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探查給燕音昭搞齁住了,她的手都可以直接伸進胸前的血窟窿了,血窟窿還有界之鎖力量殘留在不斷抑制軀體修復,想要自我修復恐怕要花些時間才行。
“嘶,夠狠的,給我刺個對穿,明明就是他自己抓的劍,我只是想挾持他來著,冤慘了。”
“這界之鎖怎么還沒有機樞神皇的傀儡識別度精準啊。”
燕音昭想試著掠奪此界力量加速修復身軀,可……
“這破劍靈,南知歸絕對是被它坑死的!”
空間壁壘幾番波折的余波竟然沒能讓這個世界有絲毫影響,甚至對她這個外來之神的壓制達到了極致,她不信這不是化厥干的,她甚至懷疑是化厥將她丟在這個世界,還把這個世界鎖死了!
她本源虧損了,現在連修復軀體的神力都沒有,就這狀態別說回去了隨便來個神都能讓現在的她死在這。
要不是身體條件不允許,她絕對跳起來罵!
還有那個少年郎。
“最好別死,沒了這界心身份,我看這界之鎖護不護你!”
暫時是回不了十二神界了,但是也不能在這坐以待斃。
燕音昭穩定住軀體破損,踉蹌起身自己找路出去,可每動一下都在牽扯胸口的血窟窿,是真的很痛啊!
“主上教的,君子報仇重不晚,小人當場必玩完。等著,少年郎,不管你能活多久,我燕音昭等得起,回去我就查管這一屆的是哪個冥界,你看我堵不堵你!”
燕音昭一路上扶著墻,像個孩童約架般罵罵咧咧了半天,倒是絲毫沒耽誤她努力往上爬。最后沒路了停在一面墻壁前,她才停下那對一切都無關痛癢的謾罵。
確認周圍沒路了,燕音昭挑了一面看得順眼的墻,一拳砸下去,碎石爆射,墻面成功被破開一個大洞。
柔和的光勉強穿過飛灰,燕音昭踉蹌的身影從破開的墻里闖入裝飾簡單的房間中。
少年抬首疑惑地看著狼狽的神明,可也只是一瞬間,他又雙目無神地將頭低了下去,深埋在了雙膝之間,就像燕音昭看見陽光的心情好轉到看見少年的瞬間無語一樣,轉瞬即逝。
長久沉默的,讓燕音昭欲言又止四五次,最終燕音昭還是沒忍住。
“少年郎,你真的不厚道,那個人是不是我殺的你一清二楚,只一句話便可使真相大白,你卻任由真相被掩埋,我若不是神軀,就是橫尸當場了!”
燕音昭義憤填膺,少年郎毫無反應,蜷縮在角落連個眼神都不給燕音昭,燕音昭的拳頭緊了又緊,幾番自我天人交戰,最后還是一揮袖放棄了打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少年郎的想法。
“罷了,我活了幾百萬年了,又何必與你這個少年郎置氣,如何做是你的選擇,是我站在至高點來指責你了。”
燕音昭實在是無力多說太多話了,也不想和這少年郎有太多瓜葛。
“被那破劍靈氣昏了腦子,給我等著,等我先睡個三五千年,等我神力夠了,看我回去告不告狀!我讓你器靈一族跟著遭殃!”
不與少年計較了,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恢復神力,等神力足夠了才能回十二神界,不僅是報化厥坑她的仇,還要給上面報告南知歸隕落的消息。
南知歸的死有問題已經確認,后續還要聽門精通時間之道的神親自來查證經過,這已經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神王境在十二神界都是一域頂端的強者,每一個都關系著一族在十二神界的地位,戮帝反哺天地后各族混戰,這能夠影響一方戰局的神王隕落,足夠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南知歸還是神王境中的強者,可以說六門之外,只有神皇境能斬她,可她這樣強大的神卻無聲無息的死在了下界。
“噗呲。”一聲沒忍住的輕笑結束了燕音昭的絮絮叨叨。“你這是在為你的無能找理由嗎?”
少年的話如在快滅的火星上澆了一桶熱油。這下好了,燕音昭也笑了,笑的胸口疼的厲害。
“少年郎,禍從口出,若不是你實在特殊,本君現在就捏死你。”
少年重新抬起頭,含笑看著狼狽的燕音昭,她胸口的血洞比一個月前小了一些,可依舊嚇人,畢竟誰胸膛被刺穿出一個成人手掌都能穿過的窟窿還活著?
“廢物總是善于找借口。”
燕音昭忍不了了,隨手一拳轟向身側,周遭墻面隨著碎裂的聲響爬滿了裂紋。
“是嗎?借口?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為人應當謙遜有禮嗎?高位不是用來俯視的,我不以己思約束你,你倒是自我評價甚高?狂妄自大可不是好事。”
很顯然燕音昭小發雷霆對少年沒用,只是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少年的笑收斂了些許。
“大人?道理能實行的基礎是提出的人有足夠的實力維持這個道理,你的大道理不適合我,何況你的道理不也要我與你站在一個高度才能實現嗎?”
細小的絲線被少年甩手間釘在窗戶上,少年拉動絲線,將窗戶打開,讓陽光能照進這個陰暗的房間,就這一動,墻上裂紋又多了幾道。
“自我約束從來不需要實力強悍。”
“那些愚蠢的無知者,他們嘲笑我,欺辱我時,你的這些大道理阻攔不了他們。只要我站得比他們高,權力比他們大,我踩回去才能讓他們閉嘴。”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少年的臉上,似想驅散少年話語里的陰冷,只可惜更像是徒勞的。
燕音昭一手撐著墻壁,一手捂著胸口的窟窿,站在陽光還照不到的密室口,一身灰塵加上胸口血洞讓她看起來像才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靈。
他們之間的氣氛怪異到了極致。像一個迷茫受傷已經逐漸瘋狂的野獸質問高高在上的神為什么不庇護他,而神卻也不明白為什么野獸心中貪念欲望如此執著。
可野獸不像野獸,他的模樣無辜可憐,神也沒有神的威嚴慈愛,她的情況糟糕透頂。
“未知你事,我不評判你的對與錯,我和你所處位置不一樣,這些話是為了讓我更容易活下來,你聽不聽倒與我無關,既說給你,也說給我自己。我現在需要沉睡一段時間,你若不想你的下屬出事,最好給他們解釋清楚,我現在的狀態殺他們,綽綽有余。”
少年聞言起身,站在房間門口轉身面對燕音昭。他的身軀算不上高大,卻擋住了光,在地上形成了大片陰影,以燕音昭現在這個形態的身軀,竟然也被陰影籠罩。
“你想活著,那我來阻攔,你又有幾分把握不傷我半分?”
“你什么意思。”燕音昭摸不清少年脾氣,少年似乎知道自己不能傷他。
也正如燕音昭所想,少年確實知道。“你能傷他們,卻不能傷我,傷了我,你胸口怕是會再多一個窟窿。”
燕音昭有些驚訝。
“你知道自己是界心,還是知道我的身份?”
按理來說,沒有六門的神下界干擾,這些界心不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對。
“都不知道,猜的。但是,好像猜對了,你跑不掉了。”
小人得志,燕音昭直接賞少年一個大白眼,她招他惹他了?他倆又沒有生死大仇,他怎么腦回路清奇的跟那個榮尋有一拼,有病吧?
“我說你們這些界心能不能正常點,我雖不是人族神明,可怎么也沒與你人族八字犯沖吧?我到哪要去哪你們都攔我,榮尋斷一只手我被界之鎖困,要不是主上英明,我現在都還在那。
在你這我又和你沒仇,還是你坑害我在先,我就想挾持你方便離開,你自己要表演空手接白刃到頭來還是我挨了界之鎖一下。
我現在要走你說你圖什么攔著我啊,少年郎,你是界心耶!想開一點好不好,你們世界的界軸沒亂,你現在幾乎是可以心想事成,攔著我對你沒好處。
你要是想我背鍋你放我走,到時候你想怎么對外面說都行,怎么偷了你傳家寶,謀害你爹,都行,我絕對不反駁,可以吧?”
面對燕音昭的喋喋不休,少年從頭到尾只是淡淡看著,甚至是帶著好奇和疑惑的打量燕音昭,等燕音昭吐槽完,他才開口:“你既然活了幾百萬年,陪我玩幾十年沒問題吧?”
“???”燕音昭一下沒轉過來。“你說什么?”
“陪我玩幾十年。”
“什么?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少年很耐心,再說了一次。“你活了幾百萬年,陪我玩幾十年,不會怎么樣吧?幾十年的時間,應當夠我玩膩了。”
燕音昭震驚了。“少年郎,你腦子沒問題吧?”
對于這個問題,少年依舊耐耐心心地回答,沒有一絲脾氣。“大夫說我的身體是沒問題的,但我知道我是有點問題的,是不是腦子我就不知道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漂亮!這自我認知清晰的,你還知道自己有問題,少年郎,我都要為你鼓掌了,你知道自己有問題你攔我干嘛!”
言語之風馬牛不相及,把燕音昭“感動”的差點沒把胸口的窟窿氣撐開。
“玩啊。”少年理直氣壯,回答燕音昭的問題回答的平靜。“我父王死了,他們不敢和我玩了,你很有意思。世人皆怕我,也怕你,我們都是他們眼中的怪物,一起玩挺好的。”
“你……”少年的話讓燕音昭有些觸動。
站在陽光里的少年雖沒有鮮活感,看著卻也不過十幾歲的少年郎,在這世界上竟沒有一個同行者與他為伴,長久地修煉讓大多數神都忘了孤獨的的感受,有群居性的生靈,卻很容易體會。
“以你現在的修復速度,最少也得七八十年,這段時間,只要你能待在我身邊,讓我嘗試一些我的煉傀之術......“
“煉傀?拿我煉?”好一個笑話,冷的有些過頭了。少年對燕音昭的反應還有些不解,他并不認為自己很好笑。
“對呀,只有你能承受,我壓根就沒打算放你走。”
“你怎么不早點死!沒了這界心身份我絕對弄死你!我要養傷,要神力,要回去復命啊!”
燕音昭心里的觸動來的快去的也快,少年的話讓她氣的一個踉蹌,險些站不住一頭栽地上。
瞧瞧、瞧瞧!有些人沒朋友是有原因的,這和犯賤有什么區別!
現在燕音昭正式宣布,這少年的討厭程度超過了榮尋!啊!!!為什么會有這么犯賤的家伙啊!
“我助你恢復神力。”
“真的?”燕音昭暫停發狂,滿懷希望的看著逆光中的少年,這少年突然比方才順眼些了。
“我信你的邪了!你都不知道神力是什么。”
連說后半句時,那眸中亮著光的樣子都沒變,也不知是不是太滑稽了,少年看著燕音昭忍不住發出輕笑。
“我不知道怎么幫,你知道說便是。”
這下燕音昭徹底來了興趣。
“對啊,我要是自己恢復只能沉睡減緩消耗,慢慢等缺心眼界軸濾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偷偷吸收,這速度回十二神界怎么算也得三五千年。可界心幫我找來的能量就不能算我搶的了,雖也不能太多,也快上了不少,只要找到每一任界心,或許千年內就能回去。”
砰!
燕音昭還未自言自語完,只聽見門口突然射入更加亮眼的陽光,后又轉瞬暗淡,直接響起一聲震耳的關門聲。
少年摔門而去。
燕音昭不解,她并沒有發現自己哪里惹到這少年郎了。
“這少年郎到底在發什么瘋?一會兒笑嘻嘻一會兒又生氣。”
“罷了罷了,不愿意就算了,看來只能先找到地方沉睡,百年后換個界心再看情況了。嗯……怎么覺得哪不對。”
還沒想清楚少年是怎么回事,燕音昭又想起一個問題。“幾十年,他……他好像不是人族的,那樣子壽元不止百年啊!”
畢竟是神之軀,即使有所損壞,對世界的親和度還是能讓她與世界有淺短的溝通。
兩次見到少年燕音昭腦子里想的都是其他事,現在仔細回想,才想起問題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