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共讀漫畫時共鳴的火花，或許是思維碰撞時閃爍的星光，又或許是朝夕相處中細沙般的沉淀，季蘇黎恍若看見冰面下流動的春水——周謹辭冷峻外殼原是透明的繭，內里蜷著只笨拙的蝶。他不過是將孤獨穿成不合身的鎧甲，卻讓每個笨拙的溫柔都化作破曉時分的露珠，無聲浸潤著少年人特有的滾燙與赤誠。
季蘇黎望著周謹辭也許是懂了幾分，周謹辭看著凝視她的季蘇黎眼眸一閃，嘴角輕輕一微，似笑非笑開口道，“干啥，看什么呢“，“沒……沒什么啊，就……”，指尖懸在試卷上顫抖時，教室門突然“吱呀“輕響，姜一雯手邊的草稿紙嘩啦翻卷，她的出現將拉回了我的神情。
“蘇黎，老班剛剛說了等明天就調座位了，你之前不是說不想周冰塊坐你后面滲得慌嗎”“哈哈，現在好了，要是我能跟你坐鄰桌就好”。很明顯姜一雯的一頓輸出，季蘇黎里沒有反應過來，內心好像沒喜反而多了一種不舍。
最后一節自習課的鈴聲響了三遍，季蘇黎還在用橡皮反復擦拭演算紙上的墨跡。夕陽把周謹辭的影子拉長投在課桌上，那道鉛筆描過般的灰影正一寸寸從二次函數圖像上撤退。他忽然把修正帶咔嗒咔嗒按響七次——這是他們值日交接的暗號——而這次修正帶的白痕卻歪歪扭扭爬滿了草稿紙邊沿，像條永遠走不到終點的虛線，亦好像他們最終的結局。
不知怎的，季蘇黎趴在了桌子上，這時江祁裴出現開口道，“怎的小黎黎是舍不得我家阿辭嗎”，而周謹辭季蘇黎的不對勁，他指尖剛觸到她汗濕的碎發就頓住了。掌心傳來不尋常的灼燙，像是摸到了溫在爐火邊的白玉鎮紙。食指關節無意識蹭過她滾燙的眼皮，那抹嫣紅順著蒼白的臉暈開，連睫毛都在燒紅的眼尾投下虛影。
“別動。“按住她試圖躲開的手腕時，才發現她校服袖口洇著冷汗，周謹辭連忙翻找退燒藥時，碰倒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涼水順著木紋裂成八道蜿蜒的銀河，最細的那支流到他滾燙的手背上——像發燒的彗星拖著冰晶的尾。
找到藥片后周謹辭站到季蘇黎旁邊伏過身軀，藥片在掌心碎成三粒星星時，季蘇黎突然抓住他的襯衫下擺，周謹辭卻觸碰對方額頭的瞬間被燙皺了眉峰……
季蘇黎燒得泛潮的呼吸纏繞著周謹辭腕表的滴答聲，少年用校服外套裹住體溫計顯示38.6℃的紅色刻痕，如同藏起一朵即將破曉的玫瑰，他們急忙將季蘇黎送到了醫護室，姜一雯搶先在周謹辭開口前“黎黎，怎么樣怎么樣，好多了嗎”“沒什么了，剛剛只是有陣頭暈”周謹辭一直望著季蘇黎關心的話始終沒有開口說，其實她懂得周謹辭只是不善表達……
晨光斜切進教室時，粉筆槽里還凝著昨夜的露水。季蘇黎伸手去夠窗邊的保溫杯，突然發現課桌右上角貼著張便利貼——周謹辭用紅色批改筆畫的退燒曲線圖，正在六點四十分的陽光里融化成半顆草莓，她轉身借橡皮的瞬間，季蘇黎瞥見周謹辭校服后領上沾著塊沒拍凈的粉筆灰，像是銀河系不小心遺落的碎屑。
時鐘跳向七點十五分的瞬間，液晶屏飄著鵝毛大雪——那是新座位表在投影幕布上綻開的冰裂紋，季蘇黎把自動鉛筆倒著戳進筆袋，金屬拉鏈咬住黃昏的光，像在等末班地鐵的旅人。她將課本壘成歪斜的比薩斜塔時，周謹辭的修正帶正沙沙犁過作業本。
“你不搬東西嗎？“她轉身道，周謹辭的修正帶恰巧“咔嗒“墜地，像顆玻璃珠滾進夕陽的裂縫里。他彎腰拾起的動作凝成半闕宋詞：“不急，沒多少東西。“余光瞥見她橡皮擦滾到兩桌縫隙間，在陰影里開成朵小小的馬蹄蓮。
其實他早從月考排名表上記住了她的坐標，像苔蘚記住石壁傾斜的角度。此刻他正把試卷疊成整齊的等高線，如同在整理暴風雪后的松枝，卻讓草稿紙邊緣探出半截函數圖像——那是上周她問他數學題時，被圓珠筆洇濕的拋物線，只是季蘇黎自己沒有留意到他其實就坐在自己鄰桌。
季蘇黎收拾好了東西坐下，旁邊突然傳來聲音“嘿，小黎黎不用不舍，阿辭還坐在你后鄰桌呢”，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側身回頭看了看他，內心居然好像多了一絲欣喜……
粉筆灰簌簌落在周謹辭后頸時，他正把臉埋進臂彎，在課桌上趴著，季蘇黎望著他凌亂發梢間漏下的陽光，想起月考卷上那道被紅筆圈住的立體幾何題——他總能讓復雜的輔助線在草稿紙上抽芽，卻放任黑板上的公式在粉筆灰里溺斃。
當所有人都在早讀聲里浮沉時，他總能把考試變成折紙游戲，用滿分的答卷疊出會飛的千紙鶴，只是那鶴永遠停在窗臺，不肯飛向講臺上滾動的課間，季蘇黎懂得他成績不差，但是就是不知道，因何緣故導致他不愿意學。
“可能是別的愿意刺激到他了吧”
課間，季蘇黎終于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周謹辭的肩膀，“你成績這么好，為什么不好好學呀？”周謹辭身子一僵，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學了又怎樣，家里人也不會在意。”季蘇黎心里一陣酸澀，“那你就為自己學啊，你的未來是你自己的。”周謹辭抬頭看向她，目光里有了一絲動搖。
之后的日子里，季蘇黎總會有意無意地拉著周謹辭一起學習，給他講自己對未來的憧憬。慢慢地，周謹辭開始不再抗拒學習，課堂上也會偶爾認真聽講做筆記。
一次模擬考后，周謹辭的成績有了明顯的提升。他看著成績單，又看向季蘇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季蘇黎也跟著笑了起來，在那一瞬間，他們都明白了，這份懵懂的情感，會陪著他們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