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意終于醒過來，隨即感覺到后腦勺劇痛，她睜開眼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她努力眨了眨眼，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她看到白白的天花板，她記得自己是在唐明天的畫室，這里顯然不是畫室，那么她現(xiàn)在在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韓意頭腦中一團漿糊，她正努力理清思路，就聽見耳旁有個熟悉而急切的聲音在喊她：“小意！小意！你醒了？”
韓意聽出是母親的聲音，她費力地轉(zhuǎn)過頭，看到父親、母親心急如焚地望著她：“媽……我這是在哪？”說完，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你別亂動，醫(yī)生說你有些輕微腦震蕩，需要安心靜養(yǎng)。我馬上叫醫(yī)生來給你檢查下。”陸羽邊輕聲提醒，邊快步走出去喊醫(yī)生。
“陸羽？你怎么也在這兒？”韓意感覺頭暈眼花，驚詫地問。
“小意，你被人襲擊受傷了，是陸羽發(fā)現(xiàn)的你，把你送到了醫(yī)院，又打電話給我們的，我跟你爸可嚇壞了。”父母皆神色憂懼地看著韓意說。
不一會兒，醫(yī)生進來了，仔細檢查過后，說：“還好，問題不大，可能會有點頭暈，再觀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醫(yī)生走后，韓意扶著頭，急切地問：“陸羽，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羽走過來，用安撫的語氣說：“你先別急，緩一緩，好好想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會暈倒在唐明天的畫室里？”
韓意努力地想了想，頭還是一陣陣的眩暈著，過了一會她虛弱無力地說：“我想起來了，我剛走進那畫室，就被人給打昏了。”
“看清是誰了么？”陸羽追問。
“沒有，對了，你怎么會去畫室？”韓意看向陸羽迷惑不解地問。
“我今天去找陳清顏，想說服她接受采訪，可她的同學都說沒見到她，后來有同學說她可能去唐教授的畫室整理東西去了，讓我去那里找找看，我就一路尋摸著，來到畫室門口，也沒看到她的影子，我見畫室的門大開著，就想進去看看，結(jié)果意外發(fā)現(xiàn)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我趕緊就把你送醫(yī)院了。”陸羽原原本本地講述了發(fā)現(xiàn)她的過程。
“我翻過畫室的柜子，視頻里拍攝的詭異畫作已經(jīng)不見了，不知道是誰拿走了。”韓意想起那些畫作，著急地說道。
“有人背后偷襲，看來是不想我們繼續(xù)調(diào)查唐明天的事兒了，不行，我得報警！”說完他馬上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等待警察上門的空檔，陸羽用半是慶幸半是告誡地口吻對韓意說：“萬幸是對方下手不狠，不然你小命不保了。你一個年輕女生，工作干嘛這么拼。”
“陸羽說的對，你干嘛這么拼，以后可不能這樣了。”韓母聽到陸羽的話，也忙附和道。
“媽，你看你，我沒事兒。”韓意瞪了陸羽一眼，雖然心里不服氣陸羽動不動搞“性別歧視”，但是看到母親驚懼地樣子也有些愧疚忙安慰道。
沒多久，兩個警察快步走進了病房。
“你是陸羽先生？剛才是你報警？”其中一個高瘦的年輕警官問。
“對，是我，我同事韓意，今天上午她在京州大學唐明天的畫室里被人襲擊了……”陸羽詳細地向兩個警察介紹了情況。
警察給韓意做了詳細筆錄，高瘦的年輕警官說：“韓女士，事發(fā)地方的監(jiān)控前幾日我們在確認唐明天教授死因的時候已經(jīng)去看過，那個監(jiān)控是壞的，我們已經(jīng)反映給了京州大學美術學院，稍后我們再去核實一下，看是否已經(jīng)修好了，您遇襲這件事兒我們會繼續(xù)做進一步調(diào)查。如果您有什么新線索也及時提供給我們。”
“好的，謝謝警官。”韓意點點頭，陸羽客氣地送了兩位警官出了門。
韓意在家休息了兩天，覺得沒什么大礙了就回了單位。剛坐下，陸羽便快步走進網(wǎng)絡部徑直來到韓意的辦公隔間。
陸羽關切地問：“聽說你回來上班了，好點了么？“
“謝謝陸主任關心，我好多了。“韓意笑著答道。
“對了，這幾天我又把網(wǎng)上對唐明天的爆料仔細地翻了一遍，發(fā)現(xiàn)許多消息都提到了他的一個學生，名叫做朱錦彤，我打聽到，這個朱錦彤是唐明天的情人，我覺得可以從她身上下手查找唐明天患抑郁癥的誘因，這是我剛剛查到的朱錦彤現(xiàn)在的住址。”陸羽眼中閃出一抹興奮之色，他積極分享著這兩天他的收獲。
聞言，韓意有些詫異問：“朱錦彤沒有住校？”
陸羽解釋道：“朱錦彤早就畢業(yè)了，現(xiàn)在和丈夫一起開了一間藝術畫廊，哦對，她丈夫叫李濤，也是唐明天的學生。我現(xiàn)在就打算去找她，要不要一起？”
“當然，走！”韓意馬上起身，拿起包，興沖沖地跟著陸羽出去了。
網(wǎng)絡部辦公室內(nèi)，幾個網(wǎng)絡編輯看著陸羽和韓意先是在辦公室里聊個不停，然后倆人又一起興致頗高地離開，頓時八卦開了。
“這倆人啥情況？！”
“不知道啊，之前他們不是互相看不順眼，啥時候這么親密無間了？”
“倆部門，這是要雙劍合璧了？”
……
此刻，坐在角落里默默看到這一切的楊萍心里也是充滿了疑惑。
陸羽和韓意驅(qū)車來到錦彤藝術畫廊。
“先生，小姐，想要選什么畫？我可以為你們介紹。”畫廊內(nèi)，一個三十出頭，燙著波浪卷發(fā)、戴著一頂復古貝雷帽的女人裊娜地走過來，她的身上帶著復古的文藝氣息，優(yōu)雅地跟陸羽、韓意打招呼。
“請問您是朱錦彤嗎？”陸羽禮貌而客氣地問。
那女人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陸羽微笑著，緩聲說：“朱女士，我們是《大眾視角》雜志社的記者，想就唐明天教授因抑郁癥自殺的事情和您聊一聊。我們知道，您是他的學生。”
朱錦彤聽說他們的來意，臉上劃過一絲驚慌和抵觸，冷淡而客氣地說：“對不起，我不接受采訪。”
韓意忙適時地補充說：“朱女士，我相信您也知道，網(wǎng)上這一年多來對唐教授的評價非常不好，有些還牽扯到了您，我們知道您和您丈夫都是唐教授的學生，我理解您不想打破平靜地生活，可如果您任由網(wǎng)絡上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繼續(xù)詆毀下去，總有一天您的平靜生活還是會被打亂……”韓意頓了頓，又說：“有關您和唐教授的傳言如果不澄清，未來您和您丈夫的關系也會受到影響吧。”
“這位記者小姐還真是口才了得，直擊人心啊。”朱錦彤背后，一個男聲突然響起。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留著中長發(fā)的男人緩緩地走了過來。陸羽見狀，忙上前兩步，默默站到了韓意身前，擋在了她和這個男畫家之間。
男畫家看到陸羽的反應，不禁冷冷一笑，韓意卻毫無驚懼之色，淡定地對他說：“您是李濤吧？您是畫家，善用光影和構(gòu)圖；而我是記者，自然在文字和口才方面要有點專長，大家都是業(yè)精于勤，謬贊了。”
李濤摟住老婆朱錦彤，大方地說：“實話說吧，自打唐教授出事后我們就料到會有記者來找我們，不過沒想到第一個找上門的會是你們，我看過你們的雜志，知道你們不是那種小報記者的風格，剛才又領略了這位記者小姐的風采，我想我們可以接受采訪。”
“真的？”陸羽和韓意異口同聲地問。剛才李濤突然出現(xiàn)，二人心里都是一沉，以為這次采訪又要無功而返，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峰回路轉(zhuǎn)。
“我相信你們是有職業(yè)操守的記者，也相信你們在唐教授這件事上的判斷力。”李濤沉聲說。
之后夫妻二人把韓意和陸羽帶到畫廊二樓的茶室，煮上一壺普洱，四人開始聊起來。陸羽打開自己的筆記本，而韓意則拿出了口袋云臺相機。
“采訪還要拍視頻？”李濤看了一眼韓意手中的云臺相機，皺皺眉，說道。
“您放心，我們只是留個資料，將來如果要使用一定會提前征求您的同意。”韓意誠懇地解釋道。
“如果你怕記不全，錄音可以，視頻就算了吧。”李濤似乎還是對視頻頗為顧及，拒絕道。
韓意見李濤很抗拒拍攝視頻，也不糾結(jié)，收起了云臺相機，默默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李濤帶著歉意笑了笑對她表示感謝，又沖陸羽玩笑道：“一看你就是老記者，這年頭靠筆記錄的可越來越少了。”
陸羽笑著說：“習慣了。”
“網(wǎng)上對唐教授的攻擊主要集中在他學術造假、行為乖張和私生活混亂上，之前院方已經(jīng)證實了學術造假純粹是子虛烏有，而行為乖張我最近也和幾個心理學專家、精神病學專家聊過，很大可能是抑郁癥發(fā)作時的反應。你們是唐教授的弟子，我們想跟你們了解一下唐教授的私生活方面的事兒。”陸羽將最關心的問題，巧妙的提出，又盡量不觸及被采訪人的敏感神經(jīng)。
聽陸羽這么說，朱錦彤看了丈夫李濤一眼，李濤拍拍她的肩膀給妻子安慰和鼓勵，朱錦彤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指得是什么，我和唐教授之間很清白，一直以來，我都很仰慕老師的才華，我在專業(yè)上追隨他，但是卻從未對教授有什么非分之想，唐教授對我也只有師生的情誼。”
“那網(wǎng)上流傳的那些圖片又是怎么回事兒？”韓意不解地問。
李濤無奈地搖著頭說：“網(wǎng)上流傳的那些所謂唐教授和女模特、女學生的親密照，大都是背影，照片里的女人不是錦彤，還有那個女模特我們都熟悉，原來上大課的時候見過，這種職業(yè)的人體模特都很專業(yè)，人品也可靠，不可能和唐教授有染。那些照片恐怕是有人杜撰出來的，又或者是借位拍攝，總歸技巧很高超，看上去十分逼真，說實話，第一次看到時，連我都要信以為真了。”
韓意敏銳地撲捉到其中的關鍵，追問：“一般畫人體的時候，是很私密的吧？會有第三方在場嗎？”
李濤想了一下，說：“一般情況下只有畫家和模特，但是美院的學生集體上臨摹課的時，會請模特，學生們會在教授的指導和講解下進行集體臨摹。”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這些不雅照是上臨摹課的時候有人借位拍攝的？”陸羽猜測說。
“完全有這個可能。”李濤點頭表示贊同。
“那，也就是說，拍攝這些不雅照的，很有可能是唐教授的學生？”韓意突然覺得有個念頭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她想抓住這個念頭卻撲了空。
李濤一怔，想了一下說：“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不過能跟唐教授一起臨摹的學生也不是很多，基本上我們都認識，應該不會有人會這么做。”
隨即話題陷入了僵局，四人沉默了一陣，除了陸羽的筆發(fā)出一些飛速書寫的聲音，就只有茶壺里普洱咕嘟咕嘟煮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