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歷萬年的除夕。
整個天宮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南天門熙熙攘攘,都是前來赴宴的各路神仙道友,相互客氣寒暄著,攜手進了南天門。
東華帝君駕著祥云飄然降落在南天門,身后跟著兩個童子,各自抱著一捧禮盒,上面寫著玉帝和王母的名諱,想來是送的賀禮。
東華抬頭看了看南天門,無聲的嘆了口氣。
南方增長天王魔禮青,見到東華帝君,急忙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參見帝君,可是有時間沒見到您老人家了,若不是這樣大喜的日子,怕也是請不動您。”
東華淡淡的回禮,嘴里卻道:“叫我東華好了。”
魔禮青知道他向來如此恬淡冰冷,倒也不以為意,回頭笑著招呼其余的三大天王:“兄弟們看誰來了。”
四大天王亂哄哄的把東華圍在中間,笑道:“小的們平時值守南天門不得空,您老也不常來天庭,我們兄弟又不敢輕易造次,去您的碧波宮擾您清修,這次難得見到帝君,可得好好喝一杯。”
東華長著一副中年人的面孔,三縷清須,臉上永遠掛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身上彌漫著對任何事都毫無興致的頹廢,沉默著并不想多言。被人一口一個您老的叫著,一臉的不耐。
太白金星慢慢的走了過來,笑道:“你們四大天王這是想煩死帝君不成?”
太白領著東華進了南天門,兩人多年老友,心有靈犀。太白知道東華天性恬淡,不喜多言,只是陪著他慢慢的沿著天階拾級而上。
遠遠的凌霄寶殿顯出云端。東華反倒是停了下來,皺眉想了一下,有氣無力的給童子們說到:“去把賀禮呈上去,我們這就走。。。。酒。。。就不吃了。”
童子捧著禮盒進到凌霄寶殿,東華呆呆的出神。太白沉默了一下,笑道:“四大天王對你的救命之恩還是念念不忘。”
“恩”東華緩緩的說道:“還是九幽鬼王那一戰。。。當年玉帝被困,二將軍隕落。若不是三將軍機勇過人,力排眾議,自己親身犯險,再令我等奇兵突襲,只怕這當今世間,已是鬼王的天下了。”
太白嘆道:“三將軍雖是巾幗之身,殺伐果斷,仁愛寬容,實在令我等汗顏,我等能追隨三將軍建功立業,也是不世之福緣。。。。只是如今貴為三圣母,卻逃不開兒女私情。。。”
東華看著太白:“三將軍還是不肯撒手?”
“難啊,”太白搖了搖頭:“只怕已經情根深種。。。三將軍專門回來找玉帝,請求恩準她嫁到人間。”太白瞥了一眼東華,見他在輕輕的搖頭,太白也嘆了口氣:“玉帝震怒,已經下令三將軍禁足宮中不得再下凡。”
東華倒是無聲的一笑:“三將軍怎么可能被禁的住,她的脾氣,認定的事,只怕誰的話都不會聽。”
太白點點頭:“三將軍已經不在宮中。。。應該是又去到華山了。”
東華有氣無力的說到:“那位關心自己的權勢勝過一切。。只怕三圣母。。。哎。你知道的,三界初定之后,我本就懶得再插手這些天宮俗事,何況我這稱號。。。嘿嘿,帝君。。。這帝字就犯了當今的忌諱。我能不來就不來了。”
看到童子們放下賀禮,從凌霄寶殿出來,東華懶懶的轉身搖搖手:“老太白,三將軍的事只怕無法善終了。。。我走了,回碧波宮。”
太白忙道:“那三將軍萬一有事。。。”
“我等都是三將軍的舊將,也是當今天庭的神仙,還能怎樣?”東華還是那副永遠疲憊不堪,意興闌珊的樣子,頭也不回:“天庭對我主,小懲則受。。。要是過了,我這條命是三將軍的,大不了還給她就是了。”
太白默然佇立了良久,嘆了口氣進了凌霄寶殿。
殿內張燈結彩,各路神仙道友分坐在大殿兩廂,面前擺著各式珍饈異果,美酒茗茶,甚至還有離恨天兜率宮太上老君進貢的仙丹。而殿中間,嫦娥仙子正領著七仙女輕歌曼舞,為佳節助興。
整個天庭里喜氣洋洋,而太白的心里卻是像墜了一塊石頭。
大殿盡頭,高高的御座上,端坐一人:身披九龍暗袍,腳踏青月靴,頭戴紫晶冠,面如白玉,不怒自威。正是當今三界至尊,號稱“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的玉帝大帝。
大殿內樂聲悠揚,仙子們舞姿曼妙,美酒佳肴香氣怡人,而玉帝卻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心事重重,高興不起來。
王母娘娘被幾個侍女們簇擁著,儀態端莊,步步生蓮,悄然走到玉帝身邊。微微一禮,慢慢的坐在了玉帝左邊的御座上,霞帔上掛的玉玦都毫無聲息,默默的看著仙子起舞。
玉帝嘆一口氣,瞥了一眼自己右邊空著的御座,說道:“三妹不肯來么?”
王母欲言又止。
玉帝搖搖頭:“這丫頭,恰逢佳節,朕還讓娘娘你親自去請。。。這不就皆大歡喜?難不成還真要朕大張旗鼓的下旨不禁足了,她才肯見朕?”
王母娘娘猶豫了良久,開口說到:“陛下。。。三妹。。不在宮中。”
“什么?”玉帝臉色一下子煞白,頭上的紫晶冠微微顫抖,手里緊緊的攥著琉璃盞,美酒撒在了九龍袍上。
王母娘娘忙站起身,從玉帝手中接過酒杯,輕輕的放在玉案上,悄聲說道:“玉帝息怒,其實臣妾也是剛知道,三妹并沒有遵守陛下旨意,早已下凡。。。。佳節當先,莫讓眾仙起了疑心。。。這等事,還是莫聲張的好。”
玉帝恨恨的說道:“你倒是想替她遮羞,這三丫頭貴為圣母,怎么就迷上一個凡人。。。。朕三界至尊,自家妹妹卻帶頭抗旨。私下凡間,不守規矩,擾亂天道。。。朕豈不成了三界笑柄?顏面何存!”
玉帝氣的渾身發抖,但是還是克制著自己的聲音。
大殿內仙樂繚繞,倒是沒有別人聽到玉帝的震怒。只是太白因為心中有事,偷偷瞟了一眼兩人,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心中忐忑不安。而離御座最近的是太上老君的坐席,老君瞇著眼睛,捻著胡須,饒有興致的看著歌舞,全神貫注。
王母娘娘起身,親手把玉帝的酒杯斟滿,捧到他的面前,說道:“玉帝息怒,本來嘛,三妹下凡散散心也無不可,哪怕真的要和凡人婚配。。。只是這三丫頭經常去華山周邊。。。三妹性格爽朗,天真爛漫,有時候過于仁慈,不知人性險惡,萬一中了小人的蠱惑。。。陛下也知道,華山,可是從來沒有真心臣服過。”
玉帝心里一動,盯著酒杯眼光閃爍。
王母娘娘笑道:“這個事情其實也簡單,凡人短短幾十年的壽命而已。天上一天,地下十年。能把三妹勸住了,這凡人啊,喝碗湯輪回一次,就什么都沒了。。。就怕三妹不聽勸。”
玉帝把酒杯輕輕的放下:“這事由不得她了。”玉帝的聲音反倒是很平靜了。
“宴會散了后,讓托塔天王去辦。。。”
王母娘娘低聲說到:“三妹在軍中聲威顯赫,臣妾怕。。。”
“朕是玉帝!朕的話就是旨意”玉帝冷冷的說道:“都這樣無法無天,朕這個玉帝算什么?”
“別傷了三妹,但是也不能由著她胡來。”玉帝想了想,補充道:“其余的不相干人等,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