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蠱惑
“不知仙師從何而來?”薛萬徹咧著嘴,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詹高士不著痕跡的掙脫薛萬徹的手,微笑道:“貧道師從祁連山蓮花門!今次來長安城,可是為了薛將軍你啊!”
“哦?”薛萬徹一愣,略微一思索,自己雖然曾喜歡和方外之人打交道,但自從發現這些所謂方外之人大多都是些騙吃騙喝之徒,就斷了來往。
如今更別提能有什么交際了!他死活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讓這道士跋山涉水大老遠跑一趟。
“敢問是何事?如果需要在下幫助的,必定盡力而為!”薛萬徹是個直腸子,張口就問。
詹高士沒有接薛萬徹的話茬,而是揮了下拂塵,一雙死魚眼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將軍竟不知自己已在生死存亡危機中?”
薛萬徹聞言起了警惕之心,冷然道:“我能有什么生死危機?莫要框我!”
“將軍莫不自知?你之前可是隱太子的人,今上雖然赦免了你,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權宜之計!千金買馬骨罷了!畢竟今上如果連你這樣差點攻破秦王府的人都可以赦免,并不計前嫌的任用,那么其他曾經隱太子的支持者就更可以心思塌地為今上賣命了!”
“況且,大唐如今四面環敵,往后征戰的機會不會少,但你一個投降的二臣,如何能讓今上從心底接納你?如何還會獲得重用?”
這詹高士短短幾句話便讓薛萬徹背后升起陣陣寒意,內心也起了嘀咕。
陛下殺兄弒弟,下手比誰都狠!哄騙于我也不是做不出來的事!何況這幾年大戰確實都沒我的份!這道士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但他畢竟不是傻子,而是當代名將,心中雖起了嘀咕,但不會被亂了心智。
“呵呵,陛下不讓我參與大戰也無妨,大不了吾就做一富家翁,逍遙自在便是。”薛萬徹心里雖然犯起了嘀咕,說的倒很是灑脫。
一旁的殷元端起酒杯,遮掩自己無聲的冷笑,并迅速和這詹高士交換了個眼神。
這個夯貨!還在我們面前故作鎮定!
詹士高聞言放聲大笑,那笑聲格外凄厲,充滿了嘲笑之意。
薛萬徹大怒,拔出指著詹高士厲聲道:“你這道人莫非消遣于我?再笑信不信薛爺爺將你狗頭取下!”
“薛將軍,你要取貧道性命,那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如果這樣做了,你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怎么?府上花園處放工具的柴房后面祭奠的誰,心里不清楚?”詹高士面對薛萬徹的威脅視而不見,反而淡淡的拋出一句讓薛萬徹驚恐至極的話語。
薛萬徹此刻后背已全是冷汗!因為那柴房暗格后祭奠的正是隱太子李建成的牌位!
他也并不是要謀逆造反為李建成報仇,只是李建成當年對他有知遇之恩,對于玄武門的事也曾頗為自責,故奉了李建成的牌位,不時上香祭奠。
但這都是極其隱秘的事情,這個道士怎么會知道?難道是家中出了內鬼?他不禁頭皮發麻,不敢想象這事捅出去的后果!李世民要是知道,不光自己,連帶全家估計都要受到牽連!
“你待如何?某不過感念太子的知遇之恩罷了!又不是想謀逆!”薛萬徹寒聲問道。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低頭!
殷元連忙過來,拉著薛萬徹坐回桌案,笑道:“萬徹莫惱,莫惱!詹道長并沒有威脅之意,只是想提醒下你,此事我們都能知道,你覺得陛下怎么就不會知道呢?”
薛萬徹此時整個人已經麻爪了。
什么?陛下已經知道了?那他為何不降罪于我?
殷元掂起酒壺給薛萬徹面前的酒杯滿上,端起來塞進他手中:“我們這個陛下的掌控欲可比你想象中大得多!你以為百騎司都是吃干飯的嗎?之所以還沒有降罪于你,那是覺得你還有用!”
“一旦你沒有了用處,相信就會有無數言官御史的奏折飛到陛下案前,告發于你!到了那時,你是不是真的謀逆又有誰在乎呢?”詹高士在一旁接過話頭。
薛萬徹頹然的低下頭,望著這杯中酒,整個人好似蒼老了一些,半晌默不作聲。
他想到了全家被押往刑場的畫面,蒼老年邁的母親,被連累一同受刑的三個兄弟!還有諸多旁系親屬,一個個都在罵著他!罵他自私!罵他連累家族!
他不敢再想下去。
“罷了罷了,我薛某并非貪生怕死之人,只是擔心連累了全家老小!你們究竟要做什么?薛某聽就是了。”薛萬徹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詹高士和殷元對視一笑,剛要開口,就聽到前院似乎起了騷亂,緊接著就是一聲:“殷元!你個狗東西!給你丁爺爺出來!”響徹了整個別院!
殷元一張圓臉漲得通紅,究竟是何人敢如此直呼他的名諱?還在他的別院鬧事!
這姓丁的究竟是何人物?
他被老丁那一聲大吼罵的莫名其妙,始終想不起自己和姓丁的有過仇怨。
前院的護院被老丁打得根本沒有機會朝殷元稟告,就見一少年從前院沖到了正堂前的這處院子!
正是陳啟明!
他一進院子就看到了酒場上的三個人,當中就是他見過的殷元!
“殷元!你真當我是泥捏的?”陳啟明一邊怒吼,一邊急速奔向殷元。
擒賊先擒王!
殷元是想到了陳啟明會鬧,但是沒想到他膽子這么大!竟然直接殺進自己的別院!能知道自己這處城外別院的人寥寥無幾,想必此時殷大洪或者黃獨渡(黃管事)有一個已經被拿下了,甚至可能兩個都已遭不測!
好一個膽子肥到沒邊的不良人!
陳啟明才不管他是什么國公!他只知道凡事不過一個“理”字!侵犯了他身邊的人,還想安生做你的國公?做夢去吧!
殷元看著沖來的陳啟明,心下慌張,沖著詹高士喊道:“道長助我!”
哪知詹高士笑舞動了下拂塵:“國公爺莫急,都說薛將軍勇冠三軍!武藝高強!正好讓我和國公爺見識見識!”
薛萬徹心中惱怒,點點頭。
他知道這鬼道士是讓自己納上投名狀,但此時他已失了進退,只能站起那粗壯的身體,大喝一聲:“小子,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