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被抵抗軍推著進了山城。他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身邊不時傳來居民的腳步聲與嘲笑聲。走在前面的蘇菲婭突然被一個女人攔了下來,哈爾撞到了她的背后,也跟著停了下來。
女人是來打聽她丈夫的下落的。哈爾沒聽到蘇菲婭的回答,但從女人突然失聲痛哭的反應猜出了結果。
“人是他殺的。”跟在哈爾身后的抵抗軍分子說。
“我要殺了他。”女人哭喊著要搶武器。
“趕緊帶她離開。”接應他們的抵抗軍攔下了女人,催促大家。
一行人又穿過了泥濘的街道,繼續朝前行。在此期間,又有不少當地居民陸陸續續地趕來打聽,但蘇菲婭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他們遠離了熙攘的山城鬧區,來到了一幢位于半山腰的獨立別墅。
“終于到啦。”小嫚歡呼著先行一步跑上二樓通報。
哈爾頭上的黑褲衩被蘇菲婭摘了下來。
別墅門前的廣場已經圍滿了前來觀望的居民。哈爾見他們幾乎都是老人和孩子,便囁嚅道:“又是老人和孩子!”
“怎么這么不待見老人和孩子?”一名押送哈爾的男人從他身邊經過,故意撞了他一下。哈爾沒站穩,跨出一步,差點被臺階絆倒。
“尤里讓你們去議事大廳。”二樓的陽臺出現一個少年的腦袋,他皮膚粗糙黝黑,身材瘦如他扛在肩膀上的自制獵槍。“小嫚,你不能去。”少年見小嫚跟在蘇菲婭身邊,便拉了她,以一副成年人的語氣說,“這是大人們的事,你別摻和。”
“納德,你也不是什么大人嘛。”小嫚沖著納德扮鬼臉。
“我下個月就要參加成年儀式啦,你呢?”叫納德的少年得意地說。
“要等下個月呀?那你等到下個月再說唄。”小嫚嬉嬉一笑,執意要去跟著蘇菲婭。
“小嫚,你先回家去把衣服換了!”蘇菲婭蹲下身,語重心長地交待了她幾句,就帶著哈爾進了由兩個抵抗軍把守的二樓大門。
“你媽媽不是說要去救一個星際行商嗎?怎么帶回來一條艦隊的走狗呀?”納德來到了小嫚身旁,一邊替她摘去頭發的水草,一邊伸著脖子往大門里張望。
“小嫚怎么知道哦,媽媽這么做一定是有她道理的啦。”
“想知道他們會怎么處理那條走狗嗎?”納德向小嫚使了使眼色。
小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連連點頭。納德四下環顧,悄悄地帶著她來到了別墅的后院。
后院緊挨著一座小山坡。小嫚跟著納德鉆進了一個隱藏得極為巧妙的山洞。山洞深不見底,他們先走了一段上坡路,側身擠進一條狹窄得只有他們小孩子才能通過的夾縫。夾縫的后半段又是下坡路。兩人最后來到了下坡路的盡頭,就再也無路可走了。
“納德,你會不會帶路呀?”小嫚直搖頭。
納德伸出手指放在嘴邊,讓小嫚不要出聲,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墻壁上的一塊巖石摳了下來,扒出了一個貓眼洞,正好可以讓他們看到議事大廳的全景。
山城雖然是抵抗軍的基地,但這并不意味山城里的所有居民都是抵抗軍的堅定支持者。除了持觀望態度的中立群體,這里還混雜了來自星情局、聯邦艦隊、拓星集團等多方勢力的耳目。抵抗軍當然是知道這一現狀的,但苦于沒能力將這些耳目徹底清除,所以每次重大會議都是秘密進行,地點也是直到會前才臨時通知參會人員。
今天的會議地點被安排在了一處改造成防空洞的溶洞進行。
小嫚心切地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她貼著墻壁,將一只眼睛對準了貓眼洞。
十個位高權重的抵抗指揮官在地勢較高的臺階上站成一排,一個個面露狐疑地看著哈爾被帶到議事大廳的正中央。
哈爾的后背挨了抵抗軍分子的槍托的重擊,跪在了潮濕的地上。有人把一盞礦燈舉到了他面前,明晃的燈光讓哈爾一時難以睜開眼睛,他側過身,瞇著眼想站起來,一排子彈上膛的聲音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早就說過,這是一次不可能成功的行動,是你的固執白白葬送了我們同胞的性命,你必須對此負全責。”說這話的是站在最高處的圓臉老人,他一開場就將矛頭直接指向了蘇菲婭。
“索何夫指揮官!”蘇菲婭上前一步,說,“該承擔的責任,我當然會承擔。我先來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奧蘭多安插在艦隊的‘知更鳥’。”
聚在現場的人唏噓不已,彼此交頭接耳起來。
索何夫拍手讓大家安靜下來。
站在他左邊的瘦臉尖下巴男人走下臺階,掏出掛在腰間的槍,對準了哈爾:“蘇菲婭,你確定就是這個人嗎?”
“我~”蘇菲婭似是沒有十分的把握,她瞟了哈爾一眼,點了點頭,“他是哈爾,同樣來自宇翔家族。”
現場又是一片嘩然,有人說:“奧蘭多就是死在宇翔家族手里的,他怎么可能是我們的臥底。”
“尤里,先把槍收了,別鬧出動靜來!”索何夫朝瘦臉尖下巴男人示意道。
“怎么不可能了,奧蘭多就是我殺的。”哈爾大聲說,“這是奧蘭多的命令,我只是在執行他的命令。”
尤里冷笑:“是嗎?擊斃奧蘭多的聯邦英雄,竟然會是奧蘭多安插在艦隊的臥底?你們相信嗎?”他轉身問身邊的同僚。
“我不信!”
“我信!”
大家的態度產生了分歧。
哈爾繼續說:“當時,聯合國艦隊已經兵臨勒梅特行星,任何負隅頑抗都只是徒勞,奧蘭多要求我們未暴露身份的特工繼續蟄伏,保存實力,等到時機成熟再重新將革命的圣火點燃。”
“可你們既然是奧蘭多派去艦隊的臥底,為何我們獨立艦隊依據你們提供的情報而制定出來的作戰計劃最后都失敗了呢?”索何夫質問。
哈爾回答說:“我們只是奉奧蘭多之命潛伏在艦隊收集情報,最后的作戰計劃是你們參謀部制定的,如果非要為戰敗找一個替罪羊,那也應該從你們這些人當中尋找,而不該讓我們背黑鍋。”
尤里大笑,上前將槍口對準了哈爾的額頭:“那你怎么證明你就是‘知更鳥’,而不是冒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