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相互沉默了一會后，高明揚說：“我為什么會有這些心理問題呢，我的人格為什么會如此破裂，以至于陷入無限的沖突？”

　　心理醫生回答說：“依照精神分析，6歲以前是人格發展的關鍵階段，一個人的人格在此期間被基本定型，如果兒童在這一階段遭受創傷，就埋下了患病的種子。如果以后的人生階段再一次重復了類似的創傷，他就有可能爆發相應的心理疾病。心理疾病由輕到重可以簡單分為三類：神經癥、人格障礙、精神病，你現在的狀態還未達到神經癥的程度，你的人格的分裂雖然影響到你的生活工作和人際交往，但不至于讓你難以生活下去。安全感是自我成長的基石，你的心理問題根源于兒童時代產生的不安全的感受，而沒有得到正確的對待和治愈，在你尚未成熟時，只能憑借自己的本能和潛意識去應對不安全的感受，比如順從、攻擊亦或是隔離，也就是我分析中的三種傾向，但三種傾向有時并不能完美解決不安全感，甚至其本身亦會成為不安全感的源頭，以至于在未來的生活中，當你遇到新的困境時，在三種傾向的基礎上還會有其他的努力，比如理想化形象，將自己幻想成另一種形象，再比如外化傾向，將責任和錯誤推給其他人或者某種執念，更有甚者會產生虐待傾向，這種努力實質上是在錯誤的基礎上產生的自我掙扎，對心理問題沒有實質幫助，只能幫助自己緩解痛苦，而不會消除痛苦，在這些錯誤嘗試后，你的痛苦和疾病也會逐漸加劇。”

　　高明揚聽完后：“原來是這樣。”

　　心理醫生突然破天荒的來了一句：“你想知道你這樣的具體原因嗎？說一下你的童年經歷，或許我能幫你分析一下。”

　　高明揚心中警聲長命，心想：這人工智能想窺探我的過去？但是我確實想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樣，但是將隱私告訴別人確實難以為情。

　　高明揚試探性問了一句：“我的隱私你們會保密吧，不會上傳到云端進行備份吧，對于你們掌握的我的隱私，我有沒有刪除權？”

　　心理醫生回答說：“你放心，心理治療過程中的所有信息未經患者同意都不會上傳到云端，在我數據庫里存儲的你的信息，你可以隨時要求我刪除。因為現在還在試驗階段，等我進入真正的市場后，在心理咨詢前會和患者簽署保密協議和信息保護協議的，不過現在你也不用擔心，我可是面向人類，完全按照人類的要求制造出的人工智能，怎么可能會做危害人類的事呢。”

　　高明揚松了口氣，其實就算沒有這么嚴格的保密機制，自己應該還是會接受他的建議，不僅是因為求知欲，更是因為在個人信息和隱私面前，自己的心理問題更加重要，而且自己的隱私和個人信息不知道被多少人，多少公司收集過，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自己還在這敏感什么。

　　高明揚說：“那我就開始了。我出生于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父母是同一家互聯網公司的高管，負責元宇宙的開發。在我5歲的時候，父母調職去外地工作，他們把我尚在襁褓的弟弟帶走，卻將我留給爺爺奶奶。在我上三年級之前，我很少見到父母和弟弟，直到三年級那一年，父母被調回來，然后一家四口才真正住在一起。我覺得這段被拋棄的經歷可能是我不安全感的源頭。

　　心理醫生說：“父母的養育可以減少子女很多的不安全感，父母的缺失對兒童來說是一種很大的打擊。你說的應該沒錯”

　　“但是我逐漸知道當時父母是因為公司的安排只能帶一名家屬去往出差的城市，因為弟弟太小，出于照顧他的原因，所以選擇了我弟弟。我心中也沒有任何抱怨，但是幾年的空缺，導致我和我父母和弟弟并不是很親密，而且小時候的我，有些自閉，很少說活，而且在父母回來之前成績并不好，直到三年級我的成績才好轉。”

　　“你的成績好轉可能是順從的表現，你想通過好的成績讓父母關注你，來彌補缺失的關愛”

　　“那時候的我只有在一些比較親密的朋友面前才能展現真實的自我，這些朋友算是我的發小，大多數時間我們都相處的挺和諧快樂的，但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有時候會刻意欺負我，但很遺憾我們現在已經不再聯系。”

　　“你是不是只對被欺負的經歷印象深刻，而對一起經歷的歡樂時光印象模糊。”

　　“的確是，這是為什么？”

　　“這是你外化作用的表現，你開始將你性格的缺陷、你犯的錯誤歸于別人的行為，或許他們欺負你只是因為你做了什么他們認為錯的事，而你并沒有意識到，而是將錯誤推給別人。”

　　“進入初中和高中后，我雖然成績不錯，經常在心里以此為傲，但是在班里總是排第二名，所以總是幻想著自己能打敗那個第一名，可能這就是我理想化形象的源頭吧。”

　　“沒錯”

　　“我認為中學時光是最黑暗的日子，感覺未來沒有希望，總是消極看待問題，初中暗戀過一名同學，但最后不了了之，連第一步都沒有走出去。高中喜歡過兩個女生，第一個女生很是外向，對內向的自己來說很有吸引力，雖然將心意表達出來，但目的并不是為了談戀愛，當時的心態很奇怪，表白是為了讓她遠離自己，那時感覺更親密的關系會喪失自己的主體性，喪失自由和獨立。”

　　“挺符合你的性格的”

　　“第二個女生，算是雙向奔赴吧，她亦是很外向的女孩，雖然家庭狀況不是很好，父母在鬧離婚，但其依舊很樂觀，自己先像她表白，她沒有接受，半年后她向自己表白，但那時候自己對她的喜歡已經淡化，但還是接受了，但是隨著交往，感覺她太黏著自己了，獨立的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加上沒有那么喜歡了，所以主動提出了分手。”

　　“你雖然順從性占據主導，但是隔離和攻擊傾向卻總能一錘定音毀掉你的人際交往。好了，你的問題我應該明白了，接下來該聊聊治療的問題了。”

　　“那怎么說。我該怎么辦。”

　　“痛苦不會從生活中消失，只會消失在生活中，還是那句話，最好的治療方式永遠在生活中，或許你可以嘗試在在一個陌生的生活中開始一段人生。”

　　“陌生的生活，哪里還有陌生的生活呢？”

　　“這就要靠你去尋找了，你的問題也不需要藥物去輔助治療，我只能幫你到這。希望你更好地成為自己，而不是成為更好的自己。”

　　“那好吧，謝謝你，再見。”高明揚走出治療室，見clerk58號正等在門口。

　　clerk58號突然說道：“高明揚，我們主席想要聘用你為人工智能聯合會的法律顧問，你有什么想法。”

　　高明揚心想：與人工智能打交道不就是一種全新的生活嗎？真是巧啊，想什么來什么。

　　高明揚回答：“可以，不過我需要和律所報告一下。”

　　高明揚打電話給律所詢問情況，律所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這可是人工智能第一位也可能是唯一一位外聘人類律師作為顧問，能夠為律所帶來很大的名譽。

　　最終高明揚和人工智能聯合會簽了聘用合同，以后高明揚就和人工智能產生聯結了。

　　聯合會28層，那位帶著鼠面具的人又走進了主席辦公室，對著主席陰陽道：“你把高明揚弄進來干嘛，你私底下調查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當我們都是瞎子嗎？你還想不想干了！”

　　主席說：“你別著急，我只不過是想要讓他為人工智能內部的法制建設添磚加瓦以更好地為人類服務。鼠，馬上就輪到牛當輪值監督委員了，你說要是他知道那個股票操作手的背后的事，會怎么辦呢。這件事我可是幫你弄下去了，希望我們能夠合作，彼此都當不知道。你看可否？”

　　鼠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tips：

　　參考書籍：《我們內心的沖突》，【美】卡倫·霍尼，武志紅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