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這次的突破來的實在太及時了，現在我邁入劍心四境，這讓我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希望，我已經開始有了戰勝云玲的信心了！”
云漪轉過身正視著懸浮于面前的銹劍，捏著小拳頭，由衷地表示感謝。
劍靈淡淡道：“你不必感謝我，要謝也是謝你自己，謝你自己這些年一直勤奮刻苦的修煉，即使久居你師姐之下亦沒有放棄，須知修行之道本就要如此，一旦踏上了這條路，就決不能放棄，更不能認輸！”
云漪點點頭道：“是，我記住了！”
劍靈輕笑一聲道：“你此番倒是聽話的很，一點也不像剛才拼命的樣子，那可是倔強的很，只是這一戰你本可以稍顯輕松的贏下來的，但你顯然沒有經歷過生死之戰，才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狽。”
云漪這才發現自己的外衫上到處都是裂口，簡直可比乞丐裝了，頓感別扭不已，忙從包袱里翻出一件嶄新的天藍色劍衫剛要換上時，卻面帶羞色的停了下來。
云漪紅著臉嘟囔道：“你……你轉過身去。”
“轉身？”
劍靈的聲音有些愕然，隨即輕笑一聲，銹劍便轉了過去，只可惜另一面仍是劍刃。
云漪立刻背過身去將身上的破爛外袍脫了下來，匆忙的換上天藍色的劍衫，又將肩腰處的褶皺整理好后才回過身來，面上仍是一片羞紅之色。
她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又怎么好意思當著人的面換衣衫呢，雖說劍靈不是人，雖說只是外衫，那也不行。
不過她仍沒有去看銹劍，而是將束著馬尾的天藍色絲帶解開，重新仔仔細細地綁好高馬尾之后這才看向了地上躺著的那三具尸體。
這三具尸體死狀極其凄慘，嘴巴大張著，怒瞪的雙眼里仍殘留著驚恐，胸膛以及面部都被洞穿，殷紅的血染紅了一地的花草。
看著這三具尸體的慘狀，云漪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造成的。
聞著滿地的血腥氣，云漪厭惡地皺了皺眉，掩著鼻子遲疑道：“這尸體該怎么處理？”
劍靈冷笑道：“處理？為什么要處理？他們本是來要你命的，現在他們死在你的手下也是應得的報應，難道你還想為其善后？”
云漪喃喃道：“你說的是不錯，可是他們畢竟是因我而死，若是放任不管，他們的尸體難免還要被路過的野獸啃食，只要一想起來我的心里就會有些不自在。”
劍靈語聲更冷：“哼，婦人之仁，你既已殺了人，就不該再有這種想法，更何況修行之人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弱者不值得同情，也不配被仁義對待，你若不改了這脾性，將來遲早栽在上面。”
云漪嘆息道：“也許你說的有道理，對不起，這次我想任性一次，畢竟這是我的第一場生死大戰！”
“等等，你要做什么？”
劍靈驚訝的聲音拔高了不少。
云漪沒有說話，而是一把握住銹劍，竟開始掘墳。
“沒想到我會有輪到為人掘墳的一天。”劍靈似是在苦笑，又似是在哀嚎。
聽著這聲音，云漪并不理會，嘴角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手上動作仍不停。
她是在報復！
她知道自己剛才換劍衫的過程一定被這劍靈偷看了。
哼，一個小小的劍靈也敢偷看本劍神換衣服，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不懲罰你懲罰誰？
不過，劍靈也并不全是在任由云漪胡鬧。
云漪執劍掘墳的過程中，每次輸送到銹劍上的靈力都如泥牛入海，以至于云漪只能靠著一次又一次機械地動作來刨土，這使她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要掘出一個能容納三具尸體的墳墓，這工作量不可謂不大，沒過多久，云漪就已滿臉汗水。
當把三具尸體徹底掩埋之后，即使云漪有劍心四境的實力也覺得勞累無比。
她抬手擦了擦汗水，看了一眼銹劍劍刃上沾染的灰褐色的泥土，便走向不遠處的一條小溪，蹲在溪邊細心地清洗著銹劍。
很快，泥土散去，劍刃上便只剩那連片的黃褐色銹跡了。
整個過程中，劍靈都沒有出過聲。
云漪不禁莞爾一笑，低聲嘟噥道：“都有靈智不知多少年了，怎么就像個孩子一樣還知道生悶氣呢？”
話音一落，便聽到劍靈氣哼哼的聲音傳來：“你知不知道我曾殺過多少天驕？多少兇獸？如今卻在你的手下被拿來刨土，這等奇恥大辱誰能不氣？也就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脾氣變好了，不然你就是有十條小命也不夠。”
“是是是，是晚輩錯了，晚輩對不起！”云漪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蘊滿笑意的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一個正抱著雙臂氣呼呼地抿著嘴唇的稚童。
“哼，只是認錯就可以了？就覺得我會原諒你了？你不應該付出點代價嗎？”
云漪一愣，萬萬沒想到這劍靈竟然跟她計較起來，一時有些語塞，久久沒有說話。
待到夕陽的光芒灑下來時，看著劍刃上的銹跡，云漪眼睛一亮，道：“這樣吧，我幫你把身上的銹跡弄掉，你可以消氣嗎？”
“嗯？”劍靈語帶驚訝，隨即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你若真能把我這身丑陋的銹跡弄掉，我非但不會生氣，還會再送你一份機緣。”
“真的？”云漪驚呼出聲，眼中異彩連連，這劍靈給她的第一場機緣就能讓她突破，那下一場機緣肯定于她更有好處！
云漪覺得自己一定不能錯過這份機緣，不就是把這銹跡弄掉嗎？
這能是多難的事兒？
云漪立刻道：“你可不能反悔。”
劍靈傲然道：“當然，只要你能做到，我決不食言。”
云漪雀躍的歡呼一聲，飛快地從溪水中掏出一塊青石，就要開始磨劍。
劍靈忽然道：“等等。”
云漪一愣，嘟著嘴道：“怎么？要反悔？”
劍靈道：“我不是反悔，只是有必要警告你一句，你一旦開始磨劍，可就不能放棄了，我可是個認真的人。”
云漪喃喃道：“你不是人。”
劍靈冷冷道：“是，我不是人，但我確實是說的真話，你若放棄，我不會放過你的。這相當于一種契約，你有契約精神嗎？”
契約精神？
這可是越扯越遠了。
云漪蠻不在意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就等著露出你的真面目吧，說實話，我也想見見你這柄劍的真正的樣子。”
“嗯。”劍靈冷漠的輕嗯一聲。
云漪不再開口，專心的磨劍。
以前在宗門內，云漪經常磨劍。
磨劍是明心劍宗弟子的一門必修課。
其目的不只是要把劍刃磨得鋒利，更是為了增進劍與人之間的契合感。
所有這磨劍也是一門技術，比如左右手該分別放在哪里，又比如該用幾分力，又比如該從劍刃的哪個部位開始磨起。
這些都是明心劍宗弟子要牢記的磨劍要領。
當然，對于磨劍石的選擇也很重要。
不過，云漪此行可沒有帶著黑曜石，也就只能用這從溪水里撈出來的石頭湊合一下了。
嚓嚓嚓……
銹劍與青石之間的摩擦聲并不大，相反，聽起來還有些悅耳，莫名的有一種小調的悠揚感。
“嗯哼……不錯，不錯，你這磨劍的技術不錯，力度很到位。”
云漪才開始磨劍不到十息時間，劍靈便贊嘆著出聲。
云漪眉毛微挑，她聽得出來劍靈十分享受，但這種感覺卻有些怪異，就好像手中的劍不再是一柄劍，而是有了自己的感知，就像是……就像是有了生命！
生命！
云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忙甩了甩頭靜下心來繼續專心磨劍。
當你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是過的很快的。
夕陽已經落山，只余晚霞在天邊花枝招展，云漪仍在磨劍，期間間歇性地有劍靈舒適的呻吟聲響起。
“哎，對對對，就是那里，用力一點，對對對，就是這個力度，老舒服了。”
“嗯……重了重了，你是想折騰斷我這把老骨頭？”
“哎，不錯不錯，這才有點撓癢癢的感覺。”
“……”
夜幕降臨的時候，云漪忽然氣呼呼地扔下銹劍，惱怒道：“不磨了，不就是磨個劍嗎？你一直哼哼唧唧的做什么？弄得像我在給你按摩似的。”
銹劍躺在溪水便紋絲不動，劍靈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可不就是按摩么？難道你以為你真的是在為我磨掉銹跡？”
“難道不是？”云漪眼睛一瞪，看了一眼那已經被磨去了半截的青石，越看越是不對勁。
她竟發現青石上那被磨得平滑如鏡的一面仍是一片青色，絲毫沒有半點銹跡。
云漪仍覺得難以相信，眨了眨眼仔細看去，確認自己并沒有看錯，忙抄起溪水邊的銹劍，看向另一面，卻發現那劍刃上仍有一層連片的銹跡，瞧那形狀與磨劍之前絲毫沒有兩樣。
怎么可能？
我這幾個時辰來竟都只是無用功？
云漪看得咋舌，滿眼的不敢相信。
劍靈懶洋洋地道：“怎么樣？有什么感受？”
云漪苦澀道：“是我太天真了，你身上的銹跡很古怪，我早該從你的話語中想到的，也是，要是很容易做到的話，你又怎會拿機緣來誘惑我呢？”
劍靈淡淡道：“我可沒有誘惑你，這完全是你自己的選擇，只不過是你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云漪神色黯然：“我可以放棄嗎？”
“嗯？你試試！”
劍靈的語聲突然轉冷，云漪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我說笑的，我可不會放棄，一定是磨劍石不行，等回到宗門，用宗門的磨劍石一定可以磨掉這些銹跡！”
云漪忙起身，展開身形奔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