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葉追李管家出門,一問剛剛說的宋府,竟真是奉慶年間的大將宋云府上,來人是一少年人,說是宋將軍之孫宋祁,前來恭賀公主建府之喜。奉慶年間,即鐘離清玥的皇母在位時的年號,宋將軍當時可是一員大將,可惜英年早逝,血撒戰場。宋將軍的女兒后來也為國捐軀,女婿不知所蹤。宋云的夫郎倒也是個有血性之人,獨自把宋祁撫養長大。
如今宋祁也在軍中供職,這般時辰才來,箬葉心想,確實不巧。
宋祁境遇與王亮亮何等相似,可惜當時有人上疏參宋將軍的女婿通敵,雖然沒有直接證據,確實沒有找到其尸體。事情一拖,雖則封了誥命,按功賞賜。宋家終究也沒能和王家一般能得個世襲之封。
想起種種傳言,箬葉心中一嘆,囑咐李管家與宋公子好好解釋一番,定要招待仔細。
李管家匆匆回到前院,遠遠看著端坐喝茶的少年,笑臉里帶著三分歉意忙上前作揖,“宋公子,小人去后院請公主,不曾想今日公主一刻不停從卯時就要忙,才會客完,現已歇在偏院,小人實在不好吵醒公主,還望公子見諒,待公主醒來,小人一定代為轉告公子美意。”
“是,那便謝過管家。在下不多打擾了。”
公主府正門口,宋祁回頭深深望著這深宅大院,身后隨侍的小廝忿忿不平道:“公子,您在南境鎮壓水賊,兩年沒回來,好不容易回來就馬不停蹄為公主慶賀,公主怎的還不見?”
“放肆!公主豈是容你議論的,回去領二十軍棍。”宋祁眉頭深深皺起。
宋祁還不到雙十年華,生的眉目如削,英挺俊朗,身材高大勻稱,帶著一股肅殺之氣。一身黑色衣袍配鑲翠玉的腰帶腳登皂靴,整個人挺拔孔武。據說前兩年穎都不少人家上門說媒,都被一一拒絕,后來宋祁去了南境,上門說媒的便少了許多。
兩人打馬離開。
隨侍的小廝還是喋喋不休:“是。我也是為公子不平罷了,公子如此傾心公主,可是,公主又豈是只會有一個郎君?我看王家千金就很不錯,待公子有意...”
“公主就是公主,你再多議論一句就四十軍棍。”宋祁揚起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霎時沒了蹤影。
第二天去宮里謝恩,鐘離清玥不勝唏噓,現在自己建府了,無旨意都不能隨意入宮了,在鐘離清玥的心里,皇宮才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是自己的家,好像還沒適應一個陌生的府邸變成自己家。
不過皇姐說過隨時進宮看看,有了特許,鐘離清玥心里也好受多了。
用過午膳,便想去看看建德公主,當今陛下的嫡女也就是自己的侄女鐘離凝莘。小姑娘玉雪可愛,又聰慧可人。如今的鳳后是個溫和可人的,只是身體太過病弱,總是精神不濟。今日精神倒難得不錯,立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她領著鐘離凝莘出了乾寧殿去了。
鐘離清玥本想帶她去御花園玩一會,小姑娘偏想去她的慶荷殿,她殿里后院有個小花園,養著幾只孔雀和五色錦雞煞是好看,日常有宮人照料著。于是一行人便往慶荷殿去了。
鐘離凝莘開心的很,一左一右拉著鐘離清玥和她的貼身大宮女打提溜,一路笑個不停,宮女名瑛姑,從小進宮,大一點就伺候鐘離清玥,鐘離清玥從小便極為信任和依賴她,其實在鐘離清玥心里,瑛姑是比箬葉和竹息更為親密的人。
碰巧鐘離凝莘也特別喜歡她,鐘離清玥想,可能瑛姑就是比較招小孩子喜歡,便提前兩個月把她送到了乾寧宮里伺候鐘離凝莘。
此時兩人皆是十分開心的哄著鐘離凝莘玩。
陪著小姑娘玩了不到一個時辰,早到了她日常該午睡的點,鐘離凝莘似乎怕睡著人就不見了,硬撐著不睡,最后還是敵不過困意,在鐘離清玥懷里睡著了。鐘離清玥小心抱著她,進了寢殿,瑛姑忙道:“公主,我來抱小殿下吧。”
鐘離清玥笑著說,不用,我還抱得動她。
將鐘離凝莘安置好,兩人便來到外間說話。
“建府之前事情太多,許久不見還怪想這小娃娃。”鐘離清玥喝了口茶。看著瑛姑照顧的格外細致,自己也十分放心。
“小殿下冰雪聰明,誰見了不愛,再說公主是小殿下的親姨母,哪能不親呢。”瑛姑笑著說道。
“行了,等過兩年有的調皮讓你操心。你敢說她一點都不鬧你?”鐘離清玥似笑不笑,她太清楚這小娃娃。鬧起來的時候也是無休無止的架勢。
“要奴婢說句不恭敬的話,公主不要怪罪,”瑛姑嘴里說著請罪的話,眼里都是促狹之意:“小殿下可比不上公主小時候調皮。”
“哈哈哈,你呀,變著法的擠兌我。你是不是看我不在宮里鞭長莫及。”鐘離清玥說完,原本開心的事就染上了一絲傷感。
她將心里那點情緒壓下去,笑著說:“乏了,我也去躺一躺。”
寢殿的床極大,顯得小姑娘更小巧玲瓏了,鐘離清玥看著和女帝七八分相似的肉嘟嘟的小臉,給她掖了掖薄被。笑了笑躺在了旁邊。
闔眼之前,鐘離清玥好像看到門口有人影閃過,心道可能是伺候的宮人,也沒在意。
日頭西斜,慶荷宮的后院中,幾只孔雀還在圍著母孔雀開屏,一身赤月紅衣的女子,陽光斜照,金黃的光線灑落在身上顯得人光華無二。逆光中看去,女子身影婷婷裊裊,實在神仙一般的人物,讓人移不開目光。
鐘離清玥腳邊放了一只桶,里邊放了各種瓜果蔬菜,撿起一把扔到了圈中。
有宮人來報,“公主,該出宮了。”
“凝兒還沒醒呢。”鐘離清玥盯著孔雀,“本宮答應過她,離開也會等和她告別之后。”
可是公主,”宮人很是為難,做主子的不走,雖則也沒法強迫沒法忤逆,可是真不走,挨罰的也是下人罷了。
“我去看看凝兒。”鐘離清玥聲音冷冷的。
剛到寢宮門口,便聽到瑛姑的聲音,“小祖宗哎,您醒了,來,奴婢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