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趙呈豫果然來了上書房教盛永玉讀書,盛永玉坐在下面,趙呈豫就站在她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盛永玉坐的板板正正的,趙呈豫就站的板板正正的,雙方兩人僵持了許久,還是不見趙呈豫開始,盛永玉坐不住了,開口道:“丞相大人,你開始教啊。”
趙呈豫一臉懵,試探的問道:“那臣從何教起?”
“你是老師還是朕是老師,從哪教朕要是知道還讓你來干什么!”
趙呈豫一臉惶恐,連連稱是,然后拿出了一本論語,開始之乎者也的念了起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子曰......子曰......”
盛永玉聽著趙呈豫朝奏般的子曰,一個腦袋兩個大,滿腦子的子曰如同蒼蠅般在腦子里旋轉跳躍,曾經朝議的時候,這個趙呈豫可是長篇大論的頭頭是道,怎么如今要教她念書了,就只會子曰了呢。
“停停停。”
盛永玉打斷了趙呈豫字正腔圓的朗讀,“趙丞相啊,朕識字,自己也是可以讀的,你就不用讀給朕聽了,你可以給朕解釋解釋,這里頭都是些什么意思。”
“是是是”。
于是趙呈豫便開始讀一句子曰,然后便將每一句子曰中的每個字都解釋一遍,盛永玉在下面聽著,時不時的去抬頭看兩眼趙呈豫,再看一眼前頭空蕩蕩的書案,沉沉的嘆了口氣。
趙呈豫真是個死板的人,讓他怎么教就怎么教,多一點變通都沒有,年紀又大,長得也不好看,在這里聽他講課,真是枯燥又無趣。
盛永玉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連續三天,盛永玉上了趙呈豫僅三天的課,又開始厭學了。
第一天盛永玉趴在書桌上睡了一上午,等醒來的時候趙呈豫還在喋喋不休的念著子曰。
第二天盛永玉擔心自己再睡過去,悄悄帶了只蛐蛐藏在袖子里帶進了上書房,課上到一半的時候,蛐蛐從袖子跑了出來,盛永玉帶著趙大丞相捉了半節課的蛐蛐。
第三天盛永玉決定自己發問,再由趙呈豫來解答,拿了孝經中兩個教導天子仁孝治天下的片段讓趙呈豫來講講其中之意,趙呈豫答了句:“臣不敢言。”盛永玉氣得一腳蹬翻了桌子。
盛永玉后悔了,她這個老師到底還是選錯了,忽的想起那個用自罰來教育她的秦言,那個確實才是與眾不同。
盛永玉決定換老師了,屁顛屁顛的跑到明光殿找秦言,卻被告知秦言在御書房,然后她又屁顛屁顛的跑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上頭坐著秦言,下面站著一臉苦相的趙呈豫。
只聽趙呈豫說道:“殿下,臣還是覺得臣教不了陛下,請殿下收回成命,放臣回家去吧。”
秦言半晌才道:“陛下年歲尚小,需得多加引導,丞相大人一身正氣,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不不不”,趙呈豫趕緊推辭,“臣只會為臣之道,哪里懂得為君的道理,殿下才是教導陛下最合適的人選啊。”
“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吧。”趙呈豫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出了御書房。
盛永玉到了御書房門口,看著遠遠離開的趙呈豫,轉頭進了御書房,開口就問:“趙呈豫是不是來告我的狀的!”
秦言手下批著折子,還沒來得及理會,又聽盛永玉道:“秦言我跟你說,你別聽他胡說,我上課時可是很認真的,沒有不尊重他,是他講得實在太無聊了我才睡著的。”
這時的秦言才從奏折里抬起頭來:“你上課時睡著了?”
盛永玉啞然:“你不知道?趙呈豫沒和你說?”
秦言一邊批著折子一邊道:“丞相可沒來告狀,他只是來同我說,他才疏學淺教不了你,自請辭退。”
盛永玉滿意的點了點頭:“還算他有自知之明。那以后誰來教我呢?”
秦言道:“你想誰教你?”
盛永玉快步跑上前來,站在秦言身邊,“你。”
秦言合上折子,看著盛永玉:“不再換一個了?”
“不了不了,你最合適,長得好看又是攝政王,也是唯一一個不怕我的,能當我老師的人,非你莫屬。”
秦言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她的話。
書案上的奏折已經批復了大半,盛永玉看著秦言翻開一本本奏折,先是勾勾畫畫,又是在旁邊寫上小注,和從前父皇只是在最后朱批是不一樣的。
她沒敢問為什么,但看到秦言寫字,她突然想起來上次留在這里的那幅字,環視桌面,并沒有再看到,不禁奇怪道:“你有沒有看到桌子上的字啊?”
秦言沒有停筆,等批完了一本奏折后,在書案下的紙堆中抽出了一張紙,正是那天盛永玉所寫的“盛世永安”。
盛永玉喜滋滋的接過,炫耀的放到秦言面前,“怎么樣,寫的不錯吧。”
秦言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語氣平靜的吐出四個字:“狀如狗爬”。
盛永玉瞬間就炸毛了,這可是她認認真真寫了半晌才寫好的,哪里像狗爬的了,雖然是不及他秦言寫的好,但也不至于如此拙劣吧。
“朕給你個機會,重新品評一下。”
秦言再次冷冷道:“形如雞爪”。
盛永玉小手往桌上一拍,“大膽秦言,你給朕好好說話。”
秦言拿開盛永玉的小手,將那幅字鋪展在眼前,耐心道:“字不是這樣寫的。”然后拿起毛筆蘸了墨,在盛永玉那四個字下面,大筆一揮,“盛世永安”四個字就躍然紙上,字里行間滿是俯瞰天下的氣勢。
和盛永玉的不同,也和盛永玉上次看到的不同,這次的字,行云流水,每一個字都像是獨立的個體,四個字合在一起又是另一種意境。
看得盛永玉眼前一亮,寫字居然這么簡單,還能寫的這么好看,“秦言,教我寫字。”
“叫聲師父來聽聽。”秦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說出了這句話,興許是覺得那一瞬間想要學習的盛永玉格外的可愛吧。
而盛永玉毫不猶豫的就叫了聲:“師父,教我寫字吧。”
秦言微微一笑,將筆放入盛永玉的手中,大手就包裹上小手,清冽又溫和的聲音落在盛永玉的耳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