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給鐘靈秀什么思考的時間,水銀人已經緊隨其后,舉刀欲砍,完全無視了身后還有兩人。
見情況不對,林啟峰已是抽出長劍,準備一劍劈出。
“別打它!”
一聲呼喊打斷了正要攻擊的二人,鐘靈秀一臉凝重地看著眼前的水銀人,閱歷豐富的他思緒電轉,剎那間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腰上傷口的位置與深淺幾乎與剛剛在水銀人身上砍出來的如出一轍,再加上一開始便一直存在的怪異鏈接感,他十有八九可以確認自己與面前的這個水銀人已經以一種不知名的方式連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打在水銀人身上的傷害同樣會作用于鐘靈秀身上,甚至可以無視精神力場的防護功能,而由血肉構成的他可沒法像水銀人那樣無視身上的傷痕。
‘也太賴皮了吧,這要怎么打啊?’揮盾格開迎面而來的一刀,鐘靈秀輕巧地后撤兩步,腦中瘋狂思索著對策,但再怎么想自己也會在水銀人之前倒下。
視線越過水銀人閃亮的軀體,鐘靈秀驚訝地發現他們進來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便只能戰了。
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水銀人身上,之前自己在它右腰處留下的刀痕已經無影無蹤,光滑的表皮上再怎么觀察也看不出任何受傷過的痕跡,鐘靈秀心頭又是一顫,沒想到對手的恢復能力也是如此逆天,以傷換傷的想法也就此落空。
“?!钡囊宦暣囗?,鐘靈秀揮刀格開了水銀人砍向他的一刀,這橫刀同為‘水銀’構成,卻是無比堅硬,與構成水銀人身軀的那些質感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腳步一錯,鐘靈秀閃身躲開后續如潮水般用來的攻擊,眼角余光看向水銀人身后,自己的隊友們臉上帶著一些不解,不過還是聽從他的話語停下了即將出手的攻擊。
隨著前幾次的交鋒結束,鐘靈秀又發現了一些異常,根據剛剛刀鋒相撞傳來的感受,水銀人的速度與力量都與自己相仿,這又印證了之前的想法,一開始在被那面詭異的鏡子照到時自己便被未知的力量記錄了下來,生成了這個與自己有著緊密聯系的水銀人,但知道這些并不足以讓自己打開局面。
所以需要擊敗對手就得先獲得更多情報,揭開那未知力量的神秘面紗。
眼看水銀人又向他砍來,鐘靈秀再次揮刀迎了上去,不過這一次并未像之前那般發出清脆的聲響,只有細碎的摩擦聲,他的刀一改之前快準狠的風格,輕柔地拂上對方急速逼近的刀身上,用著巧勁一點點將其劈向自己頭顱的軌跡更改,繞著他的身軀劃出一個橢圓。
這一招正是鐘靈秀在天輝武館所學的魏家陰陽拳,雖然當時學的是拳法,但武術總是觸類旁通的,鐘靈秀在反復的練習中終于將其融入了自己的刀法中。
趁著牽制住對方的一剎那,鐘靈秀松開左手的盾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上了水銀人“持刀”的右手,反手將食指與中指扣在其手腕處,一股意料之外的柔軟觸感傳來,但這沒有干擾到鐘靈秀,他扭轉手腕,試圖將其繳械,可水銀人那胳膊卻好似沒有骨頭一般,任他扭轉一百八十度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手中刀柄依舊緊握。
不過這也在鐘靈秀的意料之中,他也并沒有指望能對一團液體構成的敵人使用關節技,他這一番舉動主要是為了確認兩件事。第一,只有對水銀人造成的傷害才會反饋到他自己身上,剛剛他就沒有感受到自己的右手有什么異樣。第二,那水銀人雖然表面摸上去跟人類有些類似,看上去也初具人形,但內在完全不同,沒有任何骨頭或肌肉,就好像一個擁有人形外殼的氣球,內部被未知液體填滿。
在對敵人的特性有一定了解后,鐘靈秀卻愈發苦惱起來,自己大部分常規手段都在對方的反傷和自愈力量面前顯得蒼白無力,而更加激進的手段只會讓自己倒得更快,這教他如何對敵?
正待他思索之際,一個閃閃發亮的拳頭在他的視野中急速放大,他不進攻對方,對方就要進攻他了。
既然鐘靈秀敢如此地接近對手,他自然是早有準備,以右腳為軸心,整個人朝右后側旋轉著倒了下去,在避開攻擊的同時左手順勢作爪,于水銀人手背處留下三道不深的劃痕,緊接著虎口扣住它握于右手中的刀的刀格,試圖借由腰力與重力將它繳械。
只可惜那刀就像是從手上長出來的一般紋絲不動,只是水銀人本身被拉得一踉蹌,但它反應也不可謂不快,一瞬間便調整好身姿,揮空的左手也立馬變拳為掌,劈向后仰的鐘靈秀。
而又驗證了一個猜想的鐘靈秀沒有留戀,松開左手,以刀身隔開下砸的掌風,右腿猶如彈簧一般微曲又伸直,一下子便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但水銀人又豈會輕易放他離開,左腿一蹬追了上來,一人一怪又纏斗到了一起。
另一邊停下攻擊的周宇博看著極短時間內交手了數次的雙方,有點不確定地說道:“有些不對勁,秀兒怎么打得這么保守,不像他的風格啊?!?p> 一旁的林啟峰聞言仔細分辨了片刻,發現確實如周宇博雖說,鐘靈秀只是一味地防守,幾次有反擊的機會卻平白放過,跟以前那個抓住一切間隙發動攻擊的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聯系起戰斗一開始鐘靈秀喊的那句“別打他”,林啟峰感覺自己隱隱把握住了什么東西,伸出右手對準了水銀人,五指虛握,靜心凝神,隨后猛地往后一扯,數道青色飄帶纏上了水銀人的四肢與頸椎,迫使它停下進攻的步伐,但是下一秒那些飄帶便不堪重負,無聲地崩裂了。
鐘靈秀見狀一喜,抓住了那轉瞬即逝的時機,趁著水銀人短暫停頓的那一秒縱身一躍,一腳踏在那光滑的肩膀上,隨即腳尖輕點,在繼續向上的同時把水銀人踹了一個踉蹌。
這間不明用途的房間并不高,連跳兩下后就已經能夠觸碰到天花板了,鐘靈秀右手一揮,將刀釘入堅硬的石面中,借此吊在天花板上,同時沖周宇博大喊道:“凍土!”
缺少戰斗經驗的周宇博微微一愣,不過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左手抽出一張冥卡,用力拍向地面,一陣寒氣以他為原點四散開來,緊接著刺骨的寒霜隨之蔓延,將原本灰色的地板染成白色。
這張擊敗冰刃獸所獲得的冥卡名為‘寒霜凍土’,效果簡單粗暴,就是將范圍內的所有生物與地面接觸的部分冰封在原地,從而限制他們的行動,只不過想要規避也十分簡單,只要像林啟峰那樣跳起來避開蔓延過來的寒霜就可以了。
寒氣掠過水銀人的腳踝,剛從踉蹌中恢復過來的它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屈膝準備上跳,卻感受到后背傳來一股巨力,讓它無法再維持身體的平衡,跪倒在地,四肢都被堅實的冰層覆蓋。
“讓你走了嗎?”鐘靈秀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后背,呲牙咧嘴地說道。
眼看水銀人掙扎了兩下沒能逃脫,周宇博二人靠了過來,詢問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猜想,鐘靈秀看向還沒有掙脫的水銀人,指使林啟峰用劍在它手臂上劃一道小口,來測試一下其他人對它造成的傷害會不會也反饋到自己身上。
隨著林啟峰抽出長劍一步步靠近,水銀人似乎感受到了威脅,體表的肌膚開始沸騰,而鐘靈秀感覺到一直鏈接著自己的絲線在同一瞬間斷裂,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涌上心頭。
眼前的銀色人形突然開始融化、收縮,逐漸顯露出原本漂浮在半空的鏡子,失去雙手雙腿的它自然脫離了冰層的束縛,重新獲得自由。
“趁現在,快打碎它!”距離最近的林啟峰聽到身后鐘靈秀的喊叫,下意識想要回頭望去,但鏡子中自己的模樣卻又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看著那泛起漣漪的鏡面,他心中浮現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砰”的一聲槍響,林啟峰看見鏡中的自己被數枚彈丸擊穿,破裂成數不清的碎片,而鏡外的自己渾身上下都傳來陣陣疼痛,緊接著便是一抹白光將自己包裹。
突然安靜下來的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第一次登錄進《冥卡世界》一模一樣的感覺,林啟峰明白自己剛剛game over了,想到自己在這游戲中的第一次死亡居然是因為隊友出手太快,他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憑空拿出了一部手機,按下了醒目的退出鍵。
‘這游戲還真不錯,還能在里面鍛煉下我的異能?!氐浆F實的林啟峰漫無邊際地想道,伸手將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也不知道徐老師為什么不讓我……’
“你終于回來了,林啟峰。”
一個陌生的輕佻嗓音打斷了林啟峰的思緒,使他驟然一驚,猛地坐起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男性正靠著他的書桌,一臉玩味地看著他。
“別嚇著他。”又一道聲音響起,站在書架前的高大男子轉過身來,從胸前口袋中掏出了一本證件展示給林啟峰看,用不符合他身材的溫柔聲音說道,“我們是異常處理部的,想要請你回去回答幾個問題,不會占用你太久時間。”
聽到‘異常處理部’這五個字,林啟峰的眼瞳一下子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