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頻譜·其六】
“你的熟人？”墨洛溫問。
“算是。”雅克說。
“那你們老友重逢的見面禮儀還真是特別。”墨洛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她推了一下‘門’，那一個被雅克搭建出來的地下室的門，“這就是恩澤？”
“算是。”雅克說，“借用沾染了天使權能的物品實現的效果。”
“天使的饋贈。”
“對，天使的饋贈。”
“不過通過天使的饋贈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嗎？”
“能，這又不是憑空創造，只是將存在過的事物搭建一下而已。”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確實存在過的，對吧？
通過某一種方式搭建出過去的東西……還是說他手中的那些報紙就是用于搭建的原材料，墨洛溫早就注意到了雅克身上的報紙，那些報紙的厚度并不是一天的內容能夠到達的，這必然是好幾日的報紙重疊起來之后形成的厚度。
正常人并不會隨身攜帶這么多日的報紙，除非這些報紙本身就具備某一種作用，具體是是什么作用——雅克給了她一個思路，這些報紙或許就是用于‘復現’的材料，那一個地下室可能只是某一種展現，那些報紙之中記錄下來的，還會有什么東西？
“現在我們要去哪里？”雅克換了一個話題，“你有什么主意嗎？”
“我們不用思考這個問題，會有人告訴我們接下來去哪里的。”
墨洛溫還記得自己聽見的聲音。
——她聽見了一種模糊的聲音，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這一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所看見的景色重疊了一下，和某一種景色重疊，她恍惚之間看見了很多人，最終又濃縮到了同一個色彩之中。
這是投影。
“在這之前，我聽見了一種聲音，那應該是一種震顫的聲音，那些‘震顫’的感覺代表著一種信號。”墨洛溫說，“在很多年前，巴普蒂斯提出過這個概念，將一種頻譜視作為一個維度，現在我和你處于同一個頻譜。”
——并且。
“剛才你朋友四周的景色，應該是源自于另一個頻譜之中。”
“直接說重點吧。”雅克說，“你知道的，我不太想要干這種動腦筋的事情。”
“我們還在之前我們所在的地方。”墨洛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結論，“在這里的只是我們的投影，并不是我們本身，相比起艾德文，處于‘原地’的我們可能要面臨另外一個問題，所以……我需要回憶起喔之前在哪里。”
這才是需要了解的問題。
從一個地區被投影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的記憶定然缺失了一個部分，缺失的這個部分沒有影響到她的思維，那就應該是不超過一日的部分，二十四小時之中的部分。
……在這之前，她在做什么？
她在馬車上，那些景色隨著她的視野倒退，她正在乘坐馬車去往某一個地方，從‘一個地方’到達‘另一個地方’。
“……哦。”
墨洛溫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口袋。
“我的身上應該有一個‘東西’，在我的口袋之中，但是我現在感受不到它，應該是投影讓我出現了一些認知阻礙，你幫我找一下。”
——她的身上應該有東西，然而她看不見。
即便是觸及到了也會被忽略，這是覆蓋在她思維之中的認知阻礙，從來到這里之后，這一種認知阻礙包裹住了她的思維，讓她無法意識到那一點。
直到這一次的震顫。
在意識到‘投影’的時候，在意識到現在的狀況并非是一個被搭建出來的艾德文，而是他們被投影到了這一個城市之中的時候，很多被封存的認知都得到了解答，他們并非從一個地方到達了另一個地方，他們一直都在遠處，只是被投影了過來。
他們的實質并不在這里。
“失禮了。”
雅克說著，將手伸進了墨洛溫的口袋之中。他在那個口袋之中摸索著，尋找墨洛溫所說的那個東西，事實上，在他的手觸及到那口袋之中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一個東西。
“找到了？”
“嗯。”
雅克從墨洛溫的口袋之中取出了那個東西，一個信封，這是雅克所看見的，這是一個信封，一封蓋著火漆印章的信，暗金色的紋路彰顯著這一封信的不凡，信紙上帶著一種淡淡的芬芳，當然，不需要別的細節，單單是這火漆印章之上的圖案，就讓雅克的眼睛稍微瞇起了一點。
但是。
他將這一封信舉到墨洛溫的面前，墨洛溫的視覺依舊沒有聚焦到這一封信上，她的目光穿過了那一封信，落在了雅克的手上。
“……我覺得你需要形容一下。”墨洛溫說。
“一封信，火漆印章，這是直接從白帆寄過來的信，謎壤郵社寄給你的。”雅克說，“需要我拆開將里面的內容讀出來嗎？”
“不必了。”
因為印象已經構筑起來了。
在那些內容被聆聽的時候，這些語言在墨洛溫的大腦之中構筑出了一個文字，編織出一個具體的事物特征，畢竟，這一種認知阻礙僅僅只是讓她無法注意到‘它’的存在，并非完全抹去它的存在，因此，在意識到這里存在著什么的時候，在確信這一個事物就在這里的時候，她就看見那一封信了。
然后，破碎的內容在腦海之中被翻找出來。
這一封信由謎壤郵社親手送到了她的手中，這個信封上的火漆印章也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東西，太熟悉了……在墨洛溫的視覺之中，她的手從雅克雙手之中的‘空氣’里面捏住了什么，而隨著言語的解析，她也看見了那個東西。
信。
于是，一切都拼湊了起來。
“我們之前在羅曼口岸。”墨洛溫說，“我看見了卡爾蒂安的船，看見了一位大主教，他從船上下來，然后進入到了羅曼口岸那個鎮子里……十分鐘。”
“信仰哪個天使的？”
“萬軍。”
——戰爭本身的殘留即為饋贈，一切的沖突與破壞都是必然的結果，當我們將武器刺入到那些敵人的軀殼之中的時候，我們能夠聆聽見靈魂的吶喊，那是千千萬萬‘軍’本身的聲音，那是從過去到現在浸泡在泥土之中的血液。
馬車在沿著街道行走，漫無目的，雅克坐在馬車的駕駛位上，他的手中拿著那條韁繩，他稍微扯了一下韁繩，讓馬兒的速度放緩一些。
又一次的跳躍。
很多事情在意識到之后，反而會變得簡單，比如意識到了信封的存在之后，墨洛溫便會議起了羅曼口岸的事情，而此時，在意識到這一個艾德文的故事是跳轉的之后，從交談到坐上馬車這一個部分被抹去的時候，墨洛溫也能夠第一時間意識到。
劇情再一次出現了跳躍。
“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會有一個東西繼續推動我們去往下一個地方。”雅克看向不遠處，“不過，這一次似乎沒有……大偵探，你看起來有什么新想法了。”
“左邊。”墨洛溫說。
左邊就是那一條河，在第一次事件之中，墨洛溫提到過那一條河——‘死者妻子現在正在河岸準備登上郵輪’，這一條河就是艾德文的郊區和市區的分界線，跨過這一條分界線，就能夠到達真正意義上的中央區。
“我們要渡河嗎？”
“當然。”
“渡河的話就到你之前說過的市區了。”雅克說，“……也有可能你沒有說過，不過，作為一個艾德文人，你應該知道去往市區的話需要得到邀請吧？”
“覲見天使的道路，你剛才展現出來的部分還不足以證明嗎？”墨洛溫反問道，“那個程度的天使的饋贈，你可別告訴我那是一個普通人能夠用得了的。”
“所以你把目的打到我的身上了。”
“因為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同伴。”
“她不在這里。”墨洛溫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我還記得她，在我們剛才經過的每一個地方，我都沒有看見她，這也就意味著她不在我們所在的這個故事之中。”
在不同的故事之中。
……祈鈴。
——那么，雅克，告訴我卡昂佛爾之中的一切，等你告訴我了，我也好回去找蘭斯交差，不然下次就沒機會出來了。
蘭斯。
卡爾蒂安的蘭斯大主教，剛才比才已經說過這個名字了，比才和蘭斯的交易，蘭斯想要知道卡昂佛爾之中的一切……卡爾蒂安參與其中了，白帆也參與其中了，這是天使們認同的事情，沉沒卡昂佛爾，這是整個拉芙蘭的意志。
——王朝還沒有落幕！雅克！你再怎么裝模作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們都是王朝的子民，你，還有我，還有我們所有人。
那個從大海上回到城市之中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才能夠讓那些人都如此害怕，害怕到要損毀一個求知者的城市才能夠讓他們安心？
不。
他們依舊不安心，他們依舊在害怕，害怕即便沉沒了卡昂佛爾，那個東西還能夠活下來……所以，他們正在尋找一切知情者。
……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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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來繞去還是原地踏步）”
《Off-grid》-Sobr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