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天空太陽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熱烈,只殘留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熱量在努力的散發著余熱,似乎對這刺骨的寒冬在宣誓著最后的主權。即使已經到了中午本應該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不時吹過的冷風也沒有帶來一絲熱量,反倒讓人不禁讓人往后縮了縮脖子,開始不由自主的留戀起溫暖的火爐所帶來的愉悅。
天空中的一片烏云不知從什么地方飄過,給本已經凍得直跳腳的大地上又投下了一片不合時宜的陰涼。讓在太陽下取暖的烏鴉也不由自主的挪動了些許腳步,以期求能追上那僅存的陽光。
“197,1984,198,200.”在永安城正南方的紅土訓練場上,一短發少年,身穿灰色短打上衣,深褐色麻布長褲,在這數九寒冬的季節透出的不是一股反差萌,反倒是一種讓人心疼的堅毅。此時正用力抱起一塊與自身相同大小的巨石,一次次做著最基礎的下蹲訓練。
只見他渾身肌肉緊繃,雙眉緊鎖,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滴落,不時在這一片被凍過的鳥獸退卻的紅土地上不斷地砸下,結晶的瞬間也同時四散爆開。地上四周散落的一圈圈冰晶顯示著這種訓練顯然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
短發少年年歲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在那稚嫩的臉上不時閃過堅毅的神色,看起來已經對這超長的訓練已經習以為常了,而高強度的訓練也給他帶來了遠超同齡人的成果。他用力擦了擦頭上漸起的細密汗珠,刮了刮眼睫毛上將落未落的汗水,用力伸直了身子,頓時一陣噼里啪啦的陣響從身上傳來,舒爽的表情不禁在臉上浮現出來,滿足的大喊了一聲:“舒服!”
聲音不大,但卻中氣十足,如平地春雷,讓著枯燥的訓練場多了一絲生氣。
與這邊辛苦訓練有所不同的是,在訓練場的另一邊,支起了一個簡易的帳篷,周圍固定處新鮮的紅土表明這明顯是剛搭成不久的。雖說跟對面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也并不豪華,但在這寒冬的冷氣中卻多了一絲煙火氣。
正對著短發少年的帳篷開口處,一個與之年齡相仿的少年正雙手捧著燒的熱熱的暖爐,身體斜斜的躺在長絨躺椅上,雙眼微瞇,雖說正對面有一幅猛男健身圖,但顯然此刻正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這一聲大喊顯然給這少年嚇了一跳,雙手緊跟著一哆嗦,暖爐不由得從身上滾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里面的炭火摔得四散開來,讓人不禁惋惜這一爐炭火真是可惜了。
“松哥,你這一嗓子可真是有穿透力,我這正夢見在翠香閣喝花酒呢,這就讓你生生的給攪黃了,還白白搭上了這一爐好炭火。你這真是擾人清夢!”青年站起身顯然是有些惱火,對著訓練場上的猛男大聲抱怨起來。
“哈哈,放屁,青木是你自己要過來一起訓練的,離三月初三測評大比還有幾個月,是誰前兩天纏著我非要過來的?”青松說笑間舉起旁邊的巨石,腰腹用力,周身肌肉緊繃,雙臂用力抓住巨石的兩側大喊了一聲“起,”只見與少年同等高度的巨石就被高高舉起,向著青木的方向大喊了一聲“著,”石頭頓時如離弦之箭向著帳篷的方向飛去,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光看著氣勢就與眾不同。這要是砸實在了,恐怕就要落個篷毀人亡的下場。
“松哥,你這是玩真的啊!”青木本來就只是罵個痛快好過個嘴癮,剛才說話間已經彎腰去拾炭火,期望還能有一絲熱度來溫暖一下這被凍透的小心臟。
可彎腰的瞬間耳邊呼呼的風聲傳來,就心道一聲不好,深知這位青松哥雖然在同輩中已把補缺遺錄生肌篇修煉的最為深厚,在一群孩子中真是鮮有對手。不過其一點也沒有身為同輩楷模的自覺,總是強迫別人像他一樣摧殘自身,平常就看不慣自己,更何況現在測評將近自己還偷懶呢。來不及細想這聲音是什么,聽音辨位,這個不明物體來勢驚人,要是自己往旁邊閃躲,這個安樂的帳篷小窩怕是要毀于一旦了。
青木把補缺遺錄生肌篇中的要訣運起,渾身上下肌肉漸起,雖然沒有青松那般看起來如此驚人,但顯然也是有所小成。
“化,”雙手剛一接觸巨石,就覺一股大力傳來,震得雙臂不由得抖動起來,心中一驚心想這是什么時候又有進步的,再不敢硬接。低喝一聲,小腿用力,用盡全力把這巨石的走向改變了一分。
“碰!”巨石落地,只見把本來在寒冬中凍得堅實的土地生生的砸出了一個大坑,足足有一半的石頭陷入了其中。
“松哥,你這是要謀殺我啊,要不是最近我有了一點小進步,我就不用參加測試了,直接在床上躺著看你表演了。”看著一旁離自己只有兩拳距離的巨石,青木的額頭在這場寒冬的訓練場中第一次冒出了點點的汗珠。
“哈哈,可以啊,小子,我害怕你承受不住,就使了五分力,看你還游刃有余,想必最近也是沒有懈怠啊。你在咱們的宗族中天分最是優秀,同樣的口訣,別人十天才能摸到門路,可你只要三天就能領悟,雖然還沒正式進行感知測試,但你的天分大家都有目共睹。你這么偷奸耍滑,可不要浪費你的天賦啊。”青松說著也從訓練場的一邊走了過來,看著青木腳下留下的印記,有點欣慰的說道。
“松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你也知道,我這人生性散漫,這種吃苦的方式真是不適合我,我的人生準則就是游戲人間,好好品嘗各種美食,見識見識各種稀奇的玩意,咱們這一支有你就足夠了,我在你的大樹下乘涼就好了。說道乘涼,這個天可真夠冷的,你也練完了吧,咱們回吧。”說著提了提松松垮的褲子,捧著尚有余溫的火爐轉身就要走。
“你啊,”青松雖說功法要比青木強上不少,但年齡也就是多長幾個月,面對這么個活寶也是沒有辦法,搖搖頭,無奈的笑了。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遠處有人騎著一匹火紅的快馬,噠噠的不一會就跑到了近前。剛剛過來還來不及停下,就一個翻身從馬上躍起半跪落在兩人的面前。
“兩位少爺,青鬼長老剛從外界回來,身受重傷,全族震動。族長傳令全員回族內待命,不得違抗。這是神木玉佩。”說著拿出了一個泛著青光的物件,只見由非金非木的泛黑色底襯上包裹著一塊玉雕,上面鏤空的雕刻著一株參天大樹,上接瓊宇,下抵深淵,令人只要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被其所吸引。
兩人聽后大吃一驚,不僅因為青鬼爺爺當年作為族內有數的高手已經外出多年,在他們的心中,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這次突然回來,而且還身受重傷,實在是讓人有些詫異。還不只如此,要知道神木玉佩作為宗族信物,是不可輕動的,只有關系到全族生死存亡的時候才會派發出來,見令如見宗主,任何族內的成員都必須無條件服從。青木和青松都是少年,這種傳說中的物件也只是聽聞,從未見過。
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在兩個半大孩子僅有的經歷中絕無僅有,瞬間明白茲事體大不敢耽擱,何況還有專差前來報信更是多重視了幾分,兩人也不在打鬧立即動身啟程。
“青木你上馬,你倆先行回去,我腳程不慢,馬上跟過來。”青松說完便要送青木上馬。不料青木腰腹用力一個翻身,落在青松身后,兩手推著其背部,義正嚴詞的說道:“松哥,你倆先回去,我把這場地收拾一下,畢竟是公有財產,浪費就不好了。”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的推二人上馬。
“糊涂,這么大的事情你還磨蹭什么,神木玉佩現還管什么帳篷,自有人會去收拾的。”
“哎呀,松哥,畢竟有些私人物品不好公之于眾嘛,先走,先走,我馬上立刻肯定不會耽誤的。”
青松兩人看也勸不動這個火燒眉毛的主,也是吩咐了幾句,上馬快步消失在市集之中。
青木等兩人漸遠,也不著急收拾,反而閉眼繼續躺了有幾個呼吸。眉頭緊蹙,不見有什么動作,耳邊除了呼呼的北風并未聽見有其他的聲音。可這異常平靜的環境非但沒有讓人放松,反而在困惑中又多了些不解。
“我有些神經質了么,感覺怎么又不一樣了。”想著又搖了搖頭,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也轉身離去。順手拾起一顆石子,對著那不斷移動的移動的烏鴉彈去,幾朵羽毛飄飛,感覺心中疑惑盡去,“肯定是這只老烏鴉影響的我,這疑神疑鬼的毛病加強迫癥真是害人不淺啊。”
這時在演武場的拐角處一個身著褐色外衣相貌平常的男子走到青松青木兩人剛交手的地方仔細的查看了一番,不一會一張密報就呈現在趙家長老的手中。
“補缺遺錄生肌篇已經練有如此火候了么,這個青家倒是出了一個好苗子,可惜啊,可惜。那個老不死的青鬼也回來了?神木玉佩也出現了?看來這有點意思了。”
說完也不見有什么動作,一股綠色火苗從手中突然升起,把這密報燒成灰燼,隨即整個房間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