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修士告別后,秦慕便轉身準備離開,邁步前驟然停下,側頭對嚴涼說:“把那只幻妖也帶著。”
“好。”嚴涼的劍應聲出鞘,指向正欲悄然撤離的幻妖。
“真人,小妖并無害人之心,此前種種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請你高抬貴手,放過小妖吧。”幻妖做小伏低道。
“放過你?不能夠。”秦慕冷笑一聲,厲喝道,“你包藏禍心,乃是最最惡毒的禍根,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幻妖愣住了,不過片刻便反應過來,口中直呼冤枉:“真人容稟,小妖也是被逼的,當真不敢有壞心思。”
眾修士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變故,不曉得其中因由,一臉茫然。
而對前因后果有所了解的東方丹朱等人,眼見秦慕對幻妖發難,臉上均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顯然覺得此事不該歸咎于幻妖,正想開口求情,卻被突兀說話聲打斷了。
“既如此,你同我們一道兒回亭華山,將一切解釋清楚。”秦慕不欲多言,只想將這心口不一的小妖收服。
幻妖躊躇著,神色猶豫,久久不愿動彈,磕磕巴巴地拒絕:“小妖便不去了,久居此地,實在不想離開。”
秦慕要求幻妖協助調查的要求無可厚非,而幻妖的這個理由找得極為蹩腳劣質,一旁的修士不由投去狐疑的目光。
對比于秦慕的強硬而坦蕩的態度,幻妖這怯懦猥瑣的姿態怎么看怎么心虛。
“敬酒不吃吃罰酒。”秦慕輕叱一聲,側頭對嚴涼道,“阿涼,幫他一下。”
嚴涼的劍快如閃電,可這一回卻停在了目標之前一臂距離,遠遠沒到達足夠產生威嚇作用的位置。
“呵呵呵——”幻妖的笑聲囂張而肆意,臉上滿是癲狂。
“小師妹——”東方丹朱并金衣少年異口同聲地呼喚,眼神溢滿了焦急。
幻妖身前突兀出現的正是眾人苦尋不得的小師妹。
此時的溫暖被當做人質與盾牌,肢體綿軟,意識迷蒙,毫無反抗之力,而她的脖頸處正抵著一枚尖刺。
那尖刺泛著幽幽的綠光,一看就曉得不是什么善茬,正被幻妖緊緊把控在手中。
“真是沉不住氣呢。”秦慕燦然一笑,不屑道,“果然是個狼子野心的黑心芝麻餡湯圓,稍稍一試就露餡了。”
幻妖本想借此炫耀一把,沒成想還沒開口便被搶白,還被毫不客氣地蔑視指責,臉色變得鐵青,怒目而視。
“你們。”幻妖看向梧桐閣眾修士,手握尖刺,倨傲地命令道,“放我離開,否則我就殺了你們的小師妹。”
“我答應你,你先放了小師妹。”東方丹朱滿口應承,看向溫暖的眼中滿是關切,邊說邊領著師弟們往后挪。
幻妖瞥一眼秦慕,見她仍舊是一副淡漠的模樣,沒好氣地呵斥道:“你怎么還不退后?我這可是見血封喉的毒。”
秦慕冷然一笑,傲慢道:“瞪什么瞪?那是他們的小師妹,又不是亭華山的,你可管不著我。”
“你——”幻妖見威脅不起作用,嘴都被氣歪了,鼻子不停地翕動,沖著一旁弱小無辜的梧桐閣眾修士發脾氣,“你們還想不想救你們的小師妹?還不快讓閑雜人等把路讓開?”
梧桐閣弟子瞧著手中捏著小師妹性命的幻妖,再看看一旁寸步不讓的亭華山前輩莫心真人,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這兩個,他們都惹不起,小弟子們齊齊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師兄東方丹朱。
在殷切目光和內心企望的驅使下,東方丹朱硬著頭皮上前,艱難開口道:“真人,還請高抬貴手。”
“哦——”秦慕輕描淡寫地輕哼一聲,說出的話卻字字扎心,“如今不是你們求我幫你們救人的時候了,竟然敢指使我,你膽子不小哇!先前也不知是哪個大言不慚的小子說要降魔伏妖,怎么?如今那顆正義凜然的心被狗吃了不成?”
“晚輩慚愧。”東方丹朱被這話臊得一句話說不出,最終只能紅著臉告罪。
秦慕見狀,非但沒覺得滿意,反倒得寸進尺,又向前走了兩步,狂妄道:“你讓我離開,我偏要向前。”
幻妖沒從這你來我往的口角之爭中回過神來,等意識到不妥的時候,就見手中的尖刺被攥在一只素白的手中。
旁邊亦步亦趨的嚴涼反應迅速,同秦慕配合默契,一把將溫暖從魔爪中解救出來,反手交給了梧桐閣一眾人。
溫暖一脫離困苦,立即發出嘹亮的哭泣聲,中氣十足,滿是委屈,涕淚縱橫,好不可憐。
梧桐閣眾弟子手忙腳亂地安慰小師妹,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修士也是憐香惜玉的,跟著一同安撫。
被這變故驚呆了的幻妖怔愣住了,實在是方才那一招空手奪白刃太過驚悚,從未見過這般魯莽的人。
趁著他沒注意,嚴涼施了束縛術,限制了他的行動,令他動彈不得。
“沒事吧?”嚴涼急切地問,顧不得旁人的目光,想要執起這位姐姐的手左右翻看,生怕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秦慕的手中仍舊捏著利刃,沒有松開,扭頭沖著小孩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毫不在意道:“我能有什么事?”
嚴涼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輕聲斥責道:“下回萬不可做這等危險之事。”
不過須臾,秦慕的臉色變得灰敗,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喃喃回應道:“再也不會了,可能沒機會了。”
嚴涼驟然臉色一變,緊張地詢問道:“怎么了?”
“咯咯咯——”
幻妖桀桀發笑,帶著無比的得意,心頭的悶氣終于得以宣泄,神氣十足道:“就算你是真人又怎樣?還不是被我制服了?誰讓你這般自大狂妄,居然妄想空手接白刃?如今中了我的毒,你就等著靈力散盡,神魂俱喪吧。”
秦慕的身軀緩緩癱軟,手中握著的尖刺掉在了地上,發出“當”的一聲響。
嚴涼心神劇震,顧不得儀態規矩,即刻沖上前攬住了人,因著慌張,手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怎,怎么了?沒,沒事——”
剩下的話,他怎么都說不出來,眼瞅著眼前人顫抖著手竭力朝著上方伸展,忙不迭將頭靠得愈發近。
梧桐閣眾弟子被這一邊變故嚇到,
秦慕抖著手去夠小孩兒的頭,想摸一摸那一絲不茍的頭發,卻怎么都夠不著。
嚴涼總算察覺出了她伸手的意圖,慌忙低下頭來配合她。
挨著頭發的那一刻,秦慕細細地摩挲著那黑亮光順的頭發,狠狠地滿足了一把,低聲呢喃道:“阿涼,你長得真快。”
“別說話,我這就幫你看看。”嚴涼真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他不想讓秦慕空耗氣力。
“阿涼,我有一個愿望。”秦慕的聲音聽著有些頹唐之感,有氣無力的。
“你說。”嚴涼急急催促,語氣中難掩慌亂焦躁。
“你靠近些。”秦慕弱弱地要求,待嚴涼湊近些,這才開口,“我想——”
后頭的話太輕,嚴涼不得不又挨近了些,卻沒能聽到任何有實質性意義的話,只是臉頰忽然感受到被輕輕戳了下。
隨即便是一陣清脆的笑聲,懷中的人輕微地顫動起來。
秦慕咯咯笑出聲,臉上洋溢著惡作劇得逞后的歡快,哪里有半分虛弱之相。
見狀,周邊的梧桐閣弟子一陣茫然,不曉得莫心真人這究竟鬧得是哪一出。
而嚴涼看到秦慕臉上肆意的笑容,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原來一切不過是這位姐姐的戲耍把戲。
他無奈一笑,終究有些不放心,再三確認道:“真的沒事嗎?”
秦慕從地上一躍而起,配合地轉了兩圈之后,連連搖頭,嘴角尚有留存的笑意。
周遭的修士們對此十分訝異,沒想到傳聞中神秘高冷的莫心真人還有這般稚氣的一面。
嚴涼卻并不意外,只因他眼中的姐姐本該是這樣,就該是無憂無慮,充滿活力的模樣。
幻妖早就被這跌宕起伏的反轉弄得一頭霧水,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其實是打從心底里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嘴里一直喃喃著三個字:“不可能。”
“你的毒或許厲害,奈何我是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秦慕頗為得意地強調。
嚴涼旁觀這位姐姐孩子氣的舉動,寵溺一笑,沒有橫加干涉。
而幻妖聽了這明擺著就是挑釁的話,氣得呼呼直喘氣,鼻子都歪了,可身體被束縛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瞪眼。
此間事了,眾修士各自分散離去。
梧桐閣眾弟子正式向秦慕與嚴涼道謝,并邀請他們一齊回門派,向掌門鄭重陳說此事,以表謝意。
嚴涼本現想以任務在身為由拒絕,他不想節外生枝,眼下只要將幻妖與黑袍邪修一同帶回亭華山便可了事。
相較之下,秦慕對此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她另有打算,極力促成嚴涼與溫暖的交流與后續發展。
“阿涼,要不咱們去一趟梧桐閣,盛情難卻呀。”秦慕沖著嚴涼使眼色。
嚴涼不明所以,甚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位姐姐何時對這幫修士產生這般濃厚的興趣。
溫暖對救過她的嚴涼生出了某種不知名的感覺,既羞怯又糾結,以至于她既想看他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
秦慕敏感地察覺出了小女孩的曖昧情愫,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燕北遠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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