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里慢慢站了起來，還算完好的右腿支撐著自己整個身體，雖然只要動一下，身體各處就會傳來鉆心的疼痛，但那無所謂。他用巨劍當做拐杖，一步步走向魔族將領的背后，體內的魔能沖擊著自己，眼前的世界已經徹底模糊，頭痛的已經無法思考，但他還是用顫抖的左手舉起巨劍，然后一劍刺出。

　　這一劍軟弱無力，甚至連魔族將領的皮膚都沒能刺破。但卻成功打亂了戰局。

　　“怎么還能站起來？”魔族將領再次踹開正與他纏斗中的程語，狂暴的魔能將程語狠狠擊飛。他抬手，直接掐住了奇里的脖子，“想死？沒那么容易！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他伸出手，捏住奇里的左臂，用力反折過去，清脆的骨折聲響起。

　　“呃……”巨劍掉在地上，奇里咬著牙，硬是將慘叫咽了回去。

　　另一邊，程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魔化的副作用在此刻徹底爆發，狂暴的殺意如潮水般淹沒理智。在意識完全模糊前，他用盡全力擲出手中的斧子。

　　鐵斧旋轉著飛向魔族將領，卻偏離了目標。魔族將領不屑地瞥了一眼，正要嘲諷，卻見一個身影突然閃現，穩穩接住飛斧，順勢劈下！

　　正是渾身布滿紫色紋路的鐵壁！他雙眼充血，顯然已被魔能嚴重侵蝕，卻仍憑著最后的意志發起這記突襲。

　　一道血光閃過，魔族將領掐住奇里的右臂應聲而斷。奇里重重摔落在地，徹底失去意識。而鐵壁也在完成這致命一擊后，因魔能侵蝕而跪倒在地，無法動彈。

　　魔族將領暴怒至極，僅剩的左臂裹挾著滔天魔能，一拳洞穿了鐵壁的胸膛。

　　“咳！”鐵壁直接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自己的力氣就像被突然抽走一樣，眼皮變得很沉，好想就這么睡過去。

　　但是在睡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他身體一扭，靠著慣性將斧子甩向程語。斧刃卷曲、木柄殘破的鐵斧滑到程語腳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程語握住破爛的木柄，看著胸口處被轟出一個洞的鐵壁，慢慢站起身。

　　“哈哈哈……我竟會被你們逼到這種地步！”魔族將領看著自己的斷臂，幾近癲狂。他掃視著奄奄一息的奇里和瀕死的鐵壁，最后將目光鎖定程語：“現在，只剩你了……”

　　話音未落，他對上了一雙紫焰燃燒的眼睛，心頭竟莫名一顫。

　　“是啊，只剩我們了。”程語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奇里總覺得自己太弱，想變強保護別人；鐵壁他們有著不愿提起的過去，甘愿為同伴犧牲。而我，既沒有悲慘的過去，也沒有崇高的理想……明明我才是那個該掩護他們逃走的人?！?p>　　體內的魔能開始沸騰，無數情感在胸中翻涌：悲傷、憤怒、憎恨、決絕……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這不是種族之爭，不是立場之戰。”程語舉起戰斧，周身魔能暴漲，竟與魔族將領分庭抗禮，“這是私仇！今日，我必殺你！”

　　這一刻，程語不再去壓抑內心的那股煩躁，任由它爆發，靈魂海的深處隱約傳來有東西破碎的聲音。

　　【已突破20級，獲得57點屬性補全】

　　面板跳出，出現一行提示。程語毫不猶豫地將所有屬性平均分配。力量、智力、耐力、敏捷四項數值同時飆升至40點。

　　程語的身軀在魔能中扭曲膨脹，猙獰的鱗甲撕裂衣衫，半邊面容化作可怖的魔相，唯有持斧的右臂還保留著人形。他化作一道紫黑相間的殘影，與魔族將領轟然相撞！

　　“鐺——”

　　斧刃與利爪交擊的瞬間，魔族將領瞳孔驟縮。這個人類的力量竟完全壓制了他！程語左爪猛然發力，魔族將領倉促卸力后躍，胸口仍被撕開三道猙獰傷口。

　　寒光再閃！戰斧裹挾著死亡的氣息直取咽喉。魔族將領狼狽翻滾躲避，卻在肩頭又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他瘋狂催動體內最后的能量，決意要與所有人同歸于盡。

　　“你的動作……變遲鈍了?！背陶Z的聲音如同地獄傳來的審判，斧刃在魔族將領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完美復刻著對方先前的虐殺手法?！澳阌X得，你還能撐多久？”

　　每說一個字，斧光就快上一分。魔族將領驚駭地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在這個怪物面前，竟顯得如此笨拙可笑。程語的攻擊如暴風驟雨，將他逼入絕境，就像他曾經對其他弱者做的那樣。

　　“呵呵……不過，時間正好……”魔族將領雖然無法防御程語的攻擊，但嘴角卻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此刻他體內的能量已瀕臨失控，只要放棄壓制，十幾米內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雖然范圍不及預期，但足夠了。

　　“哈哈哈！一起死吧！”于是，他徹底放開對魔能的壓制，強忍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對著程語癲狂大笑：“什么極魔法典！還不是要跟老子陪葬——”

　　聲音戛然而止。

　　十米外的殘影消失，程語的左爪如閃電般刺出，速度快到超出他的視覺捕捉。

　　“哦，我一直在收著力?！背陶Z冰冷的紫瞳中映出對方驚恐的表情，“就是為了讓你誤判形勢?！弊笞珳蚀倘肽ё鍖㈩I體內，將最后那點極魔法典的能量徹底吸收。

　　“呃呃呃呃……”極魔法典再次進入剛才觸電一樣的狀態，然后書頁猛地閉合，掉進程語的靈魂海里，沒了聲音。

　　魔族將領感受到體內暴走的魔能被瞬間抽空，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他看著面前這個半魔半人的怪物，視線對上了那雙散發著紫色光芒的雙眼，【紫瞳魔王】——不知怎的，這個稱號突然浮現在他腦海。

　　“你……你他媽是完美進階……”他呆滯地喃喃自語。

　　程語的左爪緩緩覆上他的頭顱。

　　“這，是為了所有逝去的生命！”

　　程語捏住魔族將領的腦袋，將他拎起，體內所有的魔能都聚集在程語的爪中，然后徹底噴發出去，一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魔能光柱直沖云霄，沖擊力將程語周圍的地面徹底震碎。魔族將領的頭顱像熟透的西瓜般爆裂。紅白相間的漿液從指縫間迸濺，無頭的軀體從程語的爪中掉落，轟然倒地。

　　山腳下，幸存的冒險家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所有人都能看到，一道耀眼的紫色光柱沖天而起，將尚未散盡的魔能陰云撕得粉碎。

　　萊因哈特手中的冰劍突然震顫，他與齊雪對視一眼，立即朝著光柱方向疾馳而去。鐵靴踏過染血的山路，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燼歌堡的街道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老鐵匠的煙斗從嘴邊滑落，工坊內熔爐的火焰映照著他們驚愕的面容；小吃攤攤主嚇得錢都不要了，立馬回家收拾東西；城主站在窗邊，神色凝重；迪普和達克混在人群中，看著沖天的紫光，嘖嘖稱奇；旅館門口，芬姐睜開琥珀般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兜帽人搖搖頭，轉身走回了房間，木門在他的身后輕輕合上，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遠方，龍曦城的訓練場上，程浩保持著揮劍的姿勢，心臟沒來由地劇烈跳動。少年轉頭望向南方，那里有什么在呼喚著他的血脈。教官的呵斥聲、同伴的嬉笑聲都變得遙遠，只剩下靈魂深處莫名的悸動。

　　程語踉蹌著后退兩步，魔化的軀體開始迅速復原。那把飽經摧殘的鐵斧從他指間滑落。他重重跪倒在地，破布般的衣衫下露出遍布全身的猙獰傷口，每一處都在灼燒般劇痛。

　　他掙扎著從自己的儲物空間掏出那瓶薄荷味的藥水，仰頭灌下。藥水混著血沫從嘴角溢出，但體內枯竭的魔能終于開始緩慢復蘇，至少不會因魔能枯竭而死了。他想要站起來查看同伴的傷勢，卻只能無力地倒在血泊中。指尖傳來濕潤的觸感，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那個魔族的。

　　在最后一刻，程語用力轉動著眼球，籠罩著整座山的魔能被氣浪沖破，逐漸消散，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