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樹干,顫抖的手撿起地上近乎完全破碎的眼鏡,戴在眼前,這才勉強看清目前的狀況。
護送他們的騎士都或多或少受了點傷,艾蒙手持巨劍,表情嚴肅,他看著面前數(shù)以千計的魔物,大口穿著粗氣。
怎么會這樣……程浩扶著地面想要站起來,但是自己的左腿似乎骨折了,他只好拖著不能動彈的左腿在地面上緩慢爬行,尋找著附近的呼救聲,能救出一個算一個。
刺耳的歡呼聲傳來,程浩抬頭望去,空中無數(shù)的飛行魔物快速盤旋著,一個散發(fā)著紫色魔能的身影出現(xiàn)在遠處。
魔物們吶喊、咆哮,向著眾人宣告它的到來——魔王的到來。
程浩看見艾蒙大吼一聲,渾身散發(fā)著火焰便沖向面前的魔物潮中,他感到一股強烈的窺視感出現(xiàn),就像是某個人正緊盯著他,他頭暈?zāi)垦#X子好像要炸開一樣。他終于支撐不住,趴倒在地面上,在他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是看見魔物向遠方退去。
……
幾張鹿皮加上兩頭獨牙狼,程語換來了一枚金幣和七枚銀幣。他走出門,右手把玩著金幣,剛才從老板那邊打聽到了這個世界的貨幣機制,不算復(fù)雜,20銅幣兌換1枚銀幣,10枚銀幣兌換1枚金幣。銅幣為基礎(chǔ)小額單位,用于日常瑣碎交易,如食物、小物件;銀幣為中等價值單位,覆蓋日常主要交易,如工具、衣物等;金幣則是高價值單位,用于大額交易,如房產(chǎn)、奢侈品等。
這些貨幣都是圓形,和地球那邊幾十年前就被淘汰的硬幣差不多。銅幣直徑兩厘米,重量大約十克,銀幣直徑三厘米,重量大約為二十克,金幣直徑4厘米,重量大概三十克,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他曾經(jīng)就想過貨幣之間的匯率會不會是百進制,不過這可不是什么游戲世界,誰天天帶著幾十個銀幣幾十個銅幣買東西?一個工具八九十銅幣,難道就這么慢慢數(shù)?
而這個世界為了方便攜帶和計算,大部分地區(qū)還流行銀票和金券,不過要找當?shù)仡愃沏y行的機構(gòu)兌換,代替實體貨幣。平民日常多用銅幣,商人多用銀幣,貴族多用金幣,自然分層,還挺合理。同時為了防止通貨膨脹,貨幣按材質(zhì)設(shè)定內(nèi)在價值,1金幣含金量≈10銀幣含銀量≈200銅幣含銅量,避免濫發(fā)。銅幣刻有稻穗圖案,象征勞動與生存,銀幣上刻有天平圖案,象征交易與公平,金幣上刻有王冠圖案,象征權(quán)力與財富。
“看來收獲不少,那么你們接下來應(yīng)該就沒什么事了吧?”齊雪收回看向旁邊服裝店的目光,“走吧,我?guī)銈內(nèi)ヒ姵侵鳌!?p> 齊雪帶著兩人走向城中心。暮色如融化的紫水晶般在天際流淌,將整個燼歌堡浸泡在琥珀色的光暈里。程語抬頭望向城市中央那座巍峨的建筑群,類似政務(wù)廳的建筑輪廓刺破了漸暗的天幕——十二座哥特式尖塔以完美的幾何形態(tài)環(huán)繞著中央主樓,每座塔頂都鑲嵌著巨大的魔法水晶,此刻正隨著黃昏的光線變換而緩慢改變顏色。尖塔之間由拱形回廊相連,那些精鐵打造的空中走廊上,穿著銀灰色制服的文書官員和騎士們像工蟻般穿梭不息。
“簡直比游戲畫面還夸張。”他低聲自語,自從來到狄瑞亞大陸后,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這座城市的權(quán)力中樞。雖然之前也曾聽過迪普和達克聊過這里,但眼前的實景卻讓他的后頸泛起一陣戰(zhàn)栗。
隨著距離縮短,政務(wù)廳的細節(jié)在暮光中逐漸清晰。主體建筑采用了類似巴洛克風(fēng)格的繁復(fù)立面,但立柱上雕刻的并非傳統(tǒng)的天使與圣徒,而是某種他從未見過的異界生物——似龍非龍,背生光翼的生物纏繞在石柱上,它們的眼睛由會發(fā)光的綠寶石鑲嵌而成,此刻正隨著天色變暗而漸漸亮起。
正門前是七級鎏金臺階,每級臺階兩側(cè)都立著等身高的雕像。三人踏上最后一級臺階,見到齊雪,巨型拱門兩側(cè)身著重型銀色盔甲的騎士小伙立正了。
“城主大人正在王權(quán)之廳等著你們。”
齊雪微微頷首,領(lǐng)著眾人穿過拱門。猩紅的地毯在長廊中央延伸,兩側(cè)身著制服的官員與鎧甲锃亮的騎士行色匆匆,看似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隨著深入建筑核心,兩側(cè)墻壁上漸次浮現(xiàn)出一幅幅風(fēng)格迥異的肖像畫。上一幅還是纖毫畢現(xiàn)的寫實派杰作,下一幅就變成了幾道潦草的線條——勉強能辨認出人形輪廓,倒不如說是個小孩在上面亂涂亂畫。
“這些都是歷任城主的自畫像,”齊雪的指尖掠過畫框邊緣,“我們這兒的傳統(tǒng)就是由城主親自執(zhí)筆……顯然有些大人物的藝術(shù)造詣,嗯……”她突然噤聲,左右張望后壓低聲音:“這話是我爺爺說的,我可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程語的視線停在盡頭那幅畫作上。盡管筆觸略顯生澀,但畫中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容與城門口那位圓滑的城主如出一轍。只是畫中人目光如炬,眉宇間凝著不容妥協(xié)的剛毅,與方才那個忙著打圓場的老者判若兩人。
程語不自覺地湊近畫框。顏料在歲月侵蝕下已有些龜裂,可那股凜然正氣卻穿透時光撲面而來。他忽然想起城主勸阻爭執(zhí)時,那雙藏在皺紋里閃爍不定的眼睛。
他看著看著,竟覺得畫中的人好陌生。
……
程語雙手捧著溫?zé)岬牟璞讣鉄o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他學(xué)著記憶中那些品茶人的樣子,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不出意料的,除了微苦的滋味,什么門道也嘗不出來。要是程浩在這兒就好了。弟弟總能把茶說得頭頭是道,至于程語……他剛才沒問齊雪要瓶可樂都算好的了。
想到這里,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卻又很快抿成一條直線。分開兩天了,程浩那邊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
“程語先生是想家了嗎?”隔了一張厚實的實木桌子,齊雪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茶杯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程語的目光投向窗外漸暗的天色。“我在想我弟弟。”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傳送時我們走散了,現(xiàn)在連他在哪個角落都不知道。”
“其實不必太擔(dān)心。根據(jù)傳送規(guī)則,同一個地區(qū)的人會被送往固定的新手村落,之后也會在龍骸騎士團的成員護送下,統(tǒng)一送往這個國家的首都——也就是龍曦城。”城主捧著茶杯,也不嫌燙嘴,一仰頭,茶水連帶著茶葉一起進了他的嘴里,“按照時間推算,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全抵達城市了。”
“‘應(yīng)該’,”程語嘆了口氣,“我最怕的就是這個‘應(yīng)該’。”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良久,程語深吸一口氣,將茶杯輕輕放回桌面。“但光擔(dān)心確實沒用。”他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簇火焰,“所以我得變強——越快越好。”
“呵呵,年輕人就是要這股氣勢啊!”城主突然興奮起來,手重重一砸,茶杯在桌面上碎裂。
眾人再次陷入沉默。
“那個,小雪啊。”城主轉(zhuǎn)頭看向自己親愛的孫女,“能不能……”
“中午你已經(jīng)偷偷喝過了,所以,不能。”齊雪根本沒聽城主說完就果斷拒絕,“而且這還有小孩,你喝什么酒。”
奇里抱著茶杯不說話,只是耷拉著頭上的狼耳朵。程語看得出來這是在因城門口的那件事而難過,想著安慰安慰他,結(jié)果一抬手就下意識的在他頭上摸了摸。
“咳咳,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城主清了清嗓子,目光重新聚焦在程語身上,“程語小友,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若是想與同伴匯合,老夫可以安排人手護送。”
程語指尖輕叩茶杯,思緒飛轉(zhuǎn)。留在這座邊陲小城顯然更有利。這里的人對異界來者知之甚少,更不會深究他法術(shù)的來歷,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好騙。若是貿(mào)然前往大城,恐怕……
“多謝好意,不過我打算先留在這里。”程語放下茶杯,拍了拍身旁局的奇里,“明天帶他去注冊冒險家身份,然后組建個小型冒險團。既能接更高階的任務(wù),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冒險團啊……”城主突然挺直腰板,渾濁的雙眼驟然亮起精光,“老夫年輕時也曾是赫赫有名的【莽者】齊格飛!”他激動地揮舞著拳頭,仿佛又變回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青年,“當年帶著兄弟們從雪山之巔……”
“爺爺!”齊雪無奈地將老人按回座位,“您已經(jīng)說了好幾遍了。”
城主這才如夢初醒,頹然坐了回去:“是啊,現(xiàn)在的我,哪還配得上這個稱號……”他摩挲著胸前的城主徽章,聲音突然低沉,“所以,成為城主不久后,我的稱號技能就……永遠消失了。”
房間陷入沉寂。程語注意到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在微微顫抖。
“稱號,會變成技能?”程語試探著問道。
“是世人的認可。”城主抬起蒼老的面容,眼中倒映著往昔榮光,“當千萬人傳頌?zāi)愕拿枺斈愕乃魉鶠榕c稱號渾然一體……系統(tǒng)就會將其化作你的力量。”他苦笑著搖頭,“可若像我一樣,背離了這份期許……”
程語默然。他忽然想起極魔法典稱他為“魔王”時的狂熱語氣。
奇里的尾巴無精打采地垂著,齊雪則怔怔地望著祖父布滿皺紋的臉——她從未見過老人如此落寞的一面。
城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擺了擺手:“都是些陳年舊事了……齊雪,給客人添茶。”老人的聲音還帶著些許顫抖,顯然還未完全從回憶中抽離。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房門就被叩響。打開門,一位身著銀白色獅紋鎧甲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他銀白的短發(fā)下,一雙湛藍的眼眸如寒冰般銳利。程語的目光在他肩甲上停留——那栩栩如生的獅首紋飾,與城門口那群煤炭F6的裝備如出一轍。
“打擾了。”男子微微頷首,徑直走向城主。當他經(jīng)過時,鎧甲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帶著戰(zhàn)場特有的肅殺之氣。
“城主大人,護送小隊遇襲,魔王親臨。”男子言簡意賅,聲音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
一上來就是這種大事啊。程語悄悄向奇里使了個眼色,正欲告辭,卻被男子叫住:“請留步。”他抽出一疊文件,精準地抽出一頁遞給程語,“這事,或許與你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