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沒錯,誰知道他尤里在想什么,”蘇菲婭回頭看了哈爾一眼,“也許,尤里只是想?!蓖蝗欢鴣淼碾姶鸥蓴_中斷了蘇菲婭與溫迪之間的通訊,而當通訊重新恢復后,前方霍然出現了一片閃爍著半透明馬賽克的區域——那是靜態光學隱形偽裝系統在受到干擾后產生的視覺偏差效果,而它的出現則表明本次抵抗軍聯席會議的秘密集合點已經近在咫尺了。
蘇菲婭放慢了前進的速度,她提醒身后的隊伍加強警戒,又用頭盔外置探照燈打出一串光學暗號。
靜態光學隱形偽裝系統逐步解除,暴露出了一塊被隱藏起來的小行星殘骸,星骸的表面依稀嵌套著大量拉格朗復合晶體加工基地的廠房和設備,累累的彈痕表明其母體行星是被有著“弒星者”之稱的鉆星導彈摧毀的。
哈爾跟隨隊伍抵近了小行星殘骸,進入到了小行星殘骸的一條裂縫,裂縫的縱深處藏著一條橢圓截面的船塢隧道,隧道長達數公里,越往里走,它的空間就越狹窄,飄浮在隧道內的細碎石礫也越來越多,一行人必須格外小心,以免被裸露出來的礦晶棱角劃破了艙外太空服。
一行人最后進入到了隧道盡頭的終點站——一個體積相當于可容納十萬名觀眾的室內體育場的礦洞。
從公共頻道的對話聲中,哈爾知道這里是整顆小行星內部最大的一處礦洞。抵抗軍把礦洞的整個內壁都抹上了一層用于修復星船裂痕的應急封閉泡沫,從而使其具有了極好的密封性。而礦洞里的一切生活設施也無不體現出了抵抗軍在資源回收利用率上的極致發揮。哈爾甚至還看到礦洞里的人造重力場是由幾組拆解自星艦的重力生成器提供的,這些重力生成器雖然老舊,但運作正常。
先期抵達的其他幾支抵抗軍支隊已聚集于醫院大樓前的廣場空地。他們生起了無煙篝火,將抓來的拉格朗獸去了殼,放了血,架在篝火上燒烤。
蘇菲婭見到了幾張久違的老面孔,相互寒暄了幾句,便就地解散了隊伍,讓大家自由活動,自己則和溫迪匆匆進了醫院大樓。同行的抵抗軍成員很快就和其他支隊打成一片,分享起各自帶來的干糧。
有人認出了哈爾,便把他圍了起來。
“你就是那只~什么鳥?荊棘鳥?”有人問。
“他早就背叛宇翔家族,怎么會是‘荊棘鳥’呢”。說這話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遞給了哈爾一碗拉格朗獸血酒,“你就是傳聞中的奧蘭多將軍的‘知更鳥’?”
哈爾點頭,但謝絕他的血酒。
“怎么了?在艦隊吃慣了大魚大肉,瞧不上我們邊民的低等劣酒?還是說,你是怕喝多了,一不小心把不該說的話全給抖出來?”那男人將血酒一飲而盡,把空碗舉過頭頂向大家炫耀他的酒量。
“喝!喝!喝!”有人帶頭鼓掌起哄,慫恿哈爾。
哈爾卻之不恭,接過碗,正讓男人倒著酒,又有一批抵抗軍到達了秘密集合點。
“那不是本芬尼克支隊嗎?又是出門沒看星運?!蹦腥说寡频沟揭话?,發現他們當中有不少人受了傷,便撇下哈爾走去招呼那批剛到的抵抗軍,將傷員安排進了醫院大樓搶救。
和哈爾同行的成員紛紛議論起來,因為先前還是尤里帶隊去尋找本芬尼克支部,現在后者都已經到達秘密集合點了,反而是前者遲遲沒有現身,這恐怕不尋常。
領隊抹著臉上摻了血漬的汗水說:“我們半路遭遇了艦隊的巡邏艦?!薄?p> “機動艦隊?”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魯柏老爺子來啦?!比巳豪镉腥烁吆傲艘宦?,大家的視線都轉向了醫院大樓前的臺階。
除了蘇菲婭和溫迪,一起從大樓里走出來的還有一個金色板寸短發的老頭,他就是抵抗軍聯軍大會的召集者之一:魯柏·卡薩,他已將近八十歲,但步伐依舊矯健,高亢的聲音一出,哄亂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傳命下去,各哨位加強警戒。你,”他把那個領隊叫到了跟前,“跟我們進去。”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大家無心再搞會餐,大家郁悶地散了場,各找各的事做。
“隆美爾?!濒敯乩蠣斪诱夷隳?。“溫迪跑過來喊走了剛才勸哈爾喝酒的男人,兩人湊在一起,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跑進了醫院大樓。
哈爾無所事事地在人群里到處游走閑逛,有關他的傳聞已經傳開了,但除了隆美爾竟沒有第二個人主動上前跟他搭訕,他們更多的是對他持以警惕的心態,似乎只要有人稍一靠近哈爾,就會引爆他身上的太空浮雷。
哈爾也懶得主動搭理他們,獨自找了處冷清的地方消磨時間。
當蘇菲婭找到他時,他正一個人在醫院裙樓的小酒吧里喝著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雜糧酒忌。
“尤里他們怎么還沒有回來?”哈爾往酒吧門外看了看,確認只有蘇菲婭進來,便拿來一只空杯,給她倒了一杯酒。
蘇菲婭坐到了哈爾身邊,將酒一飲而盡,“我已經向其他支隊打聽過了,他們也沒聯系上尤里?!?p> 哈爾說:“假設他們也碰上了艦隊的巡邏艦,那么沒有回來只有兩種解釋:一是他們為了不被艦隊發現我們在這里的秘密集結點,而主動與我們斷聯;二是他們已經被艦隊發現并當場消滅了?!?p> 蘇菲婭用手指在蒙起塵埃的吧臺上涂鴉了幾筆,“本芬尼克支隊中了艦隊巡邏艦埋伏,這就說明有人已經走漏了消息,讓艦隊知道我們就在這附近?!?p> 哈爾仰頭喝著酒,突然發現蘇菲婭正向他投來質疑的眼神,于是用酒瓶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想你應該最清楚尤里他們發生了什么事。”蘇菲婭推開了哈爾手里的酒瓶,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問我嗎?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沒有離開過,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哈爾的表情波瀾不驚。
蘇菲婭于是將一塊艙外太空服的控制晶片拍在了哈爾手邊的吧臺上。