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大的權威
薛蜜眼看著圍過來的婆子,一個個張牙舞爪似的,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沒想到這姚氏竟如此心狠手辣。
她想著自己該不該順了姚氏的意,主動請去佛堂,否則被這么多人拉去多沒有面子啊。
還在猶豫不決,可旁邊的婆子們可不會給她半點思考的時間。
就在一個婆子剛剛用手抓住薛蜜衣袂的一角時,屋外,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像一顆炸雷般凌空響起。
“我看誰敢!”
隨即一道高大的身影龍驤虎步地邁了進來,屋內的丫鬟見到來人都立馬跪了下來。
姚氏和趙姨娘也大驚失色,紛紛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行禮:“妾身參見老爺。”
這人,正是長慶侯薛嵩。
薛嵩半個多月前去往開封府參加故友之子的婚宴,驚聞愛女薛蜜險些葬身火海的噩耗,忙驅車趕了回來。
“老爺,你怎么突然就回來了?也不提前派人回府傳個話。”姚氏整衣斂容,穩住了心神,便上前挽住薛嵩的胳膊。
薛嵩卻冷哼一聲,無情地甩開了她的手,徑直走向薛蜜。
“爹。”薛蜜呆怔地望著薛嵩一步步走來,喉頭哽了哽,喃喃地叫了一聲。
起初,她對于原主的這個爹,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第一次見面,他眼中布滿的對自己慈愛之色,令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薛德寶,身為清河縣的父母官,為官清廉正直,兩袖清風,深受百姓的愛戴。
而彼時,她桀驁不馴,從早到晚只知調皮搗蛋,常惹爹娘操心生氣。每回闖禍捅了婁子,都是由他們來收拾爛攤子。
她好后悔,悔自己的年少無知,悔自己的叛逆乖張,悔自己沒能在父母膝前承歡盡孝。
薛嵩走到薛蜜跟前,滿面威嚴地向左右的婆子大聲怒斥道:“狗奴才,還不快松開三姑娘,滾一邊去!”
婆子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跑開了。
“我的好蜜兒,你身上的傷可都好全了?”薛嵩看著已經不癡不傻的女兒,緩緩伸出右手,顫巍巍的撫向女兒的臉頰,眸中濃濃的疼愛之意,滿得幾乎就要溢了出來。
舐犢情深。
他一向視為掌上明珠的寶貝女兒,哪怕受到一丁點的傷害,都會痛得揪心,如今聽到她遭了火災的意外,險些喪了性命,當即就快馬加鞭地從開封府趕回盛京,為了女兒,他愿散盡家財,只盼女兒平安就好。
“爹,蜜兒已經沒事了,您不用擔心。”薛蜜望著薛嵩,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沉甸甸的父愛,心中一暖,便沖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沒事就好,你可知爹爹當時聽到消息險些暈死過去,如今見你果真恢復完全,連癡傻之癥也一并治愈好了,因禍得福。爹心中始終懸著的這塊石頭也就終于能夠落地了。”薛嵩神色激動,六尺多高的鐵漢,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落下眼淚來。
“多謝爹爹關心。”
薛蜜輕輕握了握薛嵩的大手,徐徐往后退了半步,盈盈拜倒在地,叩首道:“爹,蜜兒頑劣,不聽母親勸阻,偷偷翻墻溜出府去,犯下滔天大錯,害得母親大發雷霆,氣血攻心,還故意忤逆母親,拿話頂撞。請您責罰蜜兒吧!”
薛嵩聞言眉峰緊鎖,瞇了瞇眸子,將女兒扶了起來,柔聲道:“乖女兒,你們剛才的對話,我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了然于胸。這件事并不怪你,快起來吧,爹不會罰你,旁人就更沒權利罰你了!”
他說得最后兩句話,尤其是“旁人”二字,咬得格外的重,分明指的就是姚氏。
姚氏自然聽得出來,那兩個字就像兩根針一般狠狠扎進了耳朵里,令得她悄悄攥緊了藏在袖筒中的拳頭。
死丫頭,別以為現在有你爹回來給你撐腰,你就能躲過這一劫!
哼,城墻上掛門簾——沒門!
“好蜜兒,你且回房去歇息,我與你母親還有話要說,待晚些爹爹再來看你。”
薛嵩慈愛地拍了拍薛蜜的肩頭,笑著說道。
在女兒面前,他那一向渾厚的嗓音頓時變得十分溫柔,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仿佛生怕說重了些會嚇著寶貝女兒的小心肝似的。
“是。爹,那蜜兒先退下了。”
薛蜜斂衽施禮,在他面前盡顯規矩安分的淑女姿態,臨走前特特瞟了姚氏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目送著女兒漸漸離去,薛嵩上揚的嘴角一點點壓下,很快抿成了一條直線,臉上的笑意霎時間也僵住了,霍然轉身,甩了甩袍子,就往姚氏走去。
“姚氏,你剛才可真是威風啊!連我這輩子最疼愛的蜜兒,你都敢動她!”
“老爺,您聽妾身解釋,妾身只是嚇唬嚇唬蜜兒,并沒有真的要罰她跪佛堂的意思。”
姚氏察言觀色,瞧得薛嵩一臉的陰沉,忙殷勤地扶了他坐下,從碧棠手里端過熱茶奉上,一面替他捶肩,一面為自己開脫道。
“嚇唬?當真只是嚇唬?哼,我看未必吧!”
“難喝!”
薛嵩淺淺地啜了一口茶水,又立馬吐了出來,語氣生硬地道:“我早些時候就已經回府了,之所以沒有讓下人聲張,就是想站在外頭聽聽,你究竟為的什么要命的事如此大張旗鼓的懲治蜜兒。我若來晚了幾步,只怕蜜兒早就被你拖去佛堂罰跪了,居然還讓她抄佛經,晚上不得睡覺,姚氏啊姚氏,你真是好大的權威啊!”
姚氏心頭一凜,忙道:“老爺誤會了,妾身只是做做樣子,并不會真的如此懲罰蜜兒。蜜兒也已經長大了,該懂得些是非事理,犯了錯警示警示,也好讓她知錯能改,若是一味地寵溺,只怕會養歪了她,日后她若是干出些敗壞門風、不合家規的事情來,再想管教只怕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啊!”
她巧舌如簧地說了一通,又立即吩咐碧棠拎著茶壺跑去房里換上另一壺清茶來。
“呵呵!看你這話說的,未免也太過夸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