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先生，希恩斯博士等下就來，您先等一會。”

　　一位穿白大褂的助手把羅輯帶進一間辦公室，然后就關上門告辭離去。

　　羅輯本來是找詹姆斯的，但是他去了歐洲，好像是和那邊一個什么實驗室對接，現在腦機項目希恩斯也參與了大半，找他也一樣。

　　沒在沙發上坐幾分鐘，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然后就是木屐的聲音噠噠地傳來。

　　直到來人把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羅輯才下意識抬頭想說聲謝謝，然而當他看清楚面前穿著和服和木屐的人時，嚇得差點滾下沙發。

　　那個僅與他一面之緣，然后就因為自己暗示被希恩斯殺死的女人：山樸惠子，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羅輯已經想象出她提刀刺來的樣子，一瞬間冷汗布滿全身，手腳并用地向后退去。

　　預料中的襲擊并沒有發生，山樸惠子雙手并攏，附身給他鞠了個躬，然后用帶著歉意的溫柔聲音說道：

　　“很抱歉您的茶來遲了，照顧不周請多多關照。”

　　然后她就立身站在原地，乖巧地低下頭。

　　慌張的羅輯也回過神，意識到了不對勁。

　　山樸惠子一定是死了，決不可能活著，面前的人應該只是長得像，自己虛驚一場而已。

　　冷靜下來的他才感覺到后背已經濕透，冷汗也順著兩頰滑到下巴，匯在一起大滴大滴地向下滴落。

　　星環城的服務人員還有日風的？難道是希恩斯....可能是他們的感情真的很深，所以才找了個相似的人安慰自己吧？

　　羅輯再次端詳那張低垂的臉，越看越覺得和山樸惠子相似，幾乎看不出半點區別。就算是專門找相似的人，可是這臉、這身材，真的是毫無別啊！

　　感嘆著兩人的相似，羅輯終于端起了那杯清茶。

　　醇厚的味道順著鼻腔進入身體，讓人只感覺心廣神怡，他忍不住贊嘆一句。

　　“好茶。”

　　話音剛落，希恩斯的聲音就從后方傳來。

　　“羅輯，惠子怎么樣？”

　　剛放下茶的羅輯還以為希恩斯在問茶，下意識就要說出一聲“好”，卻在中途生生堵住。

　　等等，惠子？你問我惠子怎么樣？

　　羅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希恩斯，表情充滿疑問。

　　“額，茶泡的......很不錯。”

　　“哈哈，當然不錯，她的茶藝可是十多位茶道大師教的。”

　　希恩斯笑著走到惠子身邊，然后在始終低頭的惠子脖子上按了一下。

　　“指紋已確認，開發者模式。”

　　惠子抬起頭，呆呆說出這句話，聲音中帶著冰冷的機械聲。

　　這一幕看得羅輯驚愕無比，然后上前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皮膚。

　　溫暖，光滑，和一位普通的少女沒有任何區別。

　　但即使如此，看著惠子那無神的眼睛和呆板的站姿，羅輯也明白這是什么東西了。

　　“這是.....家政機器人？”

　　聽到羅輯不確定的聲音，希恩斯點點頭承認了。

　　“天哪。”

　　羅輯忍不住湊地更近了些，仔細端詳著山樸惠子的臉。

　　靈動的眼睛，整齊的睫毛，嫩白帶著紅暈的皮膚，紅潤地嘴唇，甚至連耳朵的輪廓都和人一模一樣！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羅輯，這可是你推行的項目，怎么，你們去看工程樣品？”

　　羅輯還真沒去看過，他對這個項目其實一直不怎么上心，有PDC接手就能做的很好了，完全不需要自己再去指手畫腳，所以就連初始樣品都沒去看過。

　　“這皮膚。太逼真了！”

　　他注意到了惠子的手腕處，清晰看到了每一根血管，它們就好像真的一樣，似乎確實有血液在流動。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羅輯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是機器人。

　　羅輯驚訝的樣子落在希恩斯眼中，他當著羅輯的面直接把手指插進了惠子的嘴里，然后攪動幾下。

　　“不僅僅是看起來像，還有很多真實的功能。”

　　他拿出手指，羅輯能看到上面的液體，甚至還有絲線連接著惠子的嘴唇。

　　“電子皮膚。從觸感、溫度、外表各個方面仿真，甚至能分泌液體。”

　　沒注意羅輯古怪的眼神，希恩斯繼續搖晃著他的手指。

　　“這可不是你們項目的成果，是我抽業余時間做出來的，不過量產后的成本確實低，骨架和內部器件只用了五萬美元，而為了復原惠子，她的皮膚和跟進一步的類人學習AI用了我一百多萬美元。”

　　看著撫摸惠子臉龐、一臉迷戀的希恩斯，羅輯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希恩斯對山樸惠子的感情超乎他的想象，甚至愿意花大代價來復原她。原本自己還以為希恩斯冷酷，毫不猶豫殺掉妻子，現在看來他可能也一直承擔著難以想象的愧疚吧。

　　羅輯沒去打擾希恩斯，就這么看著希恩斯沉迷在過去中。

　　好一會兒，他才聽見希恩斯幽幽嘆了口氣，神色復雜地轉過頭，

　　“說吧，您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計劃吧。”

　　“我想先看看你的思想鋼印。”

　　點點頭，希恩斯帶他一路來到了實驗室。

　　這里連燈都沒打開，看起來已經封存了起來。

　　“這不過是我研究的一項副產物，極其雞肋，現在他們都去弄信息寫入技術了，不過那個的前景很有限，倒是拿來給實習生練練手很不錯。”

　　掀開靜電布，地板上露出了一臺解析攝像機和一臺神經頭盔。

　　與模擬式大腦計算機連接的線束已經斷開，密密麻麻散落在地上。

　　“我必須提醒你，思想鋼印能做的事極其有限，不能進行太復雜的寫入，而且并非不可逆轉，所以我認為實際效果非常有限。”

　　沒有理會希恩斯善意的提醒，羅輯將手放在解析攝像機上，輕輕撫摸著粗糙的磨砂表面。

　　按照歷史，希恩斯的解析攝像機基本就是太陽系遭受二維打擊前人類生物學的巔峰，可是現在卻就這么丟棄在實驗室的角落里。

　　希恩斯的面壁計劃毫無疑問也改變了，放棄了思想鋼印，那他新的計劃又是什么？

　　“沒事，我就是聽說了來看看，畢竟這聽起來非常厲害。”

　　“就像信息寫入技術一樣？把你們嚇得半死，卻沒什么大用處，要不要試一試？我馬上讓人連上計算機。”

　　自己試？那怎么可能。羅輯連忙搖搖頭拒絕，正要再說些什么，希恩斯的腕表卻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在小小的顯示屏上點了一下，希恩斯把手腕靠近耳朵，

　　“我是希恩斯。”

　　“博士！HAEP計劃出事了！測試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