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行燃靈、燃血進入自己的最強戰斗形態后，很快就把魔族給解決掉了。
那魔族說到底也只是漏網之魚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在正面戰場大展神威的鹿行？
戰斗結束后，鹿行解除了自己的燃靈燃血狀態，落到了地上。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在死死盯著自己看。
理所應當的，他又緊張了起來。
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什么了？
鹿行開始自我反省。
啊，確實，自己來得太晚了，讓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
而且自己來的時候女兒在被攻擊，估計是嚇得不輕。
“那、那個......”他訕笑著看向妻子，“你們沒事吧？”
小鹿夢媽媽早已經化為人形，她看到自己丈夫忐忑不安、仿佛做錯事的樣子，不由得噗嗤笑了出來。
“我們沒事，你趕緊去看村子里的人吧。”她催促道。
鹿行猶豫了一下，好好打量了妻子和女兒一番、確定她們兩個毫發未損后，趕忙去主持大局了。
小鹿夢的目光始終跟在鹿行的身上。
媽媽見狀，覺得好像僵持的父女關系有轉機了，眼中帶笑道：
“這下小夢相信爸爸是大英雄了吧？”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小鹿夢果斷搖了搖頭：“他才不是什么大英雄呢。”
“可是他確實又救了大家呀，而且他在遠方的戰場上，更是每天為靈界的蒼生而戰。”
“那也不是大英雄。大英雄不僅是心懷蒼生，還得關心下自己的家人嘛。”小鹿夢邏輯清晰道。
媽媽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所以呢，那個人只能算是個小英雄，跟大英雄差得還遠呢......”小鹿夢繼續哼哼著說。
媽媽聽到這話忍俊不禁。
英雄還分大小的？
好像也是，大家都說誰誰誰是大英雄，那相應的也得有個小英雄吧。
鹿行如果知道了，恐怕要高興得立馬燃魂而亡。
媽媽試探問：“那你是原諒他啦？”
小鹿夢奇怪地看了媽媽一眼：“沒有呀，小夢不可能原諒他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你不都認為他是......小英雄了嘛，怎么還沒原諒他？”
“他是小英雄跟小夢有什么關系呢？我為什么要因此而原諒他？”小夢疑惑地問媽媽。
媽媽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女兒很有思辨上的天賦。
說得好有道理啊。
小鹿夢見媽媽不再說話了，便邁開小腿向被毀掉的祠堂走去，她要近距離好好觀察下小英雄，以此來確定以后對他的態度。
......
日子像是小鹿夢的小籃子，不經意間就丟了好多，等發現時就已經是挺久之后了。
小鹿夢成功逃過了十歲的劫難，來到了十一歲。
讓媽媽欣慰的是，小鹿夢雖然嘴上說著“永遠不肯原諒他”，但跟鹿行的關系是越來越好了。
此時，小鹿夢和鹿行以如出一轍的動作扒著飯，連邊吃飯邊嘴上鼓鼓地說話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此刻他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小夢我覺得，爸爸今天做得不對！”
“小夢你感覺錯了，爸爸今天做的沒什么問題。”
“爸爸就是嘴硬，明明自己都知道做錯了，可嘴上就是不認。”小鹿夢狠狠地戳著鹿行的心窩子，還不忘再補上一刀，“小夢最討厭這種人了。”
鹿行仿佛被明三道的閃電擊中了，整個人飯都不想吃了，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
媽媽好不容易才插上嘴，問道：“你們兩個到底干什么去了呀？”
小鹿夢嫌棄地看了鹿行一眼，回答媽媽道：“我們去放風箏了。”
媽媽疑惑道：“放風箏是好事呀，這都能吵起來？”
“還不是爸爸的問題。他實在是笨死啦，連個風箏都放不起來。”
“哦？這么笨？”媽媽斜看了鹿行一眼。
鹿行覺得很無辜，自己一個如此強大的鹿妖，怎么會因為這種小事被女兒嫌棄呢？
“那風箏就是很難放啊，你用力它就壞了，你不用力它就不飛。”鹿行解釋道。
“哼，狡辯。”小鹿夢白了他一眼。
媽媽這才明白。
原來是鹿行力量太大了，一扯就容易把風箏扯壞，這么看他還真不好把風箏放起來。
她很清楚，自己丈夫只會大力，從來都不知道輕一點兒的。
“可是他只是笨一些，沒做錯什么呀？”媽媽不明白小鹿夢為什么這么生氣。
“你讓他自己說！！”小鹿夢越說越氣憤了。
媽媽看向鹿行。
鹿行攤攤手，訕笑道：“這不是放不起來嘛，我就想啊，風就那么些，別人拿走了，我們不就沒了嗎？肯定是別的放風箏的人搶了我們的風。”
小鹿夢聽到這里，重重地把碗摔到了桌子上。
“然后呢？”媽媽問道。
“然后我就把今天放風箏的人都趕走了。我做得沒錯吧？”鹿行自豪地問妻子，“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片天空被我女兒承包了。”
他很是驕傲。
聽明三道說，人類的話本里有很多這種橋段，小女生們可喜歡了。
女兒也是小女生，所以他覺得女兒應該冒星星眼才對。
媽媽汗然。
得，怪不得小鹿夢生氣。
以后她在小伙伴面前，恐怕是抬不起頭了。
......
某個明媚的午后。
“小夢啊，爸爸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為什么對爸爸的態度慢慢好起來了啊？”
“爸爸不喜歡嗎？”
“不不不，爸爸可喜歡了......可是爸爸挺害怕的，人族那個詞兒怎么說來著，受寵若驚啊。”
“哦，那我以后不理你了。”
“別別別，還是現在這樣好。可是爸爸還是好奇......”
“爸爸真蠢啊，這都想不明白。”
“......”鹿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如果他繼續問，那就是承認自己蠢；如果他不問了，那豈不是白白被嘲笑了、自己還沒得到答案？
小鹿夢看著他的樣子，“咯咯”地笑出了聲。
鹿行：“？？”
發生什么了？怎么突然笑了？
小鹿夢眨了眨眼。
“真笨，因為小夢長大了呀。”
......
某個美麗的黃昏。
鹿行和小鹿夢父女倆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露出了同款的愁眉苦臉的表情。
鹿行摸著小鹿夢腦門上的兩個凸起，連聲嘆氣。
小鹿夢也有些惆悵。
“女兒呀，你都十一歲了吧？”鹿行不確定地問。
“這你都不知道？！”小鹿夢再次被他激怒。
“哦，是十一歲。”鹿行知道小鹿夢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那你的角怎么還沒冒出來啊？”
小鹿夢剛要生氣，但聽到這話立馬沮喪了下去。
梅花鹿一族兩歲化為人形，從那時起頭上就會有兩個鼓包。
等到他們八歲的時候，額頭上的鼓包就會綻放，露出尖尖的小角來。
之后小鹿的修行就會進入爆發期，一年一品都是有可能的。
而小鹿夢呢，都已經十一歲了，兩個小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一家三口都給愁壞了。
“欸，小夢，爸爸有個猜測。”鹿行突然道。
小鹿夢被吊起了興致，問道：“什么猜測呀？”
她知道爸爸很強，他的猜測大概率就是真實情況。
鹿行思索道：“小夢你會不會是......修行上沒有絲毫天賦？你差勁的天賦把角給壓回去了。”
小鹿夢一躍而起，三下五除二就把木樁鹿不行給打殘廢了。
鹿行見女兒突然暴走，嚇得瑟瑟發抖。
他知道木樁的名稱，妻子偷偷都告訴自己了。
“爸爸猜錯了，小夢一定是天賦異稟，是我們梅花鹿一族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天資縱橫，所以才讓那對角無地自容、不要意思出來......”
鹿行果斷認慫。
......
某個微風習習的清晨。
“小夢啊，爸爸以后要是給你個驚喜，你會驚喜嗎？”
鹿行背著行囊，在離開前突然說道。
小鹿夢和媽媽在村口送他，聽到他這話后很是無語。
給我個驚喜，還問我驚不驚喜？
你這問題問得我太驚喜了。
“是什么驚喜呀？”小鹿夢熟悉和鹿行的交流方式，直接略過鹿行的問題，直擊重點。
鹿行右手撓撓頭：“這個不能說......”
小鹿夢有些不開心，她接著問：“那什么時候給我呀？下次回來的時候？”
鹿行左手撓撓頭：“這個也不確定......”
小鹿夢：“？？？？？？”
這跟沒說有什么區別？
她生氣了，催促道：“行啦行啦，我驚喜，很驚喜。你趕緊走吧。”
鹿行聽到女兒肯定的答復，心情突然就好了幾萬倍，如果梅花鹿一族可以燃燒情緒的話，他覺得自己此刻能打至高神。
望著興奮離開的鹿行，小鹿夢心里有些小期待。
就以鹿行的大腦構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才突然問剛才的問題。
小鹿夢知道他下次應該會給自己帶個驚喜回來。
會是什么呢？
哼，真是的，他也不說清楚......
讓小夢好期待呀。
......
之后的日子里，小鹿夢和媽媽一起，每天到村口墻頭上向遠處眺望，等待那個魁梧的身影。
她們經常討論，到底鹿行是打算帶個什么東西回來呢？
不會是云冰石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鹿夢越來越期待鹿行的歸來。
終于，在一個秋日的午后，鹿行的身形出現在了天際。
小鹿夢高興地從墻上跳了下來，準備迎接鹿行的歸來。
可是媽媽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發現，鹿行的狀態不太對。
他以往每次回家的路上都是很急迫的，盡管小鹿夢那時并不待見他，但不影響他歸心似箭的心情。
所以從前總是剛剛在天邊看到鹿行，還沒過幾分鐘他就到眼前了，速度快得很。
但是現在的鹿行，很明顯速度慢了許多。
等到鹿行的身影近了，連小鹿夢都看出了些許的問題。
鹿行身上帶著大片的血跡，整個人非常虛弱，好像進行了一場大戰似的。
不過他的神情卻是異常地興奮，如果不是一身傷的話，大家可能會覺得他剛剛升了一個品級。
鹿行急不可耐地跑了過來，一把抱起了小鹿夢，起勁兒地轉著圈。
“你......你怎么......么啦！！！”小鹿夢被他轉得暈頭轉向，說話時嘴里都灌入了許多的風。
鹿行停了下來，振奮地抱著小鹿夢、挽著妻子就往家里走。
“走！我們回家！！”他大笑著。
小鹿夢近距離看到了他身上嚇人的傷口，不由關切道：“你身上哪來的傷啊？”
“小傷，都是小傷！”鹿行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這次爸爸我說話算話了！”
小鹿夢和媽媽都明白過來，他這么興奮，看來是真帶回驚喜了。
但小鹿夢還是擔心道：“你這傷看著可不輕呀，不會出什么事吧？”
“沒事沒事，修養半個月就好了，能有什么事。”
鹿行豪邁道。
小鹿夢聽他這么說，有些擔憂的心落了地，開始幸福地猜驚喜會是什么。
很快他們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前，媽媽過去打開了門。
鹿行正要抱著小鹿夢進去，他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
小鹿夢見他的氣勢突然變了，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怎么啦?怎么突然沉下臉來啦？
鹿行輕輕放下小鹿夢，摸了摸她的腦袋后，抬頭看向遠方。
媽媽見他這個樣子也覺得很奇怪：“發生什么了？”
這么多年以來，她從未見過丈夫露出這種神情。
即使是長老去世時，即使是魔族入侵時，鹿行在家人面前也總是輕松的樣子。
鹿行身上氣勢開始翻騰，像是在做著大戰前的準備。
他沉聲回答道：
“魔神。”
小鹿夢和媽媽的表情瞬間凝固。
只要是有修為在身的人和妖，都知道“魔神”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
這是魔界除了魔神尊以外，最高的稱呼。
魔界八百魔神，任何一個拿出來，都能殺無數的九品。
他們隨便一個進入靈界，都會讓所到之處再無生靈。
魔神怎么會進入靈界？！！
......
很快小鹿夢也看到了遠處的異象。
天地間突然多了一股灰色的龍卷，在龍卷周圍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猩紅色，有陣陣雷電在龍卷周圍閃動。
鹿行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靈力和血液燃燒，血發白芒再次出現。
他腳下一動，如空氣炮一般射向龍卷所在的地方。
無論魔神前進的途中是否經過村子，他都要去殺掉魔神。
因為靈界的主要力量都在昆墟山里，這個不知怎么偷逃過來的魔神，對現在的靈界來說就是災難。
此事義不容辭。
此人義無反顧。
方圓幾千里內的生靈都把目光投向了龍卷。
在所有生靈的注視下，那道帶著一絲血紅的白色光芒與灰色龍卷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咚”！
穿云裂石的撞擊聲響起！
生靈們都覺得自己的心臟隨之猛地跳動了一下，沒有修為在身的生靈甚至心悸地倒下。
白色光芒被彈開，以比之前還快的速度砸到了地上。
龍卷消失，露出了里面令人恐懼的魔神。
魔神的容貌沒有人能看清、只能勉強看到他的表情，因為他周圍籠罩著如墨般的黑暗，那黑暗竟然宛若實質一般，像是把他身周的空間都給腐蝕掉了。
魔神淡然看著下面的鹿行。
鹿行渾身是血地倒在砸出的大坑中，正在掙扎著站起身來。
“血發白芒，”魔神的聲音像是鋸木頭一般，聽得人耳膜生疼，“你是......神行者？”
小鹿夢緊緊捂住了耳朵，難以忍受魔神的聲音。
鹿行站了起來，渾身的白芒有些暗淡，一晃一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呸。”他吐了一口血沫，伸手將自己已經錯位的肋骨掰正。
“就是老子。你是哪個？”他晃動著自己的頭，發出骨頭摩擦的聲音。
魔神那被鹿行打散的黑暗又凝聚了起來，他回答道：
“破風。”
“破風魔神？排名六百多那個？也不怎么樣嗎。”鹿行熱身完畢，再次躍起。
“神行者若是全盛狀態，我自然退避三舍......”魔神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聽著極為刺耳，“可現在的你，實力已去大半。”
“你這個魔神屁話真多，老子就算只剩了兩成功力，打你也綽綽有余。”鹿行懶得跟魔神多說，直接轟了上去。
天空中黑白兩色光芒縱橫交織，陣陣響徹云霄的撞擊聲不斷響起。
讓小鹿夢揪心的是，很快白色光芒便敗下陣來，再次被黑色光芒打下云霄。
“你已是強弩之末。修行不易，為何如此求死？”
魔神眉心猛地一亮，一股難以名狀的氣勢散開，籠罩了方圓上萬里。
“原來如此......”他的目光越過無數生靈，鎖定在了小鹿夢和媽媽身上，“她們是你的家人？”
鹿行本來已經奄奄一息躺在深坑里了，他聽到魔神說起自己妻子女兒的時候，強行吐了一口血爬了起來。
“再打！”
他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再次沖向魔神。
幾招過后他又一次次砸在了地上。
這次白色光芒被徹底擊散，他的血發變回黑色，再也沒能爬起來。
魔神見他已無聲息，似是嘆了口氣后，向小鹿夢這邊襲來。
小鹿夢和媽媽此刻心中涌出了無盡的悲傷，心里像是被人緊緊揪住了一般。
鹿行......死了？
魔神轉眼間便來到了她們上空。
“你們......也去陪他吧。”
他手掌朝向小鹿夢和媽媽，輕聲說道。
小鹿夢看到，她們上方的天空像是被涂黑了一般，漫無邊際的黑暗向下壓來，所有被黑暗吞噬的東西都瞬間消融。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小鹿夢心中悲戚。
這次不會再有一個魁梧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了。
他已經死去。
就算他還活著，小鹿夢也不希望他擋下攻擊。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小鹿夢更希望他能快些逃命。
再見了，爸爸媽媽。
再見了，世界。
小鹿夢如往昔一般，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算奇跡可以出現，也不要出現，快跑。
永別了。
......
可是就在下一刻！！
“誰讓你動老子女兒了？！！”
泣血般的怒吼響起。
小鹿夢緊閉的雙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你怎么就這么蠢呢......
你就不能趁著這個機會逃走嗎？
為什么還回來送命？
你只是個小英雄呀。
一個只看蒼生、不顧家人的小英雄。
還回來干什么？！！
而此時，在原先鹿行失去聲息的地方，升起了一道淡淡的藍色光芒。
小鹿夢已經睜開了眼，他看著包裹在藍色光芒中的身影，用力擦著自己的眼淚，卻怎么都擦不干凈。
那道藍色光芒代表著梅花鹿一族的最終天賦神通——
燃魂。
靈魂一燃，不至灰燼，不滅。
“燃、魂！！”
鹿行已然沙啞的聲音響遏行云。
高昂的鹿鳴聲再次從他身體中響起。
但這一次聲音里面的不再是高亢，也不是氣勢蔚然。
而是悲涼中的壯烈，是生命最后的綻放。
帶著靈魂余燼的靈力剎那間彌漫了整個天地，凡是肉眼所及之處全部變成了黑白之色。
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
唯有淡藍色光芒微微搖動。
鹿行身形一閃，以魔神都匪夷所思的速度來到了他的身旁。
拳出。
魔神根本來不及招架，便被擊落在地。
鹿行抬起右腳。
在這只腳下落的過程中，他便已經來到了魔神落地處。
腳落。
地面像是被集中一點擊破的玻璃，以魔神為中心碎開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大地無聲無息地崩塌。
所有生靈心頭只剩下了震撼：
鹿行一腳便把魔神踩到了百米之下！！
只用一腳，就把剛剛不可一世的魔神殺了？！
......
再三確認魔神已死后，鹿行用最后的力量來到了妻女身旁。
他身上的光芒緩緩散去，整個人失去了力量般倒下。
“小夢呀，我、我舍不得走啊。”鹿行咳著血，右手顫抖著抬起，摸向小鹿夢的頭。
小鹿夢見狀趕緊擦掉眼淚，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頭上。
“你才十一歲啊，還沒長大，以后誰......誰保護你和你媽媽啊......”
“小夢已經長大了，已經長大了......以后小夢保護媽媽。”小鹿夢強忍住淚水，緊緊攥著鹿行的手。
“你的角還、還沒長出來，肯定是天賦太高了......我鹿行的女兒怎么可能差了？”
小鹿夢用盡全力點頭。
“其實你也不用傷心啊，我本來就沒怎么參與你的成長，有我沒我都一個樣......”
“我這一輩子能有這么好的妻子、這么好的女兒，還有幾個靠譜的同伴，臨死前還殺了個魔神，已經值了啊......所以不用替我傷感，我很滿足了。”
“我以前聽人說死之前是沒有痛苦的，靈魂就像是飄起來了一樣。可我怎么感覺我渾身疼呢，是不是燃魂的后遺癥啊......”
“小夢，再見了呀，以后爸爸就不能再陪著你了.....”說到這里，一直強撐著的鹿行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以、以后你要是想爸爸了，就去打鹿不行，打著打著就不想了......”
“可是鹿不行不是爸爸......”小鹿夢含淚道，“爸爸不走好不好？爸爸要是不走了，以后小夢高興了、不高興了都打你......”
鹿行最后一口氣差點兒過去：
“要、要不我還是走吧......”
“小夢，爸爸不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以后如果碰到一個愿用生命保護你的人，記得燒個紙告訴我，讓我放心啊......”
“小夢一定要快樂，誰要讓你不快樂了，你就嚇唬他，說爸爸的鬼魂會纏死他......”
“小夢別哭了，讓爸爸最后看看你的笑臉吧......”
小鹿夢用力擦干淚花，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她笑得很像是哭，雖然她的小臉都哭花了，但鹿行看著還是她還是笑了。
“我女兒就是好看，以后肯定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可惜......我看不到了。”
“哦對了，差點忘了......”
他虛弱地把手收回，慢慢伸向自己的胸膛。
可是那只手沒能到達它的目的地，就頹然地落下。
小鹿夢抽噎著把手伸進他的胸膛，拿出了他給的驚喜。
是......一大一小兩塊石頭，小的那塊已經用小紅繩穿了起來。繩子此時一晃一晃地，仿佛在對小鹿夢傻笑。
這兩塊石頭通體淡藍，里面還有一團小小的彩色飄來飄去，像云。
在剛剛放晴的天空下，兩塊石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閃得小鹿夢眼睛都要流眼淚了。
小鹿夢盯著石頭看了良久后，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兩塊......
正是云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