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黑夜中,又加上一陣一陣的閃電雷鳴,眼睛在這種忽黑忽白的頻率變化下,視物模糊不清。
雨水從她的臉龐上稀里嘩啦的流下來,又阻擋了一層的視線。
非煙伸出自己的兩只手,使勁了的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后定定的看著前方的地上。
沒錯,這是一個人。
或者說,這是一個少年。他的身形看著并不大,瘦長的模樣。目測,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黑夜中,他的身體上都被泥水覆了一層,早已看不見原本的顏色。要不是那一頭碎碎的短發,非煙連他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楚。
這個少年看著還是活的,發出微弱的呻/吟聲。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既然真的是個人,非煙就放心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走近,蹲下身去。集中了精神力在眼部,好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點。
這個少年是平躺著的。雨水從他的臉龐上洗刷下來,將臉色洗成了白刷刷的,看著有點像是女鬼。不過她仔細看去,突然發現這個少年的五官長得非常標致;
劍眉下,一雙眼睛緊緊的閉著,睫毛很長,偶爾會動一下,卻沒有睜開眼睛。鼻梁高挺,唇色雖然蒼白那形狀卻格外的好看。下頜的弧度流暢。皮膚光潔毫無瑕疵,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長大的。
非煙托著下巴想,看著你長得這么好看的份上,姐姐我就救你一次好了。
她嘆了口氣,自己這小身板真的沒什么力氣了,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伸了伸手臂,將這個少年從地上拉起來。
非煙雙手環在他的臂下,將他一點一點往躲雨的地點拉過去。現在這種天氣,還是先找個干爽的地點再說吧。在拖動他的過程中,非煙發現這少年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閉上眼睛。
四周黑暗,她累的氣喘吁吁,也看不清那眼神到底是什么。
拖動的時候,非煙突然驚呼一聲。這少年腿上的褲子都被燒焦了,從外面看過去,血肉模糊。他的腿……
她頓時就不敢拖動了。
受了這樣重的傷,他的腿如果再被拖動的話,說不定就會傷上加傷,到時候很有可能就廢了。
非煙難得的動了惻隱之心。這樣好看的少年,如果雙腿廢了,該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尤其是,想起大舅舅當年雙腿殘疾后的艱難生活,她不免難受起來。
可是,現在正在下著暴雨,如果不拖動去能避雨的地方,她又該怎么把這個少年給運過去?
正這么想著,她發現從頭頂上淋下來的雨水好像沒有之前那么豆大的了。砸在臉上麻麻癢癢的,也不痛。又等了一會,雨水果然由大到小,慢慢的停了。
非煙抬頭看去,天空中烏云散盡,白云顯現出來,白色的天光開始劃破天際。
天亮了。
非煙低下頭去,這才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了。
她周圍的雜草都被大火燒過,成了黑色的硬硬的桿子。這些黑色的炭灰沾在她的衣服上,搞得她的衣服現在看上去就像是抹布。而躺在地上的少年,他的衣服除了黑不溜秋之外,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非煙現在也顧不得這么多,忙來到少年的腿邊,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他的褲子被燒了,血肉黏在一起,看上去觸目驚心。小心的查看過后,她松了口氣——還好沒有傷及根骨,還有的救。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在這樣的地方,如果不緊急處理,他的傷口很快就會發炎,感染,到那個時候,豈不是跟殘廢也沒什么兩樣了么?!
她仔細斟酌一下,決定先去附近采些止血固本類的草藥。要不然亂動傷口,處理不好就是害了人家了!
剛走了沒兩步,非煙又折了回來。想著在這森林中,他的身體上可是有血腥味的!萬一惹來了什么肉食兇猛動物……她打了個寒顫,快速的在少年的身體周圍丟了兩張陣符,屏蔽他的氣息和身影。
幸好這里是森林,非煙很快就找到了幾株需要的草藥,然后估摸著需要的量,采完后返回了少年所在的地點。
撤掉陣法,可以看到少年依然躺在原地,一動也沒動。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以便能讓她清楚的看見少年的模樣,真的是蒼白到了幾乎透明的臉色了。
非煙驚訝的發現,他居然醒了?
眼眸微微睜開,眼珠宛如黑色的琉璃,卻顯得有些呆滯,一動也沒動。
非煙蹲下身體,伸出了兩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問:“喂,你醒了嗎?”累了一晚上,她的聲音嘶啞的很。
少年的瞳孔轉了一下,繼而望向她,從喉嚨里發出了兩個破碎的音符:“謝謝。”那聲音真的是沙啞低沉,要不是非煙聽力太好,估計還聽不見。
非煙高興的想,還是個很有禮貌的少年。她就更得救好他了,要不然多過意不去!
事不宜遲,她來到少年的腿邊,一邊查看他的傷口一邊碎碎念的說:“你的腿受傷了,我可以治好你。不過可能會很疼,你得挺著。你要是挺不住……那也沒辦法,挺不住的話你的腿就可能廢了。所以為了你的腿不廢掉,你必須得挺住,待會不管怎么疼,都不可以亂動,知道了嗎?”
非煙一扭頭,定定的看著少年的瞳孔。
少年的瞳孔有些灰白,卻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開始。”非煙輕聲說。她其實也很緊張。她的醫術就是個半吊子,為了習武辨別藥材才嘗試學了那么一些。治病方面,大多都是理論知識。
不過對于藥材方面,她倒是還算熟悉。而且對于人體,她相信就是外科醫生也沒有她熟稔。所以救治這少年,還可一試。
非煙先是將自己的背包取下來,取出一套干凈的衣服,將這些衣服都撕成了條狀,放在一旁備用。另外,還有一把折疊刀。這把折疊包,原本是她用來切水果的,出門的時候想著森林里或許會有未知的危險,臨時裝進背包的。
她還在少年的身邊燒起了一個火堆。原本周圍都是濕的柴火,她用了陣法才將這些柴火點燃并且維持下去。
最后定了定神,才用火將刀烤了消毒,慢慢的將少年腿部黏在血肉中的燒焦的褲子,一點一點的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