊弄下去了，目光終于從面前的碗上離開，重新回落到少年身上。

　　少年雙耳畔的鏈條閃著點點金光，血紅剔透的寶石在墨色的發絲間輕輕搖晃。

　　“蕭哥哥是為我準備的嗎？”王清月不得不硬著頭皮抬起頭，卻在和蕭治對視時安定下來，原本覺得羞恥又難以出口的話莫名就順出來了。

　　“是啊。王妹妹可要替我保密，不然…”蕭治看了旁邊的兩桌人一眼，繼續道：“他們得有意見了。”

　　若不是想要讓王清月嘗鮮，蕭治才不會把石榴拿出來宴客，安寧和蕭隨那里的果子也不比他少多少。

　　“那，耳洞也是？”石榴就算了，為她打耳洞？王清月覺得這種聽起來有點戀愛腦的舉動不應該是一個反派能做出來的。

　　畢竟，她就只是在那天夸了一句耳墜漂亮……

　　“上次王妹妹要送我耳飾，可惜當時我沒有耳洞，無法佩戴，辜負了王妹妹的心意。回來之后越想越感到遺憾，為了不再錯過這種機會，我便穿了耳洞。”蕭治給出的理由比之他的本心含蓄許多，他在乎的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那天王清月看向柜臺小哥的眼神。

　　如果僅是多一件飾品就能留住她的目光，何樂而不為呢？

　　王清月：愁！這話說得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啊。她總不能說以后他的耳飾她都承包了吧？

　　“蕭哥哥不必如此。”他有自己的驕傲，不需要為她做不喜歡的事。

　　“本是不必，但我想過了，如果這么做能讓你把視線多放在我身上一些，便是值得的。”蕭治可不信奉什么默默無聞的付出。

　　“你怎么知道我會因此……”把視線多放在你身上呢？

　　話不曾說完，王清月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視線確實會不經意停留在那兒，四舍五入，也算是多放在了他身上。

　　于是換了種說法：“我是說，你做這些并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而且，憑借這種方式得到的關注并不長久。”

　　“所以，你是說你不會因為這些東西多看我一眼咯？”蕭治語氣輕松，眼神卻很冷，修長的手指輕輕捻起耳邊垂墜的鏈條。

　　如果是阮綿綿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鐵定是：這人八成要發瘋。

　　換成王清月，她的第一反應只有不好意思加心虛。她懷疑自己那點小心思全被人看出來了，完事兒還嘴硬。

　　“那，倒也不是。”王清月重新埋頭做鵪鶉，“我只是想說，我看你跟別的東西無關，單純是我喜歡你。”

　　耳墜子什么的都是順帶。

　　說完王清月飛快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這菜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這一筷子下去，在場看見的人都是一驚，說實話，沒見過姑娘家大庭廣眾給郎君夾菜的。

　　但驚訝過后誰也沒吭聲。

　　蕭治差點壓不住的脾氣被她一番操作后瞬間清空，拿起玉箸吃完菜，心情更加愉悅。

　　“嗯，還不錯。”

　　用過午膳，幾人聚在一起下棋、品茗、閑聊…，自在地玩了兩個時辰才各自散去。

　　路上，安寧郡主還和身邊陪伴了許多年的隨侍感嘆：“平素我總以為蘇家那個是極有手段的，讓小隨為了她不惜同父親母親爭執，今日一比，還是差了不少。”

　　“主子說的是輝月郡主？”隨侍多年的解語自然擅長揣摩自家主子的心思。

　　“是啊。”安寧端坐在車廂里，回想今日看到的種種細節，“到底是王家教導出的嫡孫女，行事看似沒有章法，卻將我那弟弟拿捏得死死的。早先我聽見風聲，說王家有意拖延他們的婚期，遲遲不見他發作還以為是假的，今日一瞧，有這么一個能壓住他脾氣的在，傳言保不齊是真的。”

　　“世子殿下和輝月郡主感情甚好，又是圣上賜婚，何故拖延？”解語不太明白。

　　“你真當人家是蘇家那樣的破落戶呢，看見皇族就全力攀附？王清月可是她們家板上釘釘的三代掌權人，有志氣、識進退，配哪家的郎君不是綽綽有余？”

　　“至于圣旨賜婚，多少有以權壓人的意思，皇爺爺八成是心中有愧才緊跟著給人冊封了郡主。就算沒有這個封號，在大晉的地位比起你家主子我也不差多少。”

　　關于這樁婚事的彎彎繞繞，安寧心里明鏡似的。

　　“主子對輝月郡主的評價很高。”解語從不認為四大家族能越過皇室。

　　“我對她評價高是應當的，出身顯赫不忘進取，胸有丘壑行事低調，上得了高臺也彎得下腰，難得！”說完安寧還不忘補充，“反正蘇家那朵被小隨悉心呵護的白蓮花比不了。”

　　安寧瞧不上蘇家人，對她家的姑娘多少也有些看不上眼，要不是她那弟弟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她連個笑臉都懶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