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峽谷后,不斷有妖獸沖來。
一拳,一拳,一拳!
初時揮拳毫無架勢可言,隨便掄出幾拳后就大喘粗氣。
引光入體,體力緩緩恢復。
百拳之后才略微有了些感覺,陳倫將妖力注入拳中,運轉著長木教授的拳術法門,周身的氣勢陡升。
風!不斷朝著周圍擴散,擴散。如水波蕩漾般吹起了一地灰石,如呼吸般的節奏,不斷擴散至遠方,在身后的樹葉上蕩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面前的妖獸竟在這氣勢下停下了兇猛的攻勢。
一只虎妖厲聲咆哮,聲波震耳欲聾陳倫不為所動。
群獸退散,給這虎妖騰出了一條寬敞的大道,少年和這猛獸之王目光相接,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少年一身素色衣袍,頭發用一根淡藍色的帶子束著,沒有灑下一根發絲。自從再次歸于這片天地,他的皮膚就不再黝黑,仿如新生兒般的粉嫩,柳葉似的眉毛如墨般純粹,純粹得就像羊脂白玉般無暇。眼睛似繼承了狐貍的媚,竟不再是自己原來的模樣,那雙狐貍眼清如明鏡,似能照人肝膽。鼻梁微挺,宛如鬼斧神工雕琢而成,讓人再無法為之修飾。
此時的少年嘴角上揚,他正期待著這一場戰斗,無關生死,無關勝負。他的拳意蓄勢待發,他的心靜如止水,他需要這場戰斗!
那虎光是四足著地就和少年一般高,白額吊睛,橙黃色的毛發厚實而美麗,這是妖獸有一定修為后自然而成,脫胎換骨,實力強橫。
虎妖腳步未動,四周的妖獸紛紛匍匐顫抖,這是他們的王者,威嚴滿滿,無人無獸敢與之抗衡。而現在,正有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直面著這恐怖的存在,讓眾獸心底嘲笑起他的無知。
虎嘯山林,百獸震惶,就連少年好不容易凝結起的拳意,都在這一吼之下震蕩起來。
少年穩住身形,讓心更靜,眼中漸漸只剩下面前的猛虎,任他威武雄渾,任他波瀾壯闊,我都要處變不驚。
這第一波交鋒,是陳倫落了下風。
他不惱不躁,屏氣凝神,讓拳勢在最高點爆發,他沖了出去。
烈日炙人,勁風呼嘯,拳與虎掌相接,沒有滔天巨浪,也沒有飛沙走石,這一拳卻讓百獸退避三舍,百步之內,再無其他妖獸。
只見那猛虎再次咆哮,聲波震動下少年的耳中淌出了鮮血。
聽不到聲音,他也不需要聽到聲音,他知道該如何,他知道!只要眼睛還能視物,他就不會敗。
光華入體,這一次他治愈的不是耳朵,而是那伸出去的拳頭,一擊之下,骨已經裂開。
虎軀堅韌,人身孱弱,那虎似乎有些驚訝,面前的少年竟然能夠承受住它這一往無前的兩招。可它威勢不改,這一次,它主動出擊,少年足以擔當它的對手。
利爪與拳頭,每一抓之下,拳上都現出一道見骨的傷痕,少年沒有哼出哪怕一聲,只默默引著光華到拳上,緩緩生出更白的肉,又在肉沒有長出來時再次擊出新的一拳。
在這片森林中,此時已經靜得只剩下風聲和拳掌相擊的沉悶,就連蟲鳴都不復存在,這甚至不像是在森林。觀眾在此刻皆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大睜著眼睛遠遠避開卻又期待著靠的更近,只有再近一些他們才能看得更加仔細。
一個青年男子穿著鶴氅,束手立于峽谷之上,看著這于他而言只是小打小鬧的搏斗,他目光如炬,微微搖了搖頭。
一只雄鷹飛向天際,峽谷上已沒了人影,只留下一根草,隨風飄搖。
陳倫一聲長嘯,他對這師承的無名拳法終于有所明悟。這一次,他不再蓄勢,每一拳都狠狠的擊出,收回,不斷重復著這簡單的動作,如同面前沒有敵人,只有一個沙袋。
他越來越快,出拳越來越猛烈,每一拳都帶起了勁風。
猛虎仿佛是不甘自己在力量上漸漸落于下風,它不再朝著一個方向揮掌,目中凜冽的殺意更重,它開始朝著四周跳躍,等待著撲到少年身上的機會。
少年站在原地,靜候著猛虎的攻擊,他雙手平舉于兩肋,閉上了眼睛,光華進入耳中,他再次聽到了聲音。重獲新生的耳朵比起之前更為敏銳,稍加刺激便會再次流出血液,在血痂阻擋下,只能發揮出原本的功能。
可這,足矣!
風聲和腳步聲在陳倫周身環繞,猛虎狂奔,搜尋著那一絲破綻。
少年轉身,朝著側后方就是一拳,這一拳看起來毫不起眼,拳中的威勢卻比之前的每一拳都更甚。
他依舊閉著眼睛,拳頭理所當然的擊空了。
不是因為擊錯了位置,而是這一拳他擊得很慢,這一拳本就不是殺伐之拳,其拳意便在勢,勢壓天地,勢破蒼穹。
這時候,無名拳法終于有了名字,陳倫不認為是自己起的名,因為這名字在拳法創造出的時候就已經敲定,此時的陳倫只是心中有感,悟出了這本來的面貌。
這套拳法,其名為“蒼古”,千萬年來很少有人叫出他的名字,但是修煉這套拳法的人卻很多。這套拳法從來就沒有任何門檻,就連市井小混混都能夠打出一些來,蒼古從來都不起眼。
這套拳法太過普通,普通得甚至看起來不入流,要不是陳倫只有這點功法,他肯定不會在這里拼命練拳。可世間的偶然也像是必然,陳倫越發感受到長木的高深莫測。在悟得蒼古之名時,他便明白了這套拳法的這些過往。
“大道至簡,也不知是因為簡了才是大道,或是因為是大道才簡。”陳倫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拳頭,輕聲說到。
猛虎再次咆哮,方才的退卻對于它這樣的王者來說就是一場屈辱,高傲如它絕無退卻的可能。
它隱隱能感受到,今日,只要擊敗面前這位少年,它就能觸碰到化形的門檻。
于是它再次蓄勢,猛撲上來,縱使少年又一次揮出了那樸素的一拳,那無邊的威勢壓得它喘不過氣,它還是沒有退卻,一往無前的沖著。
拳頭擊中了猛虎的頭顱,利爪抓破了陳倫的胸膛。
光華入體,傷口緩緩生長出新的肉,只留下破爛的衣裳上那鮮紅可怖的缺口。
猛虎倒在了地上,陳倫知道它還沒死,他沒有擊殺這只獸中王者,假以時日,這猛獸之王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下面,該擊殺其他妖獸了。”陳倫掏出了匕首,如虎入羊群一般。百獸潰散而逃,他追逐,擊殺,再收入儲物戒指,半個時辰后,周圍只留下了一片血海和中心孤寂的百獸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