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懷心思
張大牛是一名守門的士兵,每天天不亮就要早起,掐準時候打開城門,還要頂著日曬風吹駐守城門口,不得片刻休閑。
還好武功縣地處江南,已經百年不聞刀兵,張大牛很滿足,起碼不用像柳州那邊的同行一樣,天天擔心有妖怪殺上門來。
今天輪到他開城門了,他睡得正香就被頭目從床上踹醒,只能迷迷糊糊的出了門。
到了城門口,往手里吐了口唾沫,開始扳動城門口的絞輪。
絞輪一點一點轉動,城門上的鐵索放出,城門在“嘎吱”聲中緩緩落下。
這時他才發現門口立著一群士兵,他們旗幟鮮明,身著紅盔黑甲,擎著一桿大旗,上面繪著一只黑狼。
領頭的將領黑著臉,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張大牛大驚失色,轉身就跑:“來人啦,來人啦,有賊兵殺來了!”
沒跑幾步,就被四五只手摁倒在地。
黑臉的將領走過來,勾勾手讓士兵將張大牛扶起,然后“啪啪啪”就是幾個重重地耳光。
“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
鼻青臉腫的張大牛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松了口氣,連忙點頭哈腰的賠笑:“穿山軍,原來是穿山軍的軍爺,小的該打,小的眼花。”
“帶路去懸鏡司。”將領踢了他一腳,沒好氣的叫道。
懸鏡司位于城東,旁邊不遠處就是縣城衙門。
往日,每到大清早,縣令劉大人都要被懸鏡司里的早操聲吵醒。
他煩不勝煩,跟懸鏡司司主說了好幾次,懸鏡司嘴上答應的還好,第二天一切照舊。
今天劉縣令破天荒的一覺睡到天亮,懸鏡司那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左右睡不著了,索性出門查看一番。
遠遠地就看見一隊兵卒踹開懸鏡司大門沖了進去,然后就是一陣喧嘩聲傳來。
劉縣令好奇心被勾起,于是背著手湊上去,他穿著官服,倒也沒人攔他。
過了前院,地上黏黏糊糊的都是血跡,整個懸鏡司的人,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大堂里,各自死狀凄慘萬分。
“怎么會這樣?這是誰干的?”劉縣令大驚失色。
“劉兄。”黑臉將領走上前,沖劉縣令拱手。
劉縣令認得他,此人乃是穿山軍的都尉周飛鴻,他去郡里述職時,也曾與他打過交道。
“周兄,這是什么情況?”劉縣令連忙拉過他,驚惶的問。
“昨天深夜,有圣旨發到太守大人手里,武功縣懸鏡司司主馬厚成,私通妖族,陛下有旨:將一干涉案人等盡數拿下,押往長安等候發落。”周都尉憐憫的望了他一眼,拉他到了一旁。
劉縣令大驚,縣里出了這等要案,他這個縣令首當其沖,只怕下場不妙,嚇得他連忙握住周都尉的手:“周兄,此事與我無關啊。”
“劉兄,我也幫不了你,此事已直達天聽,別說是你,便是太守大人也是自身難保了。”周都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小聲跟他說道:“我聽說,這事是白家通過城隍捅上天的。”
“白家。”劉縣令恨得咬牙切齒:“白清河也是飽讀詩書之輩,難道不知這是在自絕吉州嗎?”
“大人。”有仵作上前通報情況。
“說。”周都尉也不理劉縣令了,找了張干凈椅子坐下,示意仵作繼續說。
“所有人的胃里都有酒精,還有藥物殘留,推測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藥,再請懸鏡司眾人宴飲,乘著眾人醉酒中毒痛下殺手。”
“然后從痕跡上來看,出手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持刀,刀法精湛,出手都是一擊斃命,還有一個使的是爪法,凌厲驚人,其中有大半死者都是被他所殺,根據傷口大小推側,可以判定出手的是個妖怪。”
“最后挨個點名發現少了兩人尸體,初步判斷這兩人就是此案兇手,使刀的是斬妖校尉方通,妖化的是原司主方冷。”
“完了。”劉縣令頓時心如死灰,一把坐在了血污里。“他們為何要這么做?”
“殺了昔日袍澤,就少了一伙知根知底的專業捉妖高手,他們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多了兒分,當真是好狠的叛徒。”
周都尉正自感嘆,忽然抬頭望向天空。
一群巨大的鐵鳥正在武功縣上空盤旋,鐵鳥通體黑色,翼展五六丈,周身泛著精鋼特有的光芒。
“羽林鐵翼,是羽林軍。”周都尉鄒起眉頭,暗嘆;“來的好快啊。”
羽林軍趙司馬站在懸鏡司門口,俯視著下面跪著的數十個武功縣官吏,嘴角勾起絲笑意。
“懸鏡司被妖族滲透,陛下震怒非常。武功縣為江南腹心,水運要道,如若有失,必定糜爛數郡,故命我率羽林軍徹查此案,諸位大人,趙某今后多有的罪,還請諸位大人多多擔待。”
“請司馬為我等做主,我等確實不知懸鏡司之事。”劉縣令頭重重地磕在石板上,身后的官吏們跟著不住喊冤。
“好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周都尉厲喝一聲,止住了官吏哭嚎,又對著趙司馬拱手行禮:“司馬有何指教。”
“陛下已經急調鎮南關守真道長前來降妖,如若道長趕來之前,我等不能給個交代,莫說諸位大人的前程,只怕身家性命也是不保了。”趙司馬望著底下眾官吏,半是威脅半是勸誘。
“所以,某家以為,此事當從急從嚴,不知諸君,可有計較?”
周都尉當即起身出列,提出不同意見:“司馬,此時敵暗我明,正要好好排查細細斟酌,從嚴從急,只會自亂陣腳,更會傷及無辜啊!”
“眼下顧不了這么多了,再拖下去,妖怪逃了誰來負責?況且,我等這點人手,怕是沒時間去細細斟酌了。”趙司馬撇了眼周都尉,不理會他,正要接著下令。
“司馬,”周都尉高聲叫道,堵住趙司馬話頭:“人馬的事不用操心了,本郡鄭主簿已經前往道院,請了道院的厲高功,厲高功已有四境的修為,可以飛天遁地,要不了多久就能趕來了。”
“大伯,”白君流扯了扯白清河的衣袖,“怎么頂起來了。”
白清河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用袖子遮住嘴,小聲說道:“羽林軍是天子親兵,這位趙司馬當然想做出番成績來,討陛下歡心,至于波及多少無辜,他可不關心。”
“至于周都尉,境內出現這般大案,郡里的一干人等皆脫不了關系,他肯定不愿趙司馬主導這案子,不然,功勞是趙司馬的,罪過是自己的。”
“可他官銜不比趙司馬,于是,他就拉上鄭主簿、厲高功,須知,強龍也不一定壓得住地頭蛇啊!”
“大伯,那到底是強龍強,還是地頭蛇強啊。”白君流跟著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關鍵是那位厲高功,是愿聽太守的,還是陛下的了。一般道人立下大功,朝廷賜下官身,才會稱作高功。這種道人,都突破了天地玄關,起碼有第四境的修為。”
“要知道不管武道還是仙道,一旦突破第四境,就會易筋洗髓,脫胎換骨,與常人不可同日而。”
“一位第四境高手站在那邊,那邊就會有壓倒性優勢。”
趙司馬與周都尉爭執了幾句,頗感不耐,于是對著周都尉沒好氣的說:“既然如此,周都尉就在這懸鏡司里慢慢排查吧,某家自去審查了。”
伸手一指,指向了正在竊竊私語的兩人。
白君流一愣,白清河拉著他走到趙司馬面前,拱手行禮。
“清河拜見趙司馬。”
“便是爾等給陛下上的奏疏?”趙司馬對著白清河兩人和顏悅色,不似周都尉般不給好臉色。
“清河慚愧,未能早日發覺妖患,竟使妖怪逃脫。”
“好了,此事罪不在你。”趙司馬拉過白清河,直接詢問:“你能拉出多少人馬?”
白清河一臉為難,“我白家詩書傳家,家中沒有多少好手,唯一的一個三境高手還是愚弟派來的,不一定聽我調遣。”
趙司馬皺著眉頭,又問:“武功縣入境的高手有多少?”
“據在下所知,三境有四人,在下可說動兩人,二境有七人,在下可說動三人。”
“好,你帶著這些人手,前去那些你認為的可疑之處,統統掃蕩一番,記住,聲勢要大。”趙司馬小聲吩咐道。
“清河明白,這是打草驚蛇之計。”白清河立刻心領神會,連忙應道。
“好,此事若成,我一定在陛下面前為你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