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顏從廢墟走出來時,雪於菟已經出現在廢墟之外了,她銀白色的長發被柔和的月光包裹著整個人顯得格外神圣。
李折顏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下身后,才走到雪於菟面前。
“師姐,你怎么又化成人形了?”李折顏小聲問道。
“因為這里是深山老林呀。”雪於菟自然而然的回道。
“也是哦。”李折顏點了點頭道:“那你是剛找過來還是在這附近徘徊很久了?”
“那和尚跟你說了什么?”雪於菟沒有直接回答李折顏的問題,卻也著實回答了李折顏的問題。
“跟我一起進去的是思南大師,里面待著的是尚大師。算起來,尚志大師也算是幫過我十方山的。”
“放屁!”
雪於菟將李折顏有些感情用事,便直接粗暴打斷道。
“你說他有幫過我十方?是除妖了還是破法了?”
“師姐,他也只是———”
“只是什么?我十方做事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他講究了什么?師門派你下山為什么會給你規定日期?是為了讓你對他一個除妖未盡的和尚感恩的嗎?”
“師姐,可能他———”
“你告訴我,這雨是怎么產生的?有沒有他鎮龍寺的責任?他這算不算打草驚蛇?他有沒有想過他一時的沖動讓我十方種種再三考量都付之東流了?你以為他這算是好意?你以為大妖是那么好被鎮壓的?我且問你,你下山前老祖對你說了什么?”
“老祖說讓我且莫打草驚蛇。”
“那鎮龍寺插這一腳算不算打草驚蛇?”
“………”
“我已經打探清楚了,這雨原本不應該有,全是他鎮龍寺一意孤行,打亂了了那位大妖的考量,為了趕在我們來之前,才布下這么大范圍的洗靈凈流陣,按照師門計算,你這一行最多也就是小妖百十,中妖十幾。現在呢?小妖遍地,中妖百十。且不說那位大妖現在如何,你剛剛擊殺的犬妖原本應該只是化妖,現在呢?已經算小妖了。這種等階的小妖你都需要無法及時防備,何況那更甚于刀靈的中妖呢?我這一趟陪你前來可不是跟你賞峰觀景的,我是要護你周全的。你說,我若一直在你左右那這蟠龍山可就真的是危機重重了。可是若我不在你左右,以你現在紙上練兵的實戰反應,你要么不是把自己累死就是死在自己沒有周全防備。你覺得,我現在是棄暗投明好還是帶你打道回府好?”
雪於菟罵得李折顏那叫一個狗血淋頭,她確實已經將周圍打探過了,她也知道了部分妖類的位置,這和一開始山上收集的情報出入甚大。在確定事情轉變的起因之后,雪於菟才明白為什么十方在圈內寧愿臭名昭著也要留下的那句話。
“師姐。”李折顏低聲喚道。
“怎么啦?”雪於菟突然被李折顏叫到名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們被盯上了。”李折顏盡量平靜自己的氣息,他現雖然在不斷擴散自己神識但是他始終無法追溯那股氣息的源頭在哪。
“被盯上了?”雪於菟警惕的環繞則四周,她似乎能嗅到那股味道。
那股妖氣厚重的就像是狂暴雷雨前的烏云,遮天蔽日,濃密而強烈,
只是這次自己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成為李折顏身邊的一個累贅。
“師姐,是她嗎?”李折顏問道。
“是她,也不是她。?”姜歲回道。。
“看來,她已經凝集了其他殘魂。”李折顏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氣息已被某股氣息的主人感受到了,自己就算無法躲藏也要盡快將自己的狀態提起來。但是如果他現在不找出那個氣息到底是她的哪縷殘魂的?目的是什么?他恐怕無法保證自己和雪於菟的安全。
“你準備怎么辦?”雪於菟反問道。
“你準備躲避偷襲就行。一會真打起來,你盡量第一時間離開”李折顏說著,手里多出一把三尺長半寸寬的黑劍。他怕自己說的不夠直接,便又轉頭對著正起身的雪於菟多提醒一句:“記著,跑的時候千萬別回頭,也別回來找我。你只要把姜歲帶回十方山就行。”
雪於菟看著緊握黑劍的李折顏,她眼睛有些濕潤了。
雖說她自己每次都會狠狠的教育一下自己這個道心通明的傻師弟,可是真讓自己就這么拋開他逃命她多少還是無法接受的,她知道他是在拿命保護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是要拿命去保護他。可是這一次,她做不到。
“師姐,這一次就讓我好好的面對她吧。”李折顏右手提著黑劍,左手捏著劍訣。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只一霎那便雪於菟眼前消失了。
空氣中只留下了一個字。
“跑!”
雪於菟接到命令便立即轉身向梁州方向跑去。她知道李折顏要面對什么,她只是無法體會那中場合是怎么樣的驚心動魄。
她只知道自己要跑,她只知道自己多希望他能活著。
李折顏確實是消失在了雪於菟的視線里,他現在出現的地方是手里黑劍指引他找尋氣息源頭的位置。
而他的面前多是一個一個穿著華美艷麗的美人。
“真的好美。”李折顏咋了咋嘴,眼前的女子確實美顏絕倫,只可惜他的眼里沒有半點她的影子。
“那就讓你多看本座兩眼,如何?”那美人沒有一絲感情的笑了笑,她同他一樣在細細的打量對方。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動手呢。”李折顏收起了黑劍,盤腿坐在地上。
“打打殺殺不是本座的性格。”那女子也學著李折顏盤腿坐在了地上。
“能聊天,說明我們之間還有回旋的余地。”李折顏笑了笑,他能感受到那女子并非尋常妖邪。
“我們之間?”那女子也笑了起來:“本座和你可沒有回旋的余地,跟十方山更沒有。”
“只是沒動手前,你我還不算敵人。既然不是敵人,那么就能做朋友不是嗎?”李折顏打著哈哈說道。他目前只能打著哈哈,
“道士,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那女子并沒有收斂自己的笑意,她也不吝嗇自己毫無感情的笑容。
“我倒不這么認為。”李折顏確認完四周沒有其他妖怪后將神識收回。
“是嗎?那你說出來讓本座聽聽。”那女子說著,一只手虛空一揮便多了一個匣子在她手里。她臉上笑意不減,殺意反而多了兩分:“既然你不這么認為,那為何不放下劍?”
那匣子上印紋如同流水一邊,李折顏都不用細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劍匣。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姓名,我怎可不心生戒備?”見自己底被對方探得透徹,李折顏著繼續笑道。
“哦。”那女子似乎很認可李折顏的處事不驚,也未見她有過多動作,一只巨蟒已經爬到了李折顏的面前,它吐出信子幾乎快貼到李折顏的臉了。那女子笑道:“本座名叫:須天葵!”
她話音未落那巨蟒已經張開血盆大口亮起獠牙朝著李折顏便是一口。
原本這么近的距離,李折顏是根本無法進行躲避的,雖然他一開始盤腿而坐,但是黑劍確始終沒有離手,只是被他收到了身后,況且他的手里還始終手上的劍訣還一直捏著,他只是臉上表現的風輕云淡,而實際上他的防備之心可沒敢下降半分。
那巨蟒剛有所動作,他便已經將捏著劍訣的手伸出,就在那巨蟒的剛張開血盆大口之時,一柄幾乎和巨蟒頭部相等寬度的巨劍已經出現在巨蟒的頭頂,那巨劍似有千鈞之力,只聽轟的一聲,巨蟒的頭部便輕松被巨劍貫穿在地面炸下一個幾丈寬的巨坑。
“須天葵?”李折顏右手黑劍泛著光芒,左手又起一印道:“我十方山,尋你百年了。”
“才百年么?!”那女子聽到李折顏說完,美艷的臉上不但沒了笑意反而多了一絲的怨恨。
“臭道士,去死吧!”
須天葵大叫著伸出右手,那手抬起時她的四周的風雷之勢一并被帶起導致空間開始龜裂似被撕開一樣,只見她一揮手那股風雷之勢便向李折顏涌來。
李折顏自知不可擋,便將左手印式散去反手一抓見劍匣收回到手里再一把拋出,同時人已經飛快后退和須天葵拉開距離,同時雙手飛快結起印來。
那劍匣給須天葵一擊命中卻只是一聲鐘響卻并沒有停止而是渾身銘文開始閃爍起來繼續向前飛行,須天葵見那劍匣上閃爍的銘文面色一沉便跳下還在吃痛搖擺身軀的巨蟒晃過劍匣。
她再次揮手,一股粗暴的落雷徑直披向了李折顏。被李折顏堪堪躲過。
拂塵·靜幕
李折顏在自己周圍數丈的區域蒙上了一次黑霧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這個陣法其實沒多大的作用,最多就是讓須天魁看不清他具體的位置而已,只不過風雷之王的須天魁,怎么會正眼對待這種小法術?
她伸出風雷之臂的右手輕輕往下一擺,一道比李折顏陣法還要粗大的雷電便劈了下來。
李折顏嘴角再次露出笑意,先后輕輕一躍輕松躲過落雷,而那陣法也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了。
“看來你對十方也不是很了解?”
李折顏繼續藏身在迷霧中對須天魁說道。
對于須天葵這種被十方山苦尋百年時間的大妖來說,如何尋找是一方面,如何應對是另一方面。百年時間就算是尋之不得,那也不代表十方山無所作為。幾乎所有十方弟子都知道須天葵是風雷屬性的妖邪,雖然是大妖但也并非不可降服。
目前已經被十方山十席掌座一同研究出認同并宣布可以實行的降服套路就不下十種,除去幾十人聯手的大陣之外,目前李折顏知道且自己可以運用的就有兩種。
第一印
清玄·踏晶封海
天地間的風勢瞬間淡了許多,原本還在耳邊不斷炸響的雷聲也不再刺耳。片片雪花從天上落了下來,每一片沒入大地之后都結上了厚厚的一層霜。瞬息只間四周原本還是青草綠枝的深林從白雪皚皚變得晶瑩剔透,連那巨蟒身上也結了厚厚一層冰無法動彈。那女子也因為身上有了冰晶導致自己無法快速移動躲避李折顏的后手攻擊。
“你是何人?”
那女子眼中的驚悚一閃而過。她見過李折顏的術法,到目前為止李折顏用的術法幾乎沒有相同過,更另她詫異的是,李折顏非但術法沒有相同過,連五行派系都拿捏的異常準確,況且他還不單單只是個會術法的道士,他的劍法也十分了的。
李折顏沒有回答她,而是以幾乎同一時間結完了第二印。
第二印
清玄·金合凌山
透明的冰晶漸漸的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卻發出彩色的光芒甚是璀璨奪目。沒有人會想到這淡淡的一層金色直接將巨蟒被冰封的圓形身體壓成了餅狀。而那女子也因為金光存在雙腿變形無法繼續直立。
“咳。”一口黑血從女子口中噴出,她七竅都有黑血溢出。而身上原本華麗的錦袍因為無法耐的住術法的威力,成了碎片從她身上脫落了下來,她白皙的皮膚毫無保留的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第三印
界殺·菻鯤
無數的綠葉飛舞在五顏六色的光芒中,凝化成一只巨型的大魚朝須天葵撞去,那綠葉泛著金光被冰晶看似無比輕盈剔透異常美麗,卻也將須天葵削的體無完膚。
如果說,前兩印第一印是封鎖,第二印是壓制,那么這第三印就算是破防了。正所謂水潤則綠叢,叢茂則金生。這第三印所施展的術法所起的可不僅僅是承上啟下的作用,它更是將第一印的余力吸收,同步倍化第二印的壓制。
看著同樣是血肉迷糊的須天葵,李折顏瞬身過去揮手便是一劍要將須天葵的風雷右臂給削去。
叮——
一聲金戈之聲響起,李折顏連看都來不及看便瞬身到一旁。那須天葵原本血肉模糊的風雷右臂上一片片黑色的鱗片裸露了出來。
“你可知道本座為了得道這具皮肉廢了多少心思嗎?”須天葵大叫著一股威壓從她體內噴薄而出,瞬間沖殺了李折顏先前所布的兩道清字陣。
李折顏被威壓沖出了好幾丈之外,待他勉強站穩腳跟之時一個夾雜著風雷之勢的黑色手臂已經伸到他面前。
他正想舉劍格擋誰知右手吃痛那原本握著黑劍的右手竟然被須天葵硬生生從身上拽了下來。
“呃……”
李折顏覺得整個人都被撕了一半,他一邊忍著巨痛一邊封住自己周天穴道,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臭道士,本座今天也要扒了你的皮!”素須天葵一口要在李折顏被撕下的右手上從上面撕下一塊肉,在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來說道:“果然你們道士的肉都是酸的。”
“那還真是為難你了。”
李折顏的背后已經濕了一大片,他稱須天葵說話的時候已經用左手拿出好幾顆不同顏色的丹藥吃下。
雖然疼痛感依舊很強烈,但是至少他現在神志是清醒的。
須天葵看著李折顏稍微有點血色的臉玩味的說道:“你們是不是以為這一百多年本座躲的膽戰心驚?”
她將李折顏的右手從風雷右臂換到左手,又用風雷右臂將李折顏右手拿著的黑劍取了下來:“這把破劍就是仿的十方山那把吧?挺像的。”說著她右手輕輕用力便將黑劍捏出一道裂紋來。
“當初你若真見識到我十方至寶,怕是當真活不過今日了。”李折顏強忍著痛意笑了笑,他說著左手捏起了劍訣。
須天葵見李折顏左手劍訣剛起尚未成勢便揮劍來砍,那提著黑劍的風雷右臂如同流星一般轉瞬即至。
鐺——
又是一聲鐘響。李折顏和須天葵之間一個渾身發著光芒的劍匣在空中飄著。
“我如果沒有說錯,你的右手應該是將龍爪煉化而得到吧?”
李折顏原本青色的眸子閃著紅色的光芒。他散掉左手的劍訣,將左手放在劍匣的紋路上。
須天葵看著那劍匣上越發明亮的紋路,竟有些遲疑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邪笑道:“你這個臭道士挺不簡單呀。”
拂塵·風殺
當須天葵被劍匣上的紋路亮光吸引時,李折顏已經單手結完術印,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在使用自己身上道袍的布片,他所控制的是劍匣里的另外九把劍。
須天葵剛夸完李折顏,她就看見七道劍氣如同流星劃過一般想自己飛來。
她舉起風雷右臂,用上面的鱗片進行格擋,一時間金戈聲四起。李折顏左手飛舞,將風殺術的御字用到極致。
一道血跡劃過須天葵的臉頰,離她的雙眸僅差了半寸。
“你?!”須天葵惱羞成怒大叫了一聲,又有幾道血跡從她的左腰和左肩上劃過。須天葵瞬身而過,堪堪又躲過一劍,她才發現,李折顏實際操控的是九劍而非七劍。
只是那兩劍一個短小一個細長和不之的七劍相比顯得毫不起眼,這才讓她沒有注意到,須天葵大吼了一聲,把左手揚了起來:“你在戲弄我!?”
天地之間的的眼色在她把手揚起的那一瞬間竟然淡了許多。連通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可見的紫色妖氣。
這就是大妖的力量嗎?舉手投足之間天地為之變色?
李折顏收回剩余九劍,他將劍匣立在自己和須天葵之間。
“區區三皇鐘,就想擋我?”須天葵突然出現在李折顏面前,右手握住著李折顏的脖子,左手竟然將李折顏的劍匣打出一處凹陷。
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浮了上來,她填了一下李折顏嘴角溢出的獻血道:“聽聞十方山千百年未出一個十方第一。恐怕你們祖師爺也沒想到吧?”
“十方之第一是我十方山祖師爺才能擔當的名號。我等晚輩豈敢冒領?”李折顏青色的眸子的紫色越發的明顯,他的嘴角也微微露出笑意。
“這么說,你現在應該也算十方第一的一方第一了?”須天葵一臉玩味的看著李折顏說。
“晚輩還沒那么優秀。”李折顏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他的體內氣息被須天葵用左手死死的壓制著。
“哦,那我倒是小看你了。”須天葵將右手放在李折顏的臉加上,夾雜著風雷之力的右手手指尚未剛觸碰到李折顏的臉頰時便已經削去了李折顏臉上一層皮肉。
李折顏一直在強忍巨痛,但他也無法做到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經,在須天葵的風雷右手慢慢接觸他的臉頰不斷削去他的披肉后,他還是痛的叫了出來。
須天葵看著李折顏被削了一半皮肉的左臉,用舌頭在上面舔了舔。
“道士,你不想對本座說什么嗎?”須天葵輕聲問道。
“虹方獻脈,降狩悲懷……”李折顏喃喃道。
“什么?”須天葵將耳朵貼近李折顏的嘴唇。
這下她聽到了了,李折顏說的是:
“凝神續器,定律絕敗。”
須天葵聽李折顏在念咒,立刻將扼住李折顏脖子的左手用力,想在李折顏未完成陣訣時先殺了李折顏,可是她無論用多大力氣,她的手里李折顏的脖子都沒有任何痕跡。
“這是?!”
“十方匣劍陣!”
十方第一無用陣,十方匣劍陣。
為什么說十方匣劍陣是十方第一無用陣?因為它一不誅妖邪,二不鎮魍魎,三不守地方,四不便天象。
它的純在幾乎違背了所有術法存在的意義。它的作用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樣,匣劍,放在匣子里的劍能有什么攻擊力?它確實沒什么攻擊力。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存本留實。
也就是說,在這個發陣里不存在法力,也不存在神兵利刃。李折顏和須天葵現在就是兩個凡人,他們能做到只能是肉搏。
“十方匣劍陣?這是當年十方山開山鼻祖創立的第一誅仙大陣?為什么你能用?”須天葵看著自己右手的龍鱗漸漸退去,而原本自己體內充沛的妖氣也不復存在。
她開始惶恐了。
“我十方山千百年確實沒有再出一個十方第一。那并不能代表我這個十方第二在手持三皇鐘的時候無法結成十方匣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